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閉上眼感受了一會,無奈的感嘆道:“說說你的條件吧”。
韓琦瞪大了眼睛,滿是不可思議。
您還真談啊,歷來政變,失敗者一方哪有好活。瞧瞧你們家趙德昭,還是自己人呢,不一樣一杯毒酒。
“太后!”
“無復多言!”
富弼捋了捋胡子,微笑著點點頭。小姑娘,這才乖嘛,還想跟老夫斗。
此世間,我只服過兩個人,一個叫范仲淹,另一個叫呂夷簡,倆人都死了。
“天子駐蹕新城,以為封國,凡制度法令一應自由,不受舊制所管。天下雄城大邑,或有商人團體,愿自發(fā)為特別試驗區(qū)者,不奏而準,皆以為天子直轄之地。
“否則,圍困皇城二十日,辦國喪!”
三個人都糊涂了,你說的這是啥。讓你提條件呢,意思就是你們贏了,到底想拿走什么?
富弼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連政爭都不會了。
你是要政事堂多少個宰相職位,還是要天下哪些地方的轉運使、經(jīng)略使,或者是市舶司。
搞什么,什么叫天子封國,整個天下不都是他趙頊的么,他要直轄地干什么?
一時間,錯亂的信息在腦袋里交織,仿佛喝了十八碗女兒紅一般。
還得是曹佾,在思考了幾十個呼吸之后,他終于把李長安所有的動作都串起來了。
這家伙,怪不得他不想當官,原來是嫌小,要一步登天當“丞相”啊。
“不行!”
一個帝國,執(zhí)行兩套系統(tǒng),這不是必然要分裂么?
況且,我們橫征暴斂,你們搞輕徭薄賦,到時候沖突起來,到底誰聽誰的,還不是要刀兵相見。
曹佾拒絕這個提議,李長安想做什么已經(jīng)昭然若揭,絕不能讓他得逞。
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
我這宮里有三千精銳,糧食儲備也不差,二十天時間還是能挺過去的。
只要等到外軍來援,一定可以撥亂反正。
想搶著皇帝號令天下,沒用,英宗的孩子好幾個呢,大不了大家再推舉一個。
你小子的馬腳已經(jīng)露出來了,不就是想發(fā)行貨幣么,這鑄幣權可是國家的核心權柄,你想得美。
曹佾看向姐姐,鄭重的搖了搖頭。
不能答應,寧死也不行,否則李長安崛起,自己有生之年就能見到,天下操于商人之手的下場。
到時候,還有尊卑么,還有上下么,還有可以隨時隨意征稅征徭役的權力么?
讓一幫商人卡脖子,真是笑話。
可曹圣人的消息比他多,平時思考的也比他深,只不過缺了一塊關于李長安的關鍵信息。
她表面平靜,內(nèi)心已經(jīng)波濤翻涌。
強硬還有意義么,李長安通過兩次做局,用一個國債,加上一個新城債券,把有冒險精神的世家權貴,已經(jīng)拉上了自己的戰(zhàn)車。
現(xiàn)在,就算是屠了李長安,世道真的就能變回以前?
新東京還建不建,國債還還不還?自己如果把肉吃了,骨頭吐掉,那幾萬家甚至十幾萬家跟這兩項有關聯(lián)的人,還會認自己是大宋之主么。
他們會把自己當做生死之仇,日思夜想的,非弄死老曹家不可。
對,還有那些窮鬼么,叫什么勞動者工人協(xié)會的。殺了李長安,他們跟惠民商行的投資誰來保證,那可是一幫除了性命沒什么值錢東西的窮鬼。
還有禁軍,李長安提出的安置計劃讓很多人都看到了希望。
殺了他,他提出的政策,朝廷要不要執(zhí)行。
如果一切都按照殺他之前的辦法干,那殺不殺他,還有什么意義。
對了,李長安呢?
有些事兒,還是當面談的好,一次性說清楚,也省的猜。
富弼哈哈大笑,自己這個孫婿啊,膽子比剛出飛兒的麻雀還小,怎么可能親身進城。
只有自己這把老骨頭不值錢了,才會被他派到最危險的地方來執(zhí)行任務。想見李長安,等著財政議會成立吧。
眼下,他大概是跟皇帝在一起,興許已經(jīng)當上什么新政顧問了。
事實卻是如富弼所料。
東城外,七里臺,東京帝國大學校區(qū)。
趙頊表示,開設武學總要有個圖騰參拜吧。咱們是拜姜子牙,還是周公旦,還是白起,或者諸葛武侯。
馬軍都指揮使老王彎腰低頭,貼在皇上耳邊說,您講的這幾位是兵圣,不是武圣。
咱這個武學,又不是培養(yǎng)智將,拜錯人了。
趙頊瞪了他一眼,瞎說,我能搞錯?小爺我七歲開蒙,十五歲詩書通達,十七歲有狀元之才,這點歷史小知識,我能搞錯?
我的武學,就是要培養(yǎng)有自主領兵能力的智將,總不能千里相隔,讓我給排兵布陣吧。
老王趕緊道歉,是咱格局小了。
可官家啊,咱大宋講究限制武臣,要是沒了這個臨陣指揮權的制約,那可違背祖宗的意志了。
沒事兒,小爺我已經(jīng)學會了治國的屠龍術,一點小小的武將控制,不在話下。
李長安也弄不準該拜誰,一尋思,咱也別為難了,一塊都請進來吧。
大是大非,大仁大勇,大智大能,管他誰呢,讓官兵們覺得所學乃是正學,是有榮譽感的就行了。
趙頊說,那可不夠。
我還需要一個祭壇,一個武廟之外的神道碑,一個象征性的墓地。
你那游戲上增加忠誠度不就靠這個么,咱也得有。
不用你操心,陸陸續(xù)續(xù)來的快有兩萬人了,一人拎一塊磚瓦,三五天就能干完。
作為天一閣的副學長,你就跟蘇轍去負責教師和教材吧。
多了給不了,你不是愛當校長么,到時候你倆一人一個副職,想怎么顯擺怎么顯擺。
學校的規(guī)劃土地上,還有許多空地。
趙頊的直屬三千營先到先得,占了事先修好的房舍。等后來的禁軍,便只能就地扎營。
他們是被李長安忽悠來的,趕著爭從龍之功。天子打算成立新軍,建立一支完全親自指揮的御林軍,待遇優(yōu)厚。
重要的是,人人有機會考武學。
學成之后就是天子門生,以后見了文官也不用低人一等,你出身比東華門唱名的還高貴。
這些徘徊于底層升遷無望的河南河北良家子們,聽得是嗷嗷叫。
在這片最卷的土地上,生下來就有原罪,不奮斗,一輩子都給人當牛做馬。
出頭,出頭,出頭!
這是所有中原漢兒內(nèi)心最強烈的欲念,只要能出頭,無論是揮舞筆桿子還是揮動鐵槍頭,俺都干。
所以,李長安根本沒費什么勁,禁軍的大營就被拉空了。
現(xiàn)在,他只需要等,等蘇軾逼得朝廷受不了。
然后,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