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抬頭微笑，對小囡囡示意，讓她稍安勿躁，自己沒有遇到任何危機，反而占盡上風。
不過，他沒有過多解釋，主要精力還是放在玄鳥身上。
隨著玄鳥深深陷入恐懼，元神上都散發出毀滅和死寂的氣息，本體更是爆發出無盡光芒，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還能否存活，要燃燒一切，與這片天地一同破滅。
在這一刻，蜂巢終于承受不住，徹底崩塌了，小囡囡拉著狠人的身體飛到一旁，避開這些沖擊。
狠人的臉色出現微妙的變化，似乎馬上就要清醒過來，但最終還是閉著眼睛。
玄鳥的精血與本源在燃燒，元神上散發出萬法不侵的氣息，在拼死抵抗，但那是不可能的，在姜云的強勢鎮壓下，她的元神已經開始扭曲。
但是，玄鳥依舊沉浸在記憶中無法自拔。
“殺！同歸于盡！”
她爆發出驚天嘶吼，殺聲震天，準仙帝的力量展現到極致，幸好這里不是仙域，不然很多星辰都要在喊殺中毀滅，形成一場大劫。
姜云心中一凜，玄鳥近乎失控，受到的沖擊太大了，他不能再坐視。
“九轉歸源！”
“凈世大磨！”
他同樣發出大吼，壓過了玄鳥的喊殺之聲。
但是，聲音中包含的能量截然不同，并不是毀滅與死寂，反而有一種生機。
石磨盤的虛影轉動起來，難以想象的吸引力傳出，看上一眼都會感受到無法抵抗的引力。
這一刻，石磨盤好似要化作實體，古樸的紋理浮現出來，蘊含著神秘與奧妙。
昆侖山中，石磨盤的本體似乎也受到影響，但很快又恢復平常。
姜云察覺到這微妙的波動，若有所思，如果他繼續推演下去，或許有一日可以從虛空中召喚出石磨盤的本體，但需要很漫長的時間和海量的神念，完全不是現在的他可以嘗試的。
他輕輕搖頭，將這些想法拋在腦后，開始全心全意地度化玄鳥。
對地府來說，玄鳥是后輩，只加入很短的時間，但四大本源地的時間觀念與尋常修士不同。
實際上，玄鳥是修煉數個祭元的老牌詭異道祖，早已經與黑暗融為一體，詭異與不祥的氣息扎根在元神中。
姜云操控著石磨盤的虛影，仿照鎮壓帝骨哥的方法，將玄鳥的元神反復碾壓。
不過，并沒有碾碎，玄鳥的境界沒有那么高，真的碾碎元神她一定會立刻隕落，再也無法復蘇。
她的元神只是被虛影擠壓，扭曲，變形，但并未破碎。
一絲絲詭異的氣息從元神中擠壓出來，很快又被九道石器的投影吸入，化作最純粹的能量反哺回去。
若是玄鳥巔峰時期，姜云未必能做到，但是現在的玄鳥近乎油盡燈枯，在他手中沒有什么反抗之力。
“啊！”
玄鳥元神口中吐出凄厲的慘叫，這是她從未經受過的痛苦，哪怕當初被荒天帝折斷翅膀，拆下金足，也從未感受到這樣的苦楚。
這是從元神中傳來的感受，仿佛伴隨她無數年的東西被徹底抹去，要讓她變成另外一個人。
本體也在扭曲顫抖，金色身軀發狂一樣擺動，狠狠地拍打地面，發出巨大的聲響和震動，傳播到很遠，令所有黑暗生靈都震撼。
在這種重壓之下，玄鳥自驚恐中恢復過來，眼神中重新出現清明，向姜云求饒，只要姜云饒過她，她就愿意發下誓言，向姜云臣服。
“我愿意向祖地起誓，絕對不會違背！”
聲音中滿是討好，原本的高傲徹底消失了。
如果讓地府的道祖們看到這一幕，心中一定會掀起驚濤駭浪，那個從不肯低頭的九彩玄帝也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惜，這里只有姜云，根本沒有把玄鳥的誓言放在心上。
當他度化玄鳥之后，兩人之間的關系遠比誓言要堅固。
遠處的小囡囡已經帶著狠人躲開，不想受到波及。
蜂巢雖然被破壞了，不過九道石器投影轉化出來的能量，也有一些逸散出去，被狠人吸入體內。
她似乎進入某種特殊的狀態，從束縛的力量中徹底掙脫出來，但又有了新的變化。這是好事，小囡囡也為她高興。
姜云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過來，狠人在過去的許多萬年中一直與玄鳥拉扯，雖然沒有最終沉淪，但也難免受到影響。
這種影響有利有弊，長久持續下去最終將被玄鳥徹底掌控，但也可以在玄鳥虛弱時得到一些好處。
就好比現在，姜云在凈化玄鳥體內的詭異氣息，狠人獲得了天大的好處，無數萬年的堅持竟然換來回報。
姜云只是一眼就看透狠人的情況，不再關注，繼續凈化玄鳥。
這是漫長的過程，與度化邪帝時完全不一樣，耗費他許多精神，幾乎有筋疲力竭的感覺，太累了。
終于，五十年后，玄鳥元神中所有的詭異與不祥全都被拔除了，本體還有氣息殘留，但不算什么。
祭海的很多道祖都是這樣，受到詭異氣息的浸染，只要沒有觸及元神那就沒有危險。
姜云深吸一口氣，眸中閃過決斷，開始最后的步驟，他身上的黑暗本源開始匯入玄鳥的元神，要將她徹底度化。
這是最困難的步驟，稍有差池就會引來不可預料的后果，沒有任何前例。
凈化詭異氣息，有石磨盤這個例子，艱難，卻有跡可循。
但是，重塑黑暗生物的本源，沒有任何人曾做到過，完全是姜云的創舉，進行過幾次實驗。
他已經做足了準備，用邪帝做實驗，但依舊不敢保證完全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只能盡力了！”
姜云站在半空中，身形挺拔，兩只手分別指向不同方向，一高一低，射出道道金光投入石器投影和石磨盤虛影，運轉著強大的法訣，繼續禁錮住玄鳥的元神。
重塑本源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玄鳥很可能會再一次拼死掙扎，要提前做好準備。
終于，來到了最后一步，純凈的黑暗氣息從姜云身體中流淌而出，仿若一道涓涓細流，平靜而深邃，但仔細看去又會發現其中的驚濤駭浪。
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官融合在一起，姜云對黑暗大道的理解越發深刻了。
在他的操空下，黑暗力量接觸到玄鳥的元神，瞬間激發出強烈的反應。
滋啦！
好似涼水接觸到滾燙的熱鍋，滔天的黑色煙霧瞬間升騰，但不是姜云的黑暗力量被蒸發了，這些煙霧來自玄鳥的元神。
輪回路上，駭人的嘶吼聲持續不斷，黑暗生靈們都在惶恐。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感覺恐怖的氣息在回蕩，似乎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變正在發生，茫然不知所措。
荒天帝留下的劍光已然是強弩之末，卻依舊遮蔽了一切視線和消息，成為最好的護身符。
姜云度化玄鳥，沒有引起任何道祖的注意。
地府深處，后冥似乎有些感受，眉頭微皺，掐指推算，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隨著姜云的黑暗力量匯入，玄鳥仿佛經歷了脫胎換骨，這不是夸張，她的元神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的黑暗本源被徹底驅逐，被姜云注入的力量所占據，塑造新的本源。
這是姜云第六次蛻變時領悟到的奇妙法門，這次展現出強大的威力。
“咔嚓！”
玄鳥元神中傳出莫名的聲響，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破碎。
她的身形扭曲變動，遭受巨大的痛苦，哀嚎和咒罵聲響徹天地。
不知道什么時候，狠人清醒過來，睜開美麗的雙眼看了過來，她衣裙飄動，神采飛揚，眼神中露出清澈和自信，簡直好像恢復全盛姿態。
她一言不發，沉默地看著兩位強大的準仙帝爭鋒，姜云占據絕對上風，好像要鎮壓玄鳥一樣。
連狠人也為之驚訝，心神顫抖，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不過沒有表現出來。
沒想到二十萬年，姜云竟然走到了這一步。
小囡囡與她心意相通，察覺到她心中的想法，捂嘴偷笑，有些自豪。
時間過得很快，重塑本源需要姜云花費很多精力，但速度并不慢。
很快，玄鳥口中的嘶吼和哀鳴都消散了，元神露出寧靜的神色，本體也重新安靜。
這一刻，輪回路深處所有的建筑都被摧毀了，蜂巢完全消失不見，這里成了不毛之地。
很多黑暗生靈都受到牽連，隕落在這場無妄之災中。
隨著姜云收回石器投影，徹底寂靜下來，一切仿佛都靜止了，沒有任何聲音。
玄鳥的元神盤膝而坐，在感悟著什么。
姜云本想賜下一滴至高帝血，最終放棄了，他曾吃過玄鳥的血肉，這么做有些古怪。
終于，玄鳥睜開眼睛，眼神中悵然若失，似乎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又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這些年受的損傷也在姜云諸多大藥的幫助下恢復了大半。
經過姜云的洗禮，她依舊屬于黑暗，可是完全改變了本源，與過去截然不同，亦與詭異一族切割，再也無法感受到祖地的召喚。
這是前所未有的體驗，讓她茫然了，從持續無數萬年的狀態中脫離，好似離開巢穴的雛鳥，陌生的感覺橫亙在心間。
姜云微笑頷首，向她問好，慶祝她的新生。
“見過玄帝道友。”
玄鳥陷入沉默，久久沒有回答，在醞釀著什么，空氣都有些壓抑。
但是，玄鳥最后還是悠悠長嘆，同樣頷首回禮。
“見過道源道友。”
聲音中露出一絲釋然。
對于發生的事情她已經徹底接受，打算迎接全新的命運。
這讓姜云也有些開心，對她囑咐起來，自己不久后還是要返回祭海，到時候會帶她一同前往，重新見到后冥。
聽到后冥的名字，玄鳥臉上露出難得的波動，同時也有一絲尷尬和擔憂，擔心自己的變化會引來后冥的關注。
不過，姜云柔聲勸說，讓她不要擔心，用石毅與天子舉例，這是可以瞞過后冥的。
玄鳥眼中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秀口都微微張著。
什么？
除了自己，姜云竟然還度化其他準仙帝，而且還打入地府內部？
這簡直不可想象，聞所未聞。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脫口而出。
自從接觸姜云之后，她似乎總是處在震驚之中，被姜云展現的一張又一張底牌所折服。
姜云微笑搖頭，他只是在靜待天時。
玄鳥微微抿嘴，回頭看向自己的本體，元神在原地消失，重新回到本體之中。
似乎是荒天帝早就留下的手段，只要察覺到玄鳥身上的詭異氣息消失，封印就會跟著崩毀。
又或者是荒天帝知道了姜云的手段之后，意識到他早晚要度化玄鳥，所以刻意又做了改動。
不論如何，這一刻封印開始動搖，很快消失不見。
玄鳥的身影重新出現，屹立在輪回路盡頭，頂天立地，好似無敵的戰神。
“嗚！”
一陣鳴叫聲從她口中傳出，這一次沒有包含任何憤怒與感傷，只有釋然。
同時，她身上霞光萬道，身形都出現變化，可是被光芒遮蓋住了，無法看清。
一直到很久之后，霞光逐漸消失，身形重新出現。
原來，玄鳥重新塑造了身體，本體的身形低矮了很多，被荒天帝斬斷的翅膀和金足都重新出現。
九彩玄帝重現世間，但已經不是過去的她了。
玄鳥很快縮小身體，化作人形，對姜云微微行禮。
姜云揮手，放開黑暗本源世界，將玄鳥收入其中。
玄鳥沒有任何掙扎，進入黑暗本源世界，但很快又發出驚呼。
“你也...？”
她見到了邪帝，大為驚訝，知道這是魂河那位無上巨頭的牌，可是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難道也被道源給度化了？
玄鳥完全不愿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邪帝拱手行了一禮，“見過道友。”
玄鳥茫然、沉默，最終化為長長的嘆息。
當年她就不該將輪回道焰傳給姜云，究竟是碰到了一個什么怪物。
在輪回路上，玄鳥離開之后，姜云來到小囡囡和狠人面前。
姜云習慣自然的一把拉住小囡囡，想要將她抱在懷里，但小囡囡仿佛早有準備，一把推開他。
“你……你忘了？”
姜云微微愣住，很快又反應過來，小囡囡早就告訴過自己，她與狠人心意相通，連感受都會共享。
自己抱著小囡囡，狠人也會有同樣的感受，上一次就差點鬧出笑話。
這時候，狠人突然深吸一口氣，開口打斷他的思索。
剛才姜云展現的手段令她都有些折服，聞所未聞，簡直無法想象。
停留在蜂巢的漫長時間中，她也多次清醒，從小囡囡口中知道了姜云的過往。
或許是這種影響，她漸漸卸下偏見和敵視。
“我會施展手段，隔斷與她的感知連接。”
狠人面不改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