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群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在青黃不接之時躲進深山之中,在萬物叢生之際回到平原,所謂游擊作戰大抵也就是這樣。
在伊圖里河村休整兩日,為了更好的統一第三路軍各部作戰,也是為了統籌部署。李兆林和馮志剛召開了龍北軍政擴大會議,詳細對于之后的抗日斗爭做出明確的指示。
首先是如何應對當前關東軍組織的十萬大軍討伐,遵照《游擊戰》和《論持久戰》精神,應當以游擊作戰,以消耗敵人有生力量,消磨敵人作戰之意志,持續不斷的進行全民族統一戰線。重申組織對于軍隊的絕對領導權,東北的民族獨立解放運動應當在組織的領導之下進行,只要抱有抗日救國思想的武裝隊伍,應當予以接納或者指導。
同時,肯定遠東軍和蘇軍邊疆委員會對于抗聯的指導,但僅限于軍事上的指導,并且是得到地委組織允許后,一定程度上遵照邊疆委員會指導。
這絕不是小事,李兆林這番結論更像是對于主張保存力量,以及誓死不退者,兩種意見人群的妥協。抗聯內部有想要撤入蘇方境內、誓死不退兩種人,這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
縱使統一的滿洲地委成立,也無法調和這兩派人之間的矛盾,后者比起前者更具有軍事作用,例如呂三思等一批原東北軍出身,亦或者偽滿軍出身的人,是堅決抵制撤入蘇方境內的,將其視為逃跑、怯戰。這批人占據相當一部分中下級軍事干部,在基層指戰員中具有相當的號召力,毫不懷疑他們一旦接到撤退命令,勢必會分裂軍隊,且是無法制止和調和的。
來到抗聯已經多年,陸北早已對抗聯中的各種山頭思想有了一個明確的認識,也知道這是解決不了的。
在不提出撤入蘇方境內時,滿洲地委對于軍隊有絕對的領導權,但提出并且實行之后,那就不好說了,隊伍的分裂是可預見的。
之所以抗聯迫切的成立統一的滿洲地委,也是因為此類原因,想用絕對的權威壓制住其中的各種問題,事實上也的確有所成效。
會議經過討論研究之后,第三路軍總指揮部移師額爾古納烏蘭山密營基地,以原有留守處編練部隊,及炮兵營、嫩西蒙古支隊成立直轄于總指揮部的警衛旅。
警衛旅下轄一個步兵團、一個炮兵營、一個騎兵營,陳雷擔任警衛旅步兵團團長,兼任警衛旅政治部主任,嫩西蒙古騎兵支隊改編為警衛旅騎兵營,原直屬于龍北部隊的炮兵營改為警衛旅炮兵營,整個警衛旅共七百余人。
龍北部隊依舊保持第一、第二、第五支隊,王鈞第二支隊支隊長,兼任政治部主任。
第三、第六、第九支隊為龍中部隊,受龍中指揮部指揮,張蘭生為指揮,馮仲云兼任政治部主任。
第四、第十二支隊為龍南部隊,許亨植為指揮,金策兼任政治部主任。
其中最有意思的一件事發生了,趙尚志在第二路軍擔任副總指揮的時候跟周總指揮產生矛盾,目前第二路軍都在收縮游擊區往邊疆地區撤退,但是趙尚志不同意。
趙尚志說第三路軍正在節節勝利,游擊區擴大數倍不止,第二路軍要向第三路軍學習,話是這樣說的,但實際上大概罵的比較嚴重,他就是那臭脾氣。
說完他就后悔了,待不下去只能向滿洲地委申請調職,地官員是金策,便讓他去龍北部隊擔任指揮,調馮志剛去第三路軍總指揮部擔任總參謀長,兼任警衛旅旅長。
趙尚志缺點多,優點也多,就是不挑食,只要能打仗,甭管官大官小都行。
在伊圖里河村待了兩天,按照總指揮部的命令,龍北各支隊將返回平原,而第五支隊將要前往莫力達瓦,向‘阿甘平原’發展,也就是ARQ、甘南等地。
李兆林率先帶領總指揮部的婦女團同志,以及一批輕傷員前往烏蘭山密營基地。
臨走時,李兆林握著陸北的手語重心長的說:“小陸啊!姓趙的脾氣不好,你脾氣也不小,逢事別讓著他,跟他干,有我給你撐腰。
那老小子要是犯下錯誤,你得及時向上級匯報,我非得讓他去當馬夫。”
“啊?”陸北瞪大眼睛。
“哎呀,你別怕他,那家伙現在就名頭大,手里沒多少兵。”
“不是,那您干嘛同意他接替參謀長的職務?”
灑脫一笑,李兆林說:“我現在是第三路軍總指揮,又是地委執行委員會主席,可不得大度一些,不然同志們怎么看我?”
“高!”
陸北豎起大拇指:“您真高,我原以為咱馮中云委員是把和稀泥、糊窗戶紙的好手,看來您也不遑多讓。一個個都想當好人,他又不是什么沾手上丟不了的東西,非得這樣排擠人嗎?”
“你不懂,要是他起了勢,落他手里我能有個好?”
“行行行,不過您得給我一個把柄,不然我不干。”
面對坐地起價、漫天要價的陸北,李兆林還真拿他沒辦法。
因為陸北不同于其他干部,他真的屬于心直口快那種,藏著掖著的話很少說,要么直接把人說到無話可說,要么把人擠兌死,反正他不跟你聊其他,就跟你扯家國情懷,你還真沒辦法。李兆林挺喜歡他的,更多是不藏私心,有什么話當面擺出來,而且打仗真是一把好手。
“你要什么把柄?”
陸北直言不諱說:“我現在官太小了,說話沒分量,給我升個官。而且這次戰斗繳獲的三十七毫米速射炮,我們五支隊要一半,彈藥全部帶走。
甭說不給倆字,既讓驢拉磨還不給食吃,全天下沒這樣的道理。”
“那玩意兒本來就沒多少炮彈,你全要,其他隊伍怎么辦?”
“甭跟我說,那是您老的事情。”
幾乎是咬牙切齒,見過寡廉鮮恥之人,但沒見過這樣伸手要升官發財的家伙。
捏起拳頭,李兆林先給陸北踹了一腳,那力道很輕:“你小子跟我談條件,我是代表組織給你說話。”
“您老剛說的事,也是組織的意思?”陸北不懷好意的問。
“哈哈哈!!!”
“哈哈哈。”
兩人心照不宣大笑起來。
對于李兆林和趙尚志這兩位歡喜冤家,陸北那是相當了解,不是冤家不聚首,人家吉東、南滿部隊都沒這茬,就北滿部隊出了這倆冤家,也不知道啥深仇大怨。
甭想勸兩人和解,顧忌抗日救國或許見面說幾句寒暄話,要是沒這茬,兩人絕對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