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讓日軍感到困惑。
他們一路從河灣撤退至金山鄉,又從金山鄉沿著公路撤退至金山村,抵達金山村后已經是兩日之后,這里已經處于日偽控制區范圍內。預想中的抗聯沒有出現,戰場詭異到離奇。
抵達金山村后,朝坂有倉覺得有些不太真實,或者他又一次被抗聯戲耍了,戰爭迷霧籠罩于他身上,看不清整個戰場的情況。不過事到如今他只能撤退至呼瑪縣靜觀其變,呼瑪縣駐扎之偽滿軍第十二混成旅言之鑿鑿,抗聯一部主力位于河口地區。
雖然回到呼瑪縣,但渡河船只全部喪失,朝坂有倉無奈只能請求討伐軍司令部,讓駐扎至孫吳的第一師團派遣工兵部隊,在呼瑪河上架設浮橋。搜羅了僅存的幾條小漁船,朝坂有倉命令一個中隊渡河拿回河口陣地。
一切都很順利,河口陣地并無抗聯守衛。
幾乎是放任他們從容不迫的返回呼瑪縣,整個戰局又回到最初的起點,在損失大量人員和武器裝備后,一點長進都沒有,不過朝坂有倉自然不會跟討伐軍司令部說。
忙著指揮調集部隊圍剿討伐抗聯第三、第六支隊的木村兵太郎很煩悶,原因是撤離莫力達瓦的抗聯第一支隊,又穿過興安嶺從西諾敏河河谷回來,再度于莫力達瓦地區活動,并且持續向嫩江縣發展。
他接到第十四獨立守備大隊的戰報,從日軍第四軍抽調的裝甲戰車部隊全軍覆沒,但是第十四獨立守備大隊成功收復呼瑪縣至金山鄉一帶。作戰并未取得最初的預想,沒有拿到十八號車站這讓木村兵太郎極為不滿,但得知是航空兵部隊偵察情報問題,抗聯第五支隊主力并未在十八號車站。
木村兵太郎自然不會將過錯歸咎于第十四獨立守備大隊,只能怪罪于第四軍飛行團,雙方忙著打嘴炮。第四軍軍長鷲津松平氣的大罵,鷲津松平是日本國內貴族,一氣之下命令航空兵部隊拒絕為討伐軍進行戰術指導。
裝甲戰車部隊十余輛戰車報銷,他還沒罵人,木村兵太郎就將戰斗失利歸咎于第四軍不能提供有效的空中情報。
其第十四獨立守備大隊的大隊長朝坂有倉中佐,他夾在中間里外受氣,第八獨立守備隊司令官黑原義主張廢除討伐軍,因為第八獨立守備隊原本就是第四軍下轄部隊。面對組成的討伐軍接連失利,無法徹底剿滅抗聯部隊,他已經受夠部下盡數被抽調。
關東軍獨立守備隊是一個特殊的部隊,是關東軍的起家部隊,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獨立守備隊的榮光已經被關東軍駐屯野戰師團代替。
在克山縣被抗聯攻占,上江地區討伐不利諸多因素之下,本就內部斗爭嚴重的關東軍各派系之間開始扯皮,就連關東軍司令官梅津美治郎都驚動。
但梅津美治郎已經承諾讓木村兵太郎負責討伐軍指揮,面對下屬的爭執訓斥第八獨立守備隊司令官黑原義,調他前往熱河擔任第九獨立守備隊擔任司令官。
熱河方面,八路軍冀東部隊持續向熱河方向挺近,已經越過古北口長城,進入外長城活動。但當地已經被關東軍殺的雞犬不留,形成長達千里的無人區,八路軍冀東部隊活動困難,只留下小股部隊活動。
戰報會騙人,但戰線不會。
諸君向南,唯我面北的李昌運將軍指揮部隊持續在冀東平西一帶作戰,原東北軍的將士們做夢都想要打回故鄉,不少東北籍的將士在跨過長城的那一刻泣不成聲。
比起抗聯,跨過長城的八路軍冀東部隊處境更為艱難,抗聯在東北好歹有人煙,但長城外是千里無人區,雖是如此但他們也拒絕撤退,選擇在當地打游擊。
即使戰死,也是死在熱河,死在東四省內。
······
打退日軍進攻之后,陸北返回塔河。
他將部隊收攏,命令第二支隊、興安游擊隊撤回上江地區,命令一營前往塔河駐扎,二營駐扎于十八號車站,放棄河灣以東地區。日軍吃過一次敗仗,是絕不會吃第二次的,這樣的戰術只能用一次,很快就會被人破解。
陸北在忌憚一個人,就是在孫吳縣內的橫山勇,作為日軍內少有的軍事天才,橫山勇的名號可是如雷貫耳。陸北不忌憚木村兵太郎那個毫無主見,被日軍內部稱為‘機器人’的蠢貨,但忌憚橫山勇這位日軍名將。
回到塔河,抗聯受到當地群眾的熱烈歡迎。
近十年時光,面對關東軍屢戰屢敗之后,上江地區的群眾終于親眼看見一支能夠抵御日軍的軍隊,一支屬于他們的軍隊,而非歷代的軍閥部隊。
返回塔河后,當地群眾組織看大戲,表演的是豫劇《朱仙鎮》,岳飛在朱仙鎮大破金軍的故事。陸北聽不懂,但受上江地官員張蘭生的命令,一定要去出席。
張蘭生書記在視察各地金礦和村鎮之后,一直就在塔河縣主持地委工作,他心情著實不錯,挨著陸北向他介紹《朱仙鎮》這場戲。滿洲地委執行委員會派遣他來主持工作,著實是派對人了,陸北被他拿捏的毫無脾氣。
在看戲的時候,陸北雖然無感,但隊伍里有很多河南的戰士,聽見來自家鄉的戲劇之后,躲在人群中偷偷抹眼淚。即使是在后世,豫劇的受眾面也很多,此刻他們感同身受,似乎回到千年之前,在朱仙鎮隨著岳王爺大破金軍,他們何嘗不是千年前的岳家軍?
古聞岳家軍治軍嚴明,秋毫無犯,餓死不劫掠、凍死不拆屋。
別久聞了,今日即能瞧見。
岳家軍傳萬世之美名,我軍也自當名留萬載!
看戲的時候,張蘭生低聲說:“本來他們要唱別的,我看其他戲太過放浪就制止了,別看唱的不行,也沒衣服和家伙事,但調子不錯。”
“我不懂戲。”陸北說。
“聽人說你好幾天沒合眼,要注意休息,今晚好好睡一覺,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無奈,陸北只能看戲,接受當地群眾的問好。當地學校的學生還組織慰問隊,給他送來一朵紅花,張蘭生書記一定要陸北戴上,著實尷尬的很。
張蘭生轉身又和包廣聊起天來,說他們兩人還是本家,一個姓張,一個姓包,陸北也不知道咋成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