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的趙匡胤看著夜無痕被甩落馬下，王向陽的帝皇戰戟帶著凜冽罡氣直逼過去，心頭發緊，猛地掙脫身邊親兵的拉扯，就要催馬沖回去。
“王爺還在那邊！咱們怎能丟下他不管！”
他聲嘶力竭地喊著，盤龍棍在手中攥得死死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趙將軍，萬萬不可！王向陽那等罡氣極致的猛人，咱們上去就是送死！”
“眼下保住性命才是要緊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已經趕過來匯合的石敬瑭見狀，連忙伸手拽住趙匡胤的馬韁繩，沉聲道。
他一邊說，一邊示意身邊的親兵上前幫忙阻攔。
“放屁！”
趙匡胤怒目圓睜，狠狠瞪著石敬瑭。
“王爺待我不薄，如今他身陷險境，我豈能做那臨陣脫逃的小人！你們不救，我自己去！”
說罷，他猛地一夾馬腹，戰馬吃痛，揚起前蹄就要往前沖。
石敬瑭死死拽著韁繩，額頭上滲出冷汗，他知道趙匡胤性子執拗，硬攔肯定不行，得想個法子讓他徹底斷了回去的念頭。
他眼珠一轉，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呼延平身上，心里有了主意。
此時的呼延平，正握著那桿四百斤重的大棍，站在隊伍邊緣，臉色慘白如紙。
方才王向陽斬殺高懷德、安重榮等人的場景，像烙印一樣刻在他腦海里。
同為罡氣側武將，他比誰都清楚“罡氣極致”意味著什么——那是將罡氣練到登峰造極，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尋常戰神級別的武將在其面前，就像螻蟻一般不堪一擊。
方才王向陽戰戟揮出的罡氣，隔著幾十步遠，他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此刻光是想到要和王向陽正面抗衡，他就嚇得渾身發抖，雙腿發軟，手里的大棍仿佛有千斤重，差點握不住。
“呼延將軍！快過來攔住趙將軍！你也看到王向陽的厲害了，咱們這幾個人沖上去，根本就是白白送命！？”
“難道你想讓咱們所有人都陪著王爺一起死在這里嗎”
石敬瑭看出了呼延平的恐懼，連忙朝著他大喊。
呼延平聽到石敬瑭的話，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猛地回過神來。
他看了一眼戰場中央，王向陽已經沖到夜無痕身邊，帝皇戰戟高高舉起，那股壓迫感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
“主公，您清醒一點！”
他打了個寒顫，再也不敢有絲毫猶豫，邁開大步沖了過去，一把抱住趙匡胤的腰，死死將他按在馬背上。
“王向陽那廝是罡氣極致，咱們根本不是對手！咱們現在沖上去，不僅救不了夜王，還會把咱們自己的家底都賠進去！”
“您麾下的靜塞軍、捧日軍，還有咱們呼家軍的弟兄，難道您就眼睜睜看著他們白白送死嗎？”
呼延平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
趙匡胤掙扎著，想要推開呼延平，可呼延平力大無窮，那雙臂膀像鐵鉗一樣，死死箍著他，任憑他怎么用力，都動彈不得。
“放開我！夜王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丟下他！”
趙匡胤瞪著眼睛，怒目圓睜。
“趙將軍，您要是真把家底賠光了，就算救回夜王又能怎么樣？夜煞軍里那些舊部，早就看咱們不順眼了，到時候咱們沒了兵權，還不是任人宰割？”
“您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麾下的弟兄們想想啊！”
石敬瑭也趁機上前，死死按住趙匡胤的胳膊，勸道。
“是啊主公！咱們現在不是不救夜王，是咱們根本救不了！留著性命，日后才有機會為夜王報仇啊！”
“要是咱們現在死了，誰來給夜王報仇？誰來照顧麾下的弟兄們？”
呼延平也跟著勸道。
趙匡胤看著身邊焦急的石敬瑭和滿臉恐懼卻依舊死死抱著自己的呼延平，又看了一眼身后慌亂卻依舊緊緊跟著自己的靜塞軍和捧日軍士兵，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掙扎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他知道石敬瑭和呼延平說的是實話，王向陽太過強大，他們這幾個人沖上去，確實是白白送死。
可他心里又實在過意不去，夜無痕畢竟是他的頂頭上司，更是他的岳父，如今卻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敵人手里，這種滋味讓他如坐針氈。
戰馬在原地不安地刨著蹄子，趙匡胤望著逐漸遠去的戰場，王向陽的戰戟已經落下，夜無痕的身影倒在地上，再也沒有動彈。
他的眼神漸漸變得空洞，臉上失去了所有血色，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魂魄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馬背上。
石敬瑭和呼延平見趙匡胤不再掙扎，心里松了一口氣，卻也不敢放松警惕，依舊死死按著他，生怕他又突然沖回去。
隨后二人對視一眼，朝著身邊的親兵使了個眼色，示意隊伍繼續朝著東北方向撤退。
隊伍緩緩前進，馬蹄踏在凍土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周圍只剩下士兵們沉重的呼吸聲和武器碰撞的聲音。
趙匡胤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仿佛失去了靈魂。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冷風吹過，趙匡胤打了個寒顫，終于緩緩回過神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那雙手曾經握著盤龍棍，在戰場上叱咤風云，可剛才，卻連救自己的岳父都做不到。
他心里一時之間滿是不甘，可更多的，卻是一種莫名的悸動。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驟然收縮。
夜無痕膝下無子，這是整個夜煞軍都知道的事情。
而自己，是夜無痕二小姐的夫婿，按道理來說，也算是夜家的半個后人。
如今夜無痕死了，夜煞軍群龍無首，那些舊部雖然占據著高位，可他們彼此之間矛盾重重，根本無法凝聚成一股力量。
想到這里，趙匡胤的心臟“砰砰”狂跳起來，一股從未有過的念頭在他腦海里滋生、蔓延。
夜煞軍可是北疆最強大的軍隊之一，雖然這次損失慘重，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要能掌控夜煞軍的兵權，再憑借自己麾下的靜塞軍、捧日軍和呼家軍，未必不能在這亂世之中闖出一番天地。
他想起自己這些年來的隱忍，在夜煞軍里，他處處小心謹慎，討好夜無痕，拉攏各方勢力，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擁有自己的力量，不再看人臉色。
可他從未想過，機會會來得這么快，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