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上頭的事情,眾人都或多或少了解一二。
曹大榮是六軍政治部干事,知曉的情況較多,他想討論出一個決議來,向上級匯報爭取確定整個組織的走向。但陸北和呂三思兩人心照不宣的選擇忽視。
這是避不開的問題,趙軍長一向大包大攬,他的脾氣很大,但對于基層戰士又充滿包容和關愛。這并非是誰錯誰對的問題,也分不清誰對誰錯,陸北也分不清。
實在是不想摻和那些事情,陸北要將全部精力灌注在軍事上面。
嗯!軍事上面。
坐在床鋪上,陸北揉搓自己早已經凍生瘡的腳丫子,小心翼翼揭開死皮凍瘡,涂上些不知道什么玩意兒的凍傷膏,給耳朵、手指、腳趾、臉上都涂抹上。
休息好,過兩天又要出去執行偵察任務,陸北需要充足的休息時間。
縮在被窩里,他打開收音機隨便調了一個頻道,是偽滿洲新京放送局的一個電臺節目,叫《滿洲姑娘》,在唱曲兒。陸北聽的挺樂呵,咿呀咿唱的是偽滿洲的興盛為主的贊揚歌曲。
聽了一會兒,呂三思將頻道扭了下,收音機里一片嘈雜電流聲,分不清是什么節目。
“你干嘛?”
“聽此等靡靡之音像什么樣子。”
坐在收音機前鼓搗,弄了半天里面傳來抑揚頓挫的男性聲音,是播送關于抗聯的消息。
“匪寇軍之百八十人,于匪首王貴之驅使下,意與我滿洲鐵軍為敵。自匪寇不敵三江省之討伐軍,狼狽逃竄至安北省,我滿洲鐵軍及日本皇軍以大勇敢無畏精神,追擊王貴匪首之余孽匪寇殘部。
三戰三勝,近日于海倫縣追擊得勝,張慶、傅蔭兩位將軍,領大軍討伐得勝,匪寇死傷甚多、遺落馬匹數頭、武器數十。匪寇倉皇狼狽逃竄,或可近日內將其伏誅······”
聽著收音機里播報的新聞,陸北眨巴眼。
“老王吃掛落了?”呂三思撓撓頭。
“屁!”
陸北反駁道:“你吃掛落,他都屁事沒有。偽滿漢奸瞎咧咧,那群廢物點心能有什么用,估計被當成狗遛。”
“看來三支隊方面情況很不好啊。”
“他沒有發來電報求援,肯定屁事沒有,偽滿漢奸喪事喜辦,大敗閉口不談,小敗說成小勝,小勝能給吹成大勝。這做法跟關內的國軍一模一樣,情況永遠在變好,戰局永遠有利。”
正當說著,收音機里又開始播報起抗聯其他部隊的消息,抗聯永遠都是大敗,不日即將掃除干凈,不過倒是讓陸北他們知曉各部活動區域在何方。
接著,收音機里抑揚頓挫的男聲又響起,這次說的是陸北他們,呂三思和曹大榮都湊過來聽。
“匪首陸北之所率百八十人,自沾河一戰后,從此銷聲斂跡,據情報稱匪首陸北重傷而亡,余部皆惶惶然四散。此賊猖獗至極,于三江省兇惡殘暴,無言可喻,已登峰造極達到頂點。
暴斃而亡,乃天佑滿洲,舉國同慶。新京民眾歡欣而手舞足蹈,高呼此賊好死!
······”
窩在被窩里的陸北呆若木雞,兩人忍不住偷笑,好端端一個人被說死了。
“不是,他們腦子有病是吧,老子活的好端端,憑啥說我死了,還TMD余部惶惶然四散。老子這暴脾氣,非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曹大榮哭笑不得:“也怪不得偽滿洲賣國賊,就說這一個多月來,咱們五支隊那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們沒咱們五支隊的動向,可不得說你死了。”
“何止三江地區。”呂三思笑道:“咱們也得在黑嫩地區把日偽漢奸打個落花流水,給他們掀個底朝天才行,這才哪兒到哪兒,就說我們兇惡殘暴、無言可喻。”
“敵人越是罵我們,證明我們做的越對,要是有天不罵了,那證明咱們也勝利了,他們不敢罵。”
“哈哈哈。”
聽著偽滿洲政府的廣播電臺,幾人哭笑不得。
說完北滿地區抗聯情況,偽滿洲電臺又向他們通報吉東部隊、南滿部隊的情況。
曹大榮打趣道,說這是偽滿洲政府向抗聯匯報工作,以往他們對于吉東和南滿部隊情況了解甚少,現在有偽滿廣播電臺的匯報,大家都知道抗日斗爭欣欣向榮。
廣播電臺是日寇向東北民眾灌輸他們意識和思想觀念的重要渠道之一,特別是關于抗聯的播報,每一次戰斗過后都要大肆宣揚所謂戰績,或者直接宣布某某當地承平已久,無抗聯活動。
東北抗日聯軍是日寇維持殖民地統治的最大障礙,而廣播電臺成為從心理上瓦解東北民眾反饋意識的最佳手段之一,他們的播音員都是精挑細選,排詞遣句都是經過考究的。
或者說是利用‘戈培爾效應’,以含蓄、間接的方式向個體發出信息,而個體無意識地接受了這種信息,從而做出一定的心理或行為反應。
播報結束后,播音員還說了串電話號碼,鼓勵民眾在發現抗聯或者反日分子后,向他們打電話通知,會附有獎品,稱這是每一位‘滿洲國民’的責任和義務。
可惜這里沒電話,不然陸北非得打一個,讓他們過來抓自己。
聽了一段某家日本株式會社的廣告,賣的是衣服,陸北聽的不耐煩將收音機關掉,躲在被窩里睡覺。
他有些累,想好好休息休息。
······
翌日。
風雪已經停了,山口湖也徹底封凍住。
湖面上有戰士在打洞釣魚,這并非是為了消遣時光,而是獲取漁獲用來吃,冬釣獲取的魚肉是為數不多供給蛋白質的來源。
有原來是石匠的戰士在修理石磨盤,豆腐吃了好幾頓,豆漿、豆皮、凍豆腐、豆渣、豆花,花樣可是多種多樣,每天炊事班都能弄出許多菜式。
從海倫后方基地送來的補給抵達,一臺手搖發電機還有日軍的彈藥,以及查不到來源的軍用炸藥,以及一部分藥品。
他腳指頭上的凍瘡有些紅腫發炎,只得清洗傷口,再撒上一些消毒殺菌用的磺胺粉。很可惜,陸北對這種非抗生素藥品沒有耐藥性,他腳指頭還算可以。
休息兩天過后,腳指頭上的凍瘡剛剛好轉一二,他又要率部前往孫吳執行偵察任務。
凍瘡并不嚴重,沒有藥品治療的時候,陸北在冬天的野外也是待過,盡量保暖保持身體血液通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