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千人，就是三四千頭豬，也要抓上幾天。
然而他們面對小皇帝親手訓練出來的禁軍騎兵，只一個照面，全員崩潰，丟盔卸甲，跪地而降。
當然，人家也是有理由的。
開拔銀都沒有，軍餉也不全，自己人打自己人，拼什么命啊。
李長安連續掛了四十多個“上等人”，德州城，終于敞開了她的胸懷，虔誠的邀請兩路巡閱使大人親臨。
為了震懾敵人，四十多根路燈桿被挪到了城里，沿著衙前街一字排開。
“嘖...，人也太少了，不夠壯觀！”
錢韋中趕緊把他往衙門里請，咱還是別殺了，再掛，德州的豪強都得罪光，到時候怎么治理啊。
衙門里，五個縣的縣令來了四個，附郭縣的來不了啦，已經自掛東南枝。
有兩個大人物，一個安靜軍指揮使，一個兵馬都監。
這倆人殺不得，都是重臣。
“拉下去，先打二十板子。出兵打仗，居然前方吃緊，后方緊吃，當惡人，也得有點紀律性不是！”
倆人被拉到庭院，趴到長凳上，兩個軍卒各使一條巴掌寬的柳木板條。
嗚...啪...；嗚...啪...;嗚...啪...。
這玩意軟，打不傷人，跟軟鞭子相似。別看表皮兒抽的皮開肉綻，其實里面一點沒傷。
打完了，管治。
京城出品最新的殺菌圣藥，高度酒精。沖刷之后敷藥，可減少感染幾率。
挨打的時候沒叫喚，這用藥的時候，倆人跟殺豬似的。
“張榜，城中但有冤屈，盡可告來！”
下完了命令，他走到四個知縣邊上，拿匕首扒拉著一個個的帽翎。
四人皆渾身震顫，語不成聲。
活閻王啊，文彥博相公來德州，也只殺了一些兵卒。你怎么能殺士人，殺豪強呢，不怕這河北反了么？
即便他們現在不反，可你走了，我們怎么辦，我們還要在此地生存啊。
可他們也不敢跟李長安提，萬一說錯了，自己也被掛燈桿呢。
“修河乃頭等大事，我要清查，你們可懂？”
四人誰也不說話，跟鵪鶉似的，縮手縮脖，一動不動。
“裝死真的會死哦，五品以下，先斬后奏。三品以下，奪官去職。你們治下河堤出了問題，是不是該問責啊？”
問責？
憑什么問我們，我們說了又不算。
李長安在他們身后來回踱步，每踩下一腳，就跟踩在他們心頭一樣。
“說了，撇清責任，允許你們掛印回鄉。不說，那就查，一查到底，按律治罪。而且，會把你們押赴京城，讓人觀刑。”
“哎哎哎！！！我說，我說！”
能活誰想死啊，一個老家是福州的立馬開口，他才三十五歲，可還是壯年呢，一點也不想死。
“帶去后衙，好好伺候！”
還剩下三個，互相遞了眼神。這三人不是河北路，也是左近的京東東路，豪強想報復你全家，快馬半個月的事兒。
認了吧，吃過了人血饅頭，還債的時候到了。
“看來你們自認所為光明磊落，那也好，我這就把你們的鄉梓籍貫公布了，讓治下百姓，也好有朝一日，報答你們的恩德！”
“你...你...你！你無恥！”
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們做的事自己認，你居然趕盡殺絕，還講不講士大夫的道理了。
李長安：我，商人也，四等賤民！不識士大夫的道理。
好嘛，是不是以為考上舉人就有免死金牌了？進士貪了民脂民膏，一人獲罪就可以全家享福了？
李長安，有債必償。
想拿制度漏洞跟我斗，我就是漏洞。
“既然不想說，那就別說了。我派快馬往你們家鄉，幫你們宣揚宣揚德政。若家里愿幫你們堵上治河的窟窿，到時候我留你們個全尸。”
終于，有機會好好跟這個兵馬督監趙叔皎好好聊聊了。
太祖玄孫，怎么會混到被人認為水鬼奪舍呢？
挨完了揍，趙叔皎趴在門板上，被人綁了四肢，往屁股上澆酒精。嘴里含著塊椴木，跟馬嚼子似的，咬的吱吱響。
這家伙歲數不大，看樣子還不到四十。
體格挺好，在宋人里面，一米七已經算是大個。當然了，在貴族中不是，在趙家更不是。
窮人吃不起肉和蛋白才矮的，趙叔皎家里再窮，還是能讓他健康長大。
人也長得周正，國字臉，掃帚眉，鼻若懸膽，眼似流星。
“聽說你受了河神沖撞，鄙人學的一手好道術，一直無處施展，正好與你個便宜。若是能如實告訴我修河之事，你還做你的都監，我做我的巡閱使。要是不好好說話，我倒要試試俺的十八般驅魔大法了。”
驅魔？
你說的是刑訊逼供吧，小爺早已心死，愛怎么招呼怎么招呼，但凡吭一聲，俺就不是趙家子孫。
“啊!!!痛痛痛！”
“好癢！好痛！快停下，那里不行！”
“求你了，我說！我說！”
李長安蹲下，用匕首抬著他的下巴，魔鬼般引誘著：“中原有句古話，識時務者為俊杰！”
說吧，七十里長堤，你們到底怎么修的！
衙門外，富柔騎著披甲駿馬，來回巡視。衙前街跪了一地，都是來給自家老爺求情的，錯了，俺們認罰，可別掛路燈啊。
認罰？
好，先每家派出一個青年才俊來，巡閱使要北上，正好缺士兵，聽說河北豪杰最是英武不凡了。
嗯？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還搞質子這一套，我們服了，不會半路扮做土匪截殺欽差的。
送還是不送，這不是個選擇。
別說大軍上門鎖拿之日，舉止粗魯，沖撞了你們的眷屬。
告示張貼城內各處，又有人敲鑼震鼓，叫出里長保甲，將事項一一說明。
凡能據實以告，說清或修堤，或救災，或商稅任何一事者，賞錢十貫；知豪強官吏不法者，告奸，賞十貫；知禁軍訓練，軍餉糧秣賬目者，賞十貫；有被欺壓被逼迫者，上告，巡閱使為你求個公平。
李長安正在閱覽州府里關于河工的卷宗，前營先鋒官來問，抓的這些安靜軍和鄉勇怎么辦啊？
收繳武器看押吧，浪費咱們人手；殺了吧，不合規矩。
而且，這可是守衛德州的禁軍，國防之要，不好辦。
“扒去官衣，還為庶民。正好修河道需要人工，讓他們立即上崗，待遇跟民眾一樣。”
德州沒人配合自己修，那就自己修。
就是這糧食么，得找商人們問一問了，到底能不能支持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