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腹部傳來的隱隱作痛,陸北深吸幾口刺痛鼻腔的寒風,重新將防寒面罩拉下來,戴好騎兵尖頭帽。
日軍的進攻已經軟綿無力,那純粹是憑借本能發起的進攻,日軍指揮官無論如何進攻,可就是沖不上來。發起進攻的日軍士兵如木樁子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雪夜中槍聲不斷響起。
夜色之下,日軍的迫擊炮和擲彈筒瘋狂的向高地發射炮彈,掩護步兵的沖鋒。而抗聯的擲彈筒也在肆無忌憚發射擲榴彈,將日軍的沖鋒一波接著一波的打退。
這里成了血肉磨坊,硬生生磨掉日軍最后一口精氣神。
在后面準備下一次伏擊的一連戰士們停止休息,在呂三思的帶領下來到這處不知名的山溝溝,他們并未加入高地上的防守,而是從側翼繞過去,直插日軍的后方。
將全部可用之兵都堆在高地前,在打了兩針嗎啡之后,這支討伐隊的指揮官吉川醒來。
“撤退~~~”
“拜托了,請撤退吧。”
吐出幾個字之后,吉川又昏厥過去,從他的口鼻中流出烏黑的淤血。日軍衛生兵癡呆呆的看著再度陷入休克的長官,已經徹底沒什么辦法。
“再給吉川隊長打一針吧,可以嗎?”
衛生兵為難的說:“不行啊,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
“該死!”
守在吉川身旁的日軍中尉召集剩下的百余號士兵,再度發起進攻。
從林子里竄出去,日軍中尉舉起指揮刀嘶吼,周圍的士兵拉起散兵線,因為施展不開只能將散兵線拉出三層,舉起步槍向前躍進。日軍并非是死腦筋的沖鋒,他們依舊保持最基本的戰術隊形。
沖到山坡腳下,日軍中尉跳進一個被擲榴彈炸出來的雪坑,跳進去發現里面還蹲著另外一個人,對方渾身不停顫抖,已經被打怕了。
拽住對方的衣領,中尉發現和他一起蹲在坑里的人是鈴木次郎,這位賣‘長壽丸’搞特務工作的浪人混混,已經毫無勇氣可言。永遠無法得到休息,永遠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遭到伏擊,在藥效散去之后,戰場的殘酷讓他陷入恐懼。
走在雪地里,最可怕的不是嚴寒,而是某個雪窩子里傳來聲音,東北的雪會說話。
“混蛋,給我去戰斗!”日軍中尉用刀柄敲打對方的腦袋。
“已經沒辦法了,戰勝不了的!”
“該死的混蛋,你之前的能耐哪兒去了?”
無暇顧及鈴木次郎,日軍中尉從雪坑里爬起來,身先士卒去激勵部下發起進攻。
他們后方響起槍炮聲,呂三思率領一連的戰士繞到日軍背后,藏在林子里的日軍炮兵陣地被端掉,失去炮火支援的日軍士兵扛不住三連肆無忌憚的火力覆蓋。
呂三思也是個損人,他帶領一連的戰士們插入日軍背后,日軍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進攻高地上,后方林子里只有幾個衛生兵還有難以反抗的傷員。他招呼幾挺機槍對準日軍炮兵陣地劈頭蓋臉一頓射擊,將戰士們分成三部,硬生生插入日軍防范不強的后方。
兩名衛生兵攙扶起昏迷不醒的吉川,在幾名輕傷員的掩護下鉆進側翼的林子,如同無頭蒼蠅一樣扎進去,想要逃離出這個修羅場。
前方拉起散兵線進攻的日軍進攻不順,后方又遭到襲擊,日軍中尉不得不分出一半的兵力去支援后方,可這是杯水車薪。林間迸射出槍火,完成架設的機槍開始射擊,曳光彈在林間飛行,隨著一發照明彈升空,將回頭支援而來的日軍挨個舔倒在地。
‘噠噠噠~~~’
‘噠噠噠~~~’
機槍子彈一個扇面一個扇面的撒過去,步槍手挨個點射日軍,前后難顧的日軍再也保持不了散兵線,他們的防御陣型被壓縮到山坡腳下到林間的百余米距離。
這幾乎是單方面的屠殺,氣勢洶洶,桀驁不可一世進入大興安嶺中的日軍,此時已經徹底慌亂。日軍也會潰散,只不過他們的潰散比較好看而已,從夾縫中的側翼撤退,一頭扎進雪原中逃竄。
陸北半蹲在高地的彈坑中,他用步槍點射向側翼林子里逃竄的日軍,瞄準一名手持軍刀的日軍軍官,手指扣動扳機,那名日軍軍官應聲倒地不起。
日軍慌亂的扎進山林中,抗聯戰士們追擊,追了二里地之后這才罷休,之后也僅僅只有四五十號日軍逃出去。他們活不下去的,失去御寒物資和補給品,他們一天時間都活不下去。
在日軍逃竄之后,陸北整個人如泄氣的皮球似的,安靜的倚靠在一棵松樹下。
這一仗,陸北幾乎打沒日軍兩個中隊。
以前日軍吃過虧,他們不以一個小隊的兵力進行討伐作戰,經此一役之后,日軍怕是中隊規模的討伐作戰都會三思而后行。
呂三思從山坡下爬上來,在眾人的指點中找到全身無力的陸北。
“打掃戰場,抓緊時間救治傷員,清點繳獲,麻煩了。”陸北有氣無力的說。
“沒事吧?”
“借個火。”
從兜里掏出香煙和火柴,呂三思小心翼翼給陸北點上,他知道陸北太累了,從反討伐作戰開始就沒怎么休息過,就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猴子似上躥下跳。
吐出一口煙霧,陸北感受煙霧在肺部籠罩,瞇著眼安靜享受這片刻。呂三思吩咐義爾格讓他看著陸北,讓他好好休息休息。
······
此時的橋本三木焦頭爛額,已經到了黎明時分,他仍然坐立難安無法休息。
一份電報讓他失魂落魄,駐扎在齊齊哈爾的第三獨立警備隊司令部發來電文,稱莫力達瓦已經被抗聯占領,也就是說第十五大隊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得到補給。
駐守在西諾敏河河谷高地的部隊發來電報,有輜重兵逃過來,他們在從莫力達瓦押送輜重時遭到抗聯伏擊,物資輜重被抗聯繳獲。而最讓橋本三木難安的是另外一件事,吉川部隊已經很久沒有消息傳來,派出去接應的中隊還在搜索。
橋本三木認為還有勝算,只要吉川部隊能夠拖住抗聯第五支隊,等待增援抵達,鉗形攻勢會死死將抗聯五支隊夾住。可事與愿違,橋本三木所期望的事情沒有發生。
“前輩,糧食已經全部收集起來。”佐佐木來到房間說。
“還是沒有消息嗎?”
“暫時沒有。”
在不了解整個戰場情況,這讓橋本三木遲遲無法做出決斷,也喪失最寶貴的撤離時間,他還在期望吉川部隊能夠將抗聯拖住,好讓他派遣的部隊能夠從后側殺出,以鉗形攻勢將抗聯五支隊消滅在林海雪原中。
對于戰場盲目期望和自信,將讓橋本三木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