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邁跑來找舅舅告狀,母親大人弄了兩個小跟班,害得他都被同學嘲笑了。
這倆小丫頭必須弄走,反正還沒給舅舅準備新婚禮物,他想借花獻佛,把兩個乞兒送給李長安當小老婆。
“好小子,下次你媽揍你我遞搟面杖!”
不過,蘇邁的告狀,也讓李長安知道了事情的最新進展。
一個慈幼院的水居然這么渾,這是他沒想到的。
叫來丁書良,又找來好大哥劉三強,直接讓情報系統對接,倒要看看怎么個事兒。
劉三強和墨洙執掌春水堂已經有一陣子了,在東京危機中,為李長安操縱債券市場立下汗馬功勞。
說起慈幼院,墨洙神色怪異,欲言又止。
原來,京中妓者若是不小心生了孩子,找不到人家寄養抱養,也是會送到慈幼院的。
她們還結伴給慈幼院捐錢,一人少說每月要捐一貫,總數加起來可不少。
“挨千刀的東西,我非殺了他們不可!”
原本她以為這些孩子總算有個去處,沒想到還有人把孩子殺了賣狗肉,實在是天打雷劈的罪過。
查吧,看看到底能查到什么東西。
兩天之后,墨洙上門匯報,她找到了幾條線索。
不止慈幼院丟小孩,市井平民家這幾年也丟孩子,而且都是六七歲的健康女孩,事情很有可能跟此事有關。
另外,她查到兩年前京里曾經來過一個天竺和尚,教授什么瑜伽,提倡什么歡喜禪,十分怪異。
丟小孩的高潮,也正是自那而起。
最后一條是個謠言,青樓吃酒的官員中傳說,當今太后駐顏有術,是因為持了妖法,要做武則天。
另外,王詵那邊也有了進展。
他親自上門拜訪,見到了清河縣主的老公,侯閔。
這人文質彬彬,看起來完全不像個會斗雞走狗的,而且病病殃殃,說十句話就要喝參湯水,眼瞅著命不久矣似的。
提出挑狗的需求,侯閔倒是不敢拒絕。
清河縣主跟蜀國大長公主之間差著天壤,就好比一個縣令一個政事堂平章事一般。
王詵不光出身高貴,就算是比駙馬都尉,也比侯閔這個七品高級,何況他還是陛下親自任命的內務府總管。
就是侯閔真不懂狗,也得馬上學,第二日挑到最好的狗給送上門來。
何況,侯閔還真懂狗。
他爹能生,生到他是第十一個男兒,老來又得子,稍微驕縱了一下,也正趕上手頭的資源都分完了,他就成了紈绔。
紈绔當不了官,那就混吃等死吧。
結果特別能花錢,露了浮財,被王爺給看上了,非要納他當駙馬。
他爹也覺得給家族找一張護身符不錯,政治婚姻么,又不講究恩愛甜蜜,你愛玩接著玩你的。
沒想到,這下惹上麻煩了。
清河縣主自小思路清奇,跟著王府的道士讀經煉丹,非常癡迷。
等結了婚,又愛上了房中術,天天逮著侯閔采補。侯閔早年風流成性,陽氣有虧,這下差點沒英年早逝。
好在他也大度,既然自己不行,那咱出錢給你買“藥材”。
這么多年過來,一條命吊著,總算活過了四十歲。
男人那方面不行了會有兩種結果,一個是證道成神,另一個是變態成癡,侯閔明顯是后一個。
他一個轉運使衙內,居然愛上了斗狗這么殘酷血腥的樂子。
仁宗不準城里斗狗,無賴們便在東郊一處鎮上玩樂。不僅有斗場,還有狗市、賭坊、妓院,簡直是個銷金窟。
做這些偏門勾當的都喜歡找個靠山,侯閔身為駙馬,眾人便找上了他。
老鼠跌進米缸里,可趕了巧。
從此,東京狗界第一人,便成了侯閔的專屬詞條。
狗鎮什么狗都有,王詵找到他的第二天,狗鎮送來了十條獵犬。
最遠的,有苗壯獵手用來攆山豬的下司犬;近一點的,有河北攆兔子的細狗;還有萊州黑鐵頭,陜西大黃狗。
王詵不疑有他,收下之后,特意自己手喂一天,感覺確實都是好獵狗之后,送到了李長安府上。
李長安看見這么多狗別提多訝異了,誰特么結婚送禮送這個呀,真服了這個腦回路。
富柔倒是開心,這以后出門帶著大狗打前陣,多威風。
王詵交談中“不經意”透露,這都是蘇軾蘇大仙人給指的路,他還沒來得及感謝呢,言語中非常羨慕蘇軾跟李長安的友情。
蘇軾,好你個大長臉,這都跟外界傳揚自己什么了?
找蘇軾過來吃飯喝酒,順便把事情拍在桌上,問他是不是故意用自己的名聲撈好處,你要狗的話咱出錢買啊。
官場潛規則,你惡不惡心,還說自己要做圣人呢!
這可不是為了我自己,而且中間我也沒撈好處,蘇軾解釋,他這都是為了查案。
因為釣不出駙馬侯閔,他這才想了個盤外招。
此番,已經摸清了線索,只需要再過些日子,就能查到慈幼院的真相了。
又過了兩天,一日侯閔從狗鎮玩樂歸來,半路上被一伙子強人綁架,帶到了不知何處的一間地牢里。
三刀六洞,老虎凳茱萸水,夾棍竹簽子,挨排體驗了一遍。
說吧,到底是給誰干活,殺掉的孩子干什么了,究竟有哪些勾當?
侯閔一看絕無生路,也就失了抵抗之心,問啥說啥。
原來,那天竺和尚沒走,而是進宮給英宗祈福,從此就留在宮里沒了蹤跡。
他有一項使人延年益壽、長春不老的神秘功法,本來是要進獻給趙曙的,沒想到這位陛下身子骨太虛,無福享受。
后來這妖僧就被“圣人”給收了,不知藏于何處。
每一個月半個月就派出人來,索取童男童女,領走了,不久就會送還幾具尸體,交給外界處理。
侯閔也是倒霉,分家時給的財產花沒了,生活處處捉襟見肘。
清河縣主給他出了個主意,去找宮里討個活兒,弄點油水。咱大宋朝對自己人照顧,駙馬爺弄點工程還不容易。
于是,他去宮里“問安”的時候,就被指派了管理慈幼院的勾當。
摟錢吧,這活兒不用教,紈绔天生就會。
四處化緣,到處募捐,弄好了一個月能搞到兩三萬貫,這回他可是發了大財。
唯有一樣他特別擔心,自己老婆跟妖僧搭葛上了。
妖僧教了不少秘法,老婆采補更加頻繁,自己都快找不到人接單了。而且,不光采補,這女人還修起了長生術。
每五日一進宮,也不知跟誰交流,反正隔著幾天,宮里就會討要童男童女,然后送出幾具死尸。
他一個紈绔,心里越想越怕,終于害了心病,日漸消瘦,死期臨近。
被強盜抓也算是一種解脫,死球了也就死了,一死了之,不給家里招災惹禍,還能結束這恐怖的婚姻。
“你果然有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