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北是不知道地委方面和遠東軍邊疆委員會做出的妥協,從伯力城野營派遣而來的同志,將會是固定的,待之后不會有抗聯部隊返回北滿地區。剩下的抗聯人員負責為遠東軍進行各種偵察任務,成為遠東軍的偵察支隊。
遠東軍邊疆委員會的部署很簡單,既然已經建立起尼布楚城野營,那龍北嫩西地區就以此為核心,而伯力城野營基地將負責其他地區的抗日斗爭,這是毫不掩飾的將抗聯分化成兩部分。
他們認為在三江、東滿和南滿地區,抗聯的軍事武裝斗爭已經失敗,不存在成建制的軍事武裝力量,于是乎直接放棄支持這一地區的軍事武裝斗爭。
關于這些機密,陸北毫不知情,即使知道也無可奈何,撕破臉皮大罵幾句惹得蘇老爺不高興,斷掉一切援助就成呆瓜了。
第一批同志不會從漠河縣入境,那地方太遠了,雖然安全但耗費時間。遠東軍邊疆委員會決定從鷗浦鄉入境,那地方距離十八號車站五十公里左右,預計明天晚上就能抵達十八號車站。
陸北向呂三思發出電報,讓他派人派車前往甌浦鄉,那地方沒有抗聯活動,同志們人生地不熟萬一走錯路可麻煩了。
這支隊伍的負責人是第二路軍的一個狠人,叫姜信泰,專炸日軍軍列的狠人,上了抗聯報紙頭條數次的家伙。據說有一次炸軍列,炸死四五百日軍,完事他帶著部隊毫發無傷撤退,給關東軍整應激了,調派一萬大軍進行討伐,愣是沒逮住。
盼星星、盼月亮,現在可算有個確切消息。
比起遠東軍邊疆委員會麻煩,他的老上司馮志剛很爽快,派遣第二支隊直接翻越伊勒呼里山,二支隊支隊長王均火急火燎。不過陸北估計他們還要一個星期才能抵達上江地區,到時候完全可以訓練整編出近萬人的部隊。
人逢喜事精神爽,金智勇押送一批武器裝備來到塔河縣,因為汽車有限,他們連夜還得跑。
“報告支隊長,武器已經運來,還請驗收。”金智勇遞來一張條子。
在桌案前俯首寫整編方案的陸北放下鋼筆:“吃了嗎?”
“還沒呢。”
“耗子已經把飯做好了,快去吃吧。”
爽朗一笑,金智勇帶著負責押送的戰士和司機去炊事班尋吃的,至于那張條子陸北收下來。一箱一箱的武器彈藥被搬運進銀行內,銀行里面有些放不下,陸北便讓人將武器放在縣衙里,派遣戰士看守。
待金智勇轉身離開,陸北就聽見他在外面叫了聲‘曹科長好’。
曹大榮一邊往里走一邊回頭看外面堆積的武器箱子:“這么快,還真不少呢?”
“咋樣?”
“甭說了,我下午趁著展覽會的檔口組織群眾揭發禍害老百姓的偽滿警察,TMD一百多個俘虜,手頭上干凈的沒一半。我還查到一個大人物,塔河縣森林警察大隊的大隊長,那小子穿著下等警員的衣服,要不是老百姓指認,還真給他蒙混過去。”
“我說你干啥不好,非得屎里淘換金子。”
說著,曹大榮喊道:“義爾格,幫我弄點東西吃,這個點還沒吃飯。”
“義爾格,這小子跑哪兒去了?”
陸北解釋道:“我派他去搞宣傳工作,這會兒估計在學校組織開會,自己去炊事班打飯,金智勇他們也沒吃。”
掏出文件,這些是審查甄別出來的積極分子,家庭背景和履歷都清楚,而且加入偽滿軍的時間不足一年,且本人愿意加入抗聯。曹大榮遞給陸北,看看能不能給他們分配什么工作,不過參加工作之前要對他們進行整訓。
拿起紙張在油燈下瞇著眼睛看,陸北說:“我準備在漠河建立根據地,等伯力城的同志們到了之后,隨工人們一起走。縣城是待不住的,最好還是在山區內建立密營進行訓練。
目前根據現有情況,一旦關東軍發起進攻,我們無法與其進行野戰,預測需要一個冬季來進行訓練整編工作。”
“你少湊在油燈下面看,瞧瞧這才看多久就流眼淚,怕是等不到勝利那天,你眼睛就瞎了。”
曹大榮無奈搖搖頭,離開指揮所去炊事班找飯吃。
釋然一笑,陸北繼續處理軍務,用毛巾擦干被油燈熏出的眼淚。有很多事情需要解決,陳雷匯報他們已經追到逃竄的漠河偽滿官員,繳獲了大約三萬兩的黃金。
若是敵人再往前跑上十里就能遇見遠東軍的偵察分隊,老毛子膽大妄為居然派遣一個排的士兵乘坐汽艇越境,目的就是為了那三萬兩黃金。陳雷見了蘇軍的一位大尉,短暫交涉過后對方說會在河邊設置觀察哨,如果有需要的話就派出小汽艇將那批黃金運輸過去,避免重新落入日軍手中。
算盤珠子崩到陸北臉上,這批黃金無論如何最終都會落到蘇軍手中,只看對方愿意付出什么價值。陸北想用這批黃金租借蘇軍的武器裝備,名義上是租借,實質上算是購買。
據李兆林總指揮說,諾門罕事件中遠東軍繳獲大量日軍的火炮,陸北想著能不能‘租借’一部分,一百毫米以上的重炮難以運輸,中等口徑的炮火拆解之后是能夠運送過江的。
無產階級兄弟為了抗擊同一個敵人,怎么能談買賣的事情,當然是借啦,癟犢子玩意的遠東軍邊疆委員會!
關于日偽的財產,陸北也要成立工作組接收,尤其是慶余公司的金礦,黃金大部分都落入抗聯的手中,但是各地金礦擁有各種機械設備,倉庫內還囤積著大量糧食。
光是在塔河縣慶余公司的倉庫,抗聯就搜繳出十幾萬斤的糧食,十八號車站倉庫內囤積著近三十萬斤的物資。上江三縣不是產糧區,當地產業工人加上本地群眾,近十萬人都仰賴日偽滿洲農業公社旗下商鋪對外出售,抗聯繳獲的糧食絕大部分都是高粱、玉米面等雜糧,少數大米和白面供給軍隊和特等人員食用。
光是在孫吳、黑河的山中,據抗聯偵察分隊和地下人員所獲得的情報,推測有能夠供給萬人食用五年的糧食,一車一車的糧食往邊境線上送,這些都是車站地下同志偵察到的。
微弱火光下,陸北伏案做報告書。
忽然,外面響起大聲呵斥。
一名值班的戰士走進來:“報告支隊長,外面有人要見你,說是寶元金礦的經理。”
寶元金礦?
舉起油燈,陸北在繳獲的礦務檔案中找到寶元金礦,這是哈爾濱一家公司的金礦,在哈爾濱有兩個金銀首飾店鋪,從前清時期就是漠河礦務局登記的金礦公司。
“讓他們進來。”
“是!”
不多時,一男一女走進指揮所,陸北拿起水壺給兩人倒了杯水。
“陸經理,不知道你深夜至此有什么事情,如果是金礦生產的事情還請放心,我們抗聯是支持正常商業行為的,不會沒收金礦,也不會要求上繳財產。
你瞧,咱們還是本家呢!”
那位穿著白色襯衫的陸經理接過茶杯:“那就好、那就好。”
“您放心。”
陸北將水杯遞給那位女子,微弱燈光下,陸北瞧見那名女子的模樣,在這個窮鄉僻壤里堪稱妙人。
“請喝水,我這里沒有酒,連茶葉都沒有,怠慢了。”
然后,僅僅隔了五分鐘。
房間里就回蕩起陸北的咆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