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安瀾府,蟾峰靈藥園。
秋風颯颯,吹動了滿園藥香,大片七彩錦蘭隨風而動,好似一道道燦爛虹霞映照靈峰,景色美不勝收。
臨近傍晚,蟾峰山上陸續走下來一位又一位背著藥簍的藥農,他們有老有少,但都面露疲憊之色。
沒過多久,藥農們陸續匯聚至山腳下,并且漸漸分成了幾個小團伙。
林大器依靠在路邊的松樹上,似笑非笑的望著幾步外的一個頭發華白的赭衣老漢,貌似關切的說道:“老劉頭,這個月要上繳十斗餐霞蘭露。你要抓緊吶,要是再完不成上繳任務,主管大人可要趕你下山嘍。”
赭衣老漢小心翼翼的放下藥簍,然后錘了錘酸痛的腰桿,臉上浮現幾分無奈。
“不勞林大兄弟關心,老朽前些天早起了一個時辰,這個月應該夠繳數。”赭衣老漢扭頭看向林大器,一雙眼睛稍顯渾濁。
林大器聞言一愣,隨即站直身體,大步走到老劉頭身后,居然毫不避人的在藥簍里面翻弄起來。
“哎哎,林兄弟快住手啊!”老劉頭見狀,急忙搶上前試圖阻止林大器的動作。
只是他年老體弱,修為不過煉氣八層,如何比得上一位煉氣大圓滿的壯漢。
“滾開!”
林大器雙臂紅光隱現,一把將老劉頭推出兩丈外,同時猖狂大喝道:“你欠老子兩瓶蘊元丹還沒還呢。老子找點玉露充當利息,怎么了?”
二人的沖突,立刻吸引了周圍一眾藥農,眾人紛紛瞧起了熱鬧。
蟾峰藥園延綿百里,常年有近百號藥農駐守在這里,早已煉氣大圓滿的林大器也算是藥農中的一號“人物”,不僅經常仗勢欺人,更在暗地里做著放貸,走私靈藥等等見不得人的勾當。
所有人都清楚林大器只是明面上的幌子,其身后的大靠山乃是蟾峰大總管趙二爺。
林大器眼見老劉頭突然“愣”在原地,頓時更加囂張。
他目光陰冷的環顧四周,附近的藥農紛紛側過頭去,不敢與之對視。
見此情形,林大器這才滿意的收回目光,接著彎腰從藥簍里面抓起一個拳頭大的白玉凈瓶。
他將玉凈瓶在手中掂量了幾下后,不由冷笑道:“不錯不錯!差不多有一斗上下。老劉頭,你……挺勤快的——”
嘛字還未出口,林大器臉上突然露出一副驚駭欲絕的表情,整個人瞬間停滯不動。
下一刻,一陣冷風輕輕拂過他的身體,就見此人的身軀陡然被風吹散了架……什么衣衫血肉統統化作一團青煙,被風一吹就不見了。
幾乎在眨眼間,一個好好的大活人竟在眾目睽睽之下離奇死亡,而且死的如此蹊蹺!
一眾藥農驚得目瞪口呆,剎那間慌作一團。
緊接著,有人很快發現了老劉頭的“異常”。
“老劉……你你……妖僧啊!”離得最近的那人,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此人親眼看著老劉頭從一個滿頭華發的駝背老漢,眨眼間變成了一位低眉慈目,光頭锃亮的灰袍老和尚。
“無量圣祖,眾生皆苦,唯我自在極樂!”灰袍老僧雙手合十,緩緩唱喏道。
話音未落,一方極樂天地憑空降臨,一眾藥農竟在剎那間進了那片天地。
當眾人身影緩緩消失之際,虛空深處驀然傳出一陣宏大清揚的仙樂,滿山七彩錦蘭同時盛開,并有一道道虹霞橫亙半空,一陣陣濃郁之極的異香撲鼻而來,轉眼間香透數百里地界。
這一刻,灰袍老僧騰空而起,無數虹霞蜂擁匯聚至他腳下,竟然凝聚出一朵朵七色彩蓮。
沒等七色彩蓮消散,灰袍老僧便走入虛空,瞬間不知去向。
……
咫尺天,星漢燦爛,一條條銀河匯聚成不同星云各自占據一方寰宇,同時散發出獨特的光輝。
這時臨近五行洞天的一片靜謐虛空,突然憑空浮現出一位灰袍老僧。
自在天魔主抖了抖僧袍,抬頭望向相隔億萬里的五行洞天,眼底驀然倒映出億萬縷斑斕靈機,以及一片燦爛如陽,繁華昌盛的“天地”。
億萬靈機在無形之力的牽引下,漸漸匯聚成一片片斑斕光海,不斷涌入五行洞天,最終形成了難得一見的天地異象。
自在天魔主凝神觀察了片刻后,很快改變了之前的想法。
只見灰袍老僧雙手合十,忽然沉聲唱喏道:“無量圣祖!老衲自在天,請混元道友出來一見。”
就在自在天魔主氣息外放的一剎那,身在五行洞天內的本尊立時生出感應。
當自在天魔主開口邀請他出來相見的時候,分身洞真子已經飛出洞天,來到了魔主面前。
“無量天尊!貧道與你自在天素不相識。你今日無緣無故找上門來,究竟有何目的?”洞真子神情肅然的盯著對方,語氣冰冷的開口道。
到了渡劫大尊這等境界,不光早已沒了正魔之分。
但礙于靈界自古以來的傳統,正道魔兩道大尊一般不會走得太近,除非事關飛升。
“混元道友莫怪,老衲今日冒昧前來,只為與道友打個商量。老衲有一小輩相中了凈光界。老衲偶爾聽聞下一屆星主名額在道友手上,所以今日前來只為交易這個星主名額。不知混元道友意下如何?”
自在天魔主說得十分直白,態度也坦然親善,明顯不愿與趙升交惡。
說來也是,沒有哪個渡劫大尊敢輕易“得罪”同時擁有三位大尊駐世的三圣趙氏,哪怕是化身無數的自在天魔主。
趙升十分清楚自在天魔主的難纏與可怕,當然也不會平白無故得罪對方。
“自在天道友見諒,貧道已將星主名額給了族里的一位后輩,如今已成定局,道友還是請回吧!”趙升神情稍緩,搖了搖頭沉聲說道。
哪知自在天魔主聽完后,絲毫沒有退走之意,反而微笑道:“混元道友,難道不想聽聽老衲的‘籌碼’?老衲手中有一道大光明根本咒,道友想要否?”
趙升一聽到大光明根本咒,心里頓時十分心動。
大光明根本咒乃是佛家圣地大光明寺的鎮寺大咒,傳說由佛祖親手所創。
此咒與其他大咒不同,不僅廣泛傳播于諸天萬界,更是僅有“嗡、嘛、呢、唄、美、吽”六字咒文。
因此下界佛徒,經常將此咒稱為“六字光明咒”。
然而,下界佛徒僅得了此咒一二皮毛,根本無法知曉此咒的真正精髓。
大光明根本咒的“六字箴言”,每字都有獨一無二的韻律和禪理。
下界佛徒一不知其真正字形,二不知其真正誦音,三不曉六字觀想與修持之法,故而永遠無法發揮出此咒真正的威能。
據趙升所知,大光明根本咒易學難精,擁有消業開慧,定心護神,祛除心魔等等神妙威能。
即使在大光明寺也只有證道羅漢境的大德高僧才可進入光明佛境,修習大光明根本咒的真正修持之法。
他從來都知道自在天魔主一向神通廣大,卻不曉得此撩神通廣大到了這等地步。
趙升心念電轉,腦海里瞬間涌現出無數種猜測,同時推演出無數種可能情形。
轉瞬間,他已經有了某種明悟:老魔絕非善類,此舉定然不懷好意。
“貧道與大光明根本咒無緣,魔主還是請回吧!。”洞真子感應到本尊的意思,當即委婉拒絕道。
自在天魔主聞聽此言,再次雙手合十:“無量圣祖!看來道友對老衲戒心極深。這樣如何?你我來一場‘賭斗’。道友若是贏了,老衲主動奉上大光明根本咒的修持觀想之法。但要是道友輸了……”
眼見趙升一再拒絕,自在天魔主索性拋出預備計劃,直接將大光明根本咒當做了賭注。
趙升聽完心中大動,立刻追問道:“文斗,還是武斗?”
自在天魔主微微一笑:“自然是文斗!”
別看趙升剛晉升大尊不久,可他身后站著兩位已經渡過風火二劫的絕巔大尊。
饒是底牌無數的自在天魔主,也不愿與趙降龍和天運子二人對上。
趙降龍暫且不提,天運子卜算觀運之道獨步靈界,無疑是自在天魔主最不愿得罪的一位。
一旦得罪了天運子,被他找出幾道分身殺掉還是小事。
萬一天運子與他師尊“神機妙算”齊如仙聯手,那可真是大事不妙!
自在天魔主曾經吃過齊如仙的大虧,二十八萬年前險些隕落,因此無比清楚這位隱世數百萬年的“同道”擁有何等恐怖的實力!
“文斗也好。”趙升略一思索后,果斷答應下來。
“不過…你我以什么方式比斗?”
面對趙升的詢問,自在天魔主如此說道:“你我就以凈光界為棋盤,以眾生為棋…你我各自選中一枚特殊‘棋子’,然后以一千年為期,看看哪個‘棋子’最先飛升靈界?又是哪一個‘棋子’最終成為時代主角?”
自在天魔主所提議的“世界棋局”,其實在大尊之間非常流行。
趙升早在沒晉升大尊前,就已經聽聞過這類事情。
渡劫大尊壽元綿長之極,只要不自尋死路,幾乎沒有人能殺死這群位于靈界頂點的存在。
或許因為活得太久了,為了打發時間,一些古老偶然間突發奇想,居然創造出了以“世界為棋盤,眾生為棋子”的玩法。
盡管不知道此玩法由誰所創,但很快在大尊之間流行開來。
無數年后的今天,此法已經傳遍諸天萬界,成為無數渡劫大尊賭斗和交流修行心得的方式之一。
……
未久。
趙升與自在天魔主,雙雙憑空出現于凈光界外。
凈光界在周天星界之中普普通通,直徑僅有六十幾萬里。此界海洋占去七成,陸地面積僅占三成。
凈光界一共有四大洲陸,分別為離光,元光,玄光,凈光四洲,凈光洲面積比其他三洲加起來還大一倍,故而此界以凈光為名。
自在天魔主自認勝券在握,因此故作大方的表示道:“混元道友,你先請。”
趙升微微頷首,當然不會故作謙讓。
他俯瞰下方天地,眉心驀然綻放出一團五色神光。
剎那間,其神念浩浩蕩蕩的席卷而出,頃刻間籠罩了大半個凈光大洲,覆蓋面積何止億萬里。
沒過多久,億萬眾生逐漸落入他的“感知”之中,無數明暗不定,色彩不同的氣運光柱從大地山海間升起,繼而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趙升并未選中氣運最鼎盛的幾道光柱,而是右手縮入袖中。
倏忽,一枚晶瑩剔透的珠子憑空落入他手中。
珠子直徑存余,通體盈盈放光,內部涌動著無窮無盡的色彩。
此珠正是二祖趙宏運所贈的萬年鴻運珠,當初渡劫沒用,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趙升默運玄功,意志心光匯聚至鴻運珠表面,成百上千枚大道真文頃刻浮現,很快沉入鴻運珠內部。
頃刻間,不僅“機緣巧合”大神通烙印入鴻運珠內,同時烙印進去的還有數道大神通和一部《五行大洞真經》。
此時,鴻運珠已從晶瑩剔透化作一顆灰白色石珠,石珠表面浮現九朵白云。
只是九朵白云黯淡無光,似乎缺少了什么。
在石珠成型之后,珠子表面很快凝聚出一滴滴清澈水珠,赫然是精純之極的液化靈氣。
趙升心念一動,灰白色石珠瞬間洞穿虛空,不知落入何方地界。
然后,趙升爽朗一笑,沖自在天魔主道:“貧道已經選好了,輪到魔主你了。”
自在天魔主雙手合十:“無量圣祖,老衲占了些許便宜,不瞞道友,老衲其實早有人選。”
“哦?”
趙升眸光一閃,當即大度表示道:“不妨事!”
對于自在天魔主的一些小動作,他其實心里有數,自然不覺太過意外。
自在天魔主說完,便從袖中掏出一枚殘玉。
當著他的面,將此玉拋入凈光界里面。
說來也怪,此玉一入凈光界,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趙升兩眼微瞇,忽然望向下方的凈光大洲,一時無法確定此玉落入何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