蘇軾回到衙門,立即找來戶曹的諸位同事。
有商機,國債委員會要收朝廷的土地和山林,這買賣咱們得插一手。
戶曹二十余人,一個個都聽傻了。
令尹大人,您早上吃的是鐵蛋鋼豆么,什么消化能力。一個樞密院,一個李長安,咱們怎么插手啊。
做物產運營,人家有商行,用不著開封府;做買賣委托,那更用不著咱們了。
蘇軾一頓嫌棄,說你們就是腦子太僵化,不讀哲學就是這樣子的,看來我的《九思》你們還是沒有領悟。
大事兒,咱們接不了,可是小活兒沒人跟咱搶啊。
開封府什么最多,人啊,咱們賣人。
眾人差點跳起來把他嘴捂上,可不敢胡說啊,令尹您可是進士官,居然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要受彈劾的。
“我說什么了?”
“您說要販賣奴隸!”
這不胡扯么,我說的是商社,人力商社,跟在司馬康那里注冊的工會一樣的東西。
每年,咱們開封府都有解決廂軍吃飯問題的重任,今年新東京開工還好,李長安給解決了一部分。
可那只是開封的一小部分,開封府一州十六縣,廂軍多達十萬,這不是累贅,這是稅錢啊。
“完了,令尹大人瘋了,居然要買賣廂軍!”
那廂軍只是歸咱們署理一部分民務,死活是朝廷,是樞密院要操心的事情。再說了,廂軍也是軍,咱們使他們干活,抽傭收費,那不是嫌脖子上面的玩意兒沉么。
你還是研究好好開書院吧,大不了,我們再擠擠預算,給你多掏點贊助費。
“一群榆木腦袋!”
只消軍轉民,那不就落了戶,成了咱們手里的人口嘛。
廂軍落戶一向是朝廷仁政,現在開封大建設大開發,雖然土地不多,但是工作機會多,正是擴張戶口的好時候。
組織些人手,招募身體強壯,有一技之長者,組成萬人左右的開拓工作隊。
這些人受過調教,懂命令,聽擺楞,比臨時招募的饑民強多了。
李長安那邊一旦拿到土地、礦產、森林,咱們立即跟上,給他輸送佃農和礦工,這勞務費不就來了么!
再說了,我們二人一向交好,這點面子他還是會給的。
廂軍收不到人頭稅,這樣一舉兩得,咱們這一回,少說能賺個兩萬貫。
高!
實在是高!
有東京鐵塔那么高!
不愧是殿試第六名的大才子。
開封府這邊已經做好了賺錢的準備,然而朝廷可沒有。王安石雖然答應還錢,但韓琦不同意。
往年欠賬怎么解決的,賴啊。
賴著,賴著,不就成了舊賬了么,舊賬再賴下去,債主就會主動選擇打折收賬。
所以,現在不能給,應該繼續往下拖。
王安石叫人通知陳升之過來開會,等人到了,問他今年在京官員的俸祿為何沒有滿支。
陳尚書納悶的看著兩位參知政事,你們是不是老年癡呆啊。
去年剛簽的授權委托,咱們京官的俸祿賣給惠民錢行了,現在由他們代為開支,我們只負責一些賞賜和節禮部分。
二位還有事兒么,戶部很忙,三司更忙,正答對審計組呢,每一個開支計劃都要進行申辯。
韓琦:這事兒跟我有關系么?
王安石:沒關系,只是要告訴你,朝廷再賴賬,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支持我們了。
你賴李長安的賬,他就拖欠中低層官吏的薪水,人家就會罷工,朝廷就得停擺,最后丟臉又加利息,多虧啊。
好好還賬吧,這窮兇極惡的李長安,難惹的很。
韓琦:那也不能還!
王安石:細說。
雖然都是朝廷的官產,可這些年也沒閑著啊,掌管產業的,不是地方豪強,就是真宗、仁宗朝的權貴。
這些年來,早就形成了盤根錯節的利益鏈條。
咱們忽然這么一操作,動了多少人的炊餅,要出大事兒的。
王安石:那怎么辦,要不你先找個地方挪出來一百萬貫,把國債的利息給付了?
錢又給不出,利益又不愿意撒手,李長安咱們還折騰不過。你要干什么,拿我王安石當猴兒耍么?
韓琦當然愿意,他本來是拿天下所有人當猴兒耍的好不好。
現在怎么辦呢?
想了快燒完一根線香的時間,韓琦終于想到了主意,不行咱們沖豪強借款吧。
借了錢,還上利息,這樣兩方都有交代。
王安石:你自己跟財政議會說去,看能不能通過審計,這回別找我來出頭。
眾位債委會的人回到金樓,總結了今天的討債經驗,商討后續跟王安石的對接計劃。
李長安恰巧跟大食商人在樓上勾兌書籍進口問題,談的差不多了,路過樓下,遇上了正在蛐蛐王安石的眾位。
“巧了,今天都這么悠閑,要不晚上迎仙樓安排?”
“沒心情!”
“對,沒心情啊!”
{“老夫倒是有心情,可是硬件不行了,沒本事。”}
坐下一聊,原來是國債利息日到期,朝廷還款違約了。丫丫個呸的,這還得了,居然敢欠老子的錢。
怎么樣,諸位,我手下有三萬多建筑大隊,要不要借你們用用,來個百日圍薪。
李長安說你們別怕,苦力你們信不過,咱手里還有一萬西夏囚徒,都在中牟了。
只需發下兵器鎧甲,這就是一萬比禁軍還精銳的部隊,用來討債再好不過了。
“財神爺,安啦!這點小事,還不至于動武,反正副樞密使王安石已經答應了,擇日開會商討執行違約條款。”
“哦....
“違約條款是什么來著?”
別人把金冊遞給他,這次違約的是二期國債。一期抵押的是市舶司、港口、碼頭、鈔關。二期抵押的是茶廠、鹽場、礦山、湖泊、官有山林草場,河北、河東的養馬田。
“等會,等會啊,我想想,好像之前有個什么計劃來著....”
過了幾十個呼吸,來回踱步的李長安忽然停下,“想起來了!”
“邯鄲,邯鄲啊,我的超級鐵礦。瞧瞧,邯鄲鐵礦在不在列表里!”
金冊并沒有表明具體的礦山,要抵債,得從樞密院給的“官山海”大庫里挑選,然后雙方進行合議。
“李總裁,邯鄲乃是朝廷前三的大礦,咱們收為己用,不合規矩啊!”
“規矩?他欠我們錢不還就是規矩了么?狗屁!邯鄲,兗州,邢臺,就這三處,一定別漏了,放到談判名單里。”
眾人一聽李財神這么有興趣,當然也起了好奇心,追問這三處有什么特別之處。
李長安裝模作樣,一副高人做派。
“冶煉之事,高品位礦產,河水,高標煤炭,缺一不可。得了這三處,不出五年,我們可以日得鋼鐵百萬斤。”
一圈人都聽糊涂了,您說多少,百萬斤?
一年,還是一月,還是一旬?
“一幫沒出息的,有空了去沈大夫那看看,瞧瞧咱們的新爐子。怎么一個個還跟土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