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驚起千層浪。
消息一經傳開,整個家屬院直接炸開了鍋。
“你們聽說了嗎日化廠要在咱們這招工了!”
早上集合上工的時候,有人忍不住興奮地喊了一嗓子。
原本還有些困倦的隊伍頓時沸騰了。
“真的假的?你可別哄我們!”
“千真萬確!邱主任親口說的,馬上就要貼通知了!”
李春花說著,一雙眼睛像是冒著光一般。
“哎喲!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聽到是真的,軍嫂們都激動壞了。
人群也像煮開了的沸水一般,大伙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平日里關系好的,立刻湊在一起,互相打探細節。
“你說好好的,日化廠怎么會在咱們家屬院招工?”
那可是日化廠啊!
多少人擠破了腦袋都進不去的地方!
“誰知道呢!可能是部隊的關系。”
“我猜是咱們這兒風氣好,被領導看中了。”
“管他啥原因,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咱們待會得好好問問邱主任!”
各種猜測在人群里流傳,卻沒人能說出個確切的緣由。
正議論著呢,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邱主任來了!”
霎時,本來就喧鬧的人群頓時一陣騷動。
大伙呼啦一下全都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詢問。
“邱主任你來了!”
“邱主任,日化廠要招工的事是真的嗎?”
丘惠珍差點被熱情的軍嫂們擠得幾乎站不穩,最后還是謝大腳一把將人給擋在外頭,大聲道:“都別吵,聽聽邱主任怎么說!”
聽到這話,軍嫂們這才冷靜下來,沒再往前擠了。
可一個個神情都急切得不行,恨不能馬上就打聽清楚所有細節。
丘惠珍理了理被擠皺的衣服,臉上帶著理解的笑容,抬手示意大伙安靜。
“同志們,消息是真的!”
這話就像一記定心丸,在場所有人心頭一穩,眼睛更亮了。
“那…那日化廠要招什么樣的?我能進嗎?”
王來娣迫不及待地問道。
“就算要招,那也招有文化的,難不成還招你們這些大字不識幾個的?”
楊靜怡撇了撇嘴,一臉嘲弄地說道。
王來娣被說得滿臉通紅,梗著脖子反駁。
“認字有啥了不起的,我干活一個頂倆!”
“廠里要的是工人,不是耕地的牛!”楊靜怡輕蔑地瞥了她一眼,“就你這樣的,連安全守則都看不懂,進去也是添亂。”
“你!”
“好了!都少說兩句。”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了,邱慧珍及時打斷。
舉起手中的文件,她繼續道:“日化廠這次給咱們家屬院十個招工名額,下個月十五號統一考試,要求年齡十八到三十五歲,身體健康,最重要的是……”
這一停頓,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心也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是什么?”
“邱主任你快說啊!”
丘惠珍沒有再賣關子,“日化廠要求參與考試的軍嫂能讀寫兩百個字,并且會簡單的運算。”
話落,人群里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我的老天爺!兩百個字?!還要會算數?”有人失聲驚呼!臉上寫滿了為難。
“我…我這才認識不到五十個字,這可怎么辦?”
基礎差的,已經急得直跺腳,臉上是無法掩飾的慌亂和失望。
而站在前排的李春花和朱二妮幾人,在短暫的驚訝過后,一個個都忍不住暗自慶幸。
多虧了前陣子為了做洗衣粉,她們下了狠勁跟蘇曼卿學認字。
這會早已經超過一百個了,努努力,等下個月十五號達到兩百個也不是什么難事。
想到此,幾人都把心放進了肚子里。
一旁的王來娣一張臉直接垮了下來,她上掃盲班的時候,一直在忙著納鞋底,別說兩百個字了,她連自已的名字是哪幾個字都不知道。
這硬性條件,無異于一盆冷水直接澆滅了她剛剛才燃起的希望。
楊靜怡看到死對頭吃癟,心里痛快極了。
“看我說什么來著?有些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就你這樣的,怎么可能進得了日化廠?”
“楊靜怡,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就說,我就說怎么了!”
一言不合的兩人,又吵了起來!
就在這時,人群后傳來何桂花不滿的聲音。
“不公平!憑什么只要會寫字的?這不是看不起咱們農村來的軍嫂嗎?”
尖利的聲音穿過人群,剛才還在爭吵的王來娣和楊靜怡都愣住了。
“我不同意這個條件!”何桂花已經擠到了隊伍前面,臉紅脖子粗地指著邱慧珍手里的文件,一臉不服氣地說道:“農村來的怎么了?咱們干活不比城里人差,憑什么用認字卡人?”
“何桂花同志!”丘惠珍向來親和的臉變得很是嚴肅,“這是日化廠的招工要求,不是我看不起誰。廠里的機器要按說明書操作,原料也要按配方配比,不認識字怎么當工人?”
“那、那可以找人念給我們聽啊!”
何桂花強詞奪理,顯然是不肯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李春花實在聽不下去了,她叉著腰站了出來。
“何桂花,你讓誰念給你聽?念一遍你能記得住嗎?配方搞錯了你賠得起嗎?再說了,難道家屬院沒有開掃盲班讓大伙學習嗎?你自已懶還怪天怪地怪空氣?”
“就是!”朱二妮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前陣子掃盲班上課,就你天天找借口不來,來了也躲在后面聊天說話,現在機會來了,你倒怪起條件不公平了?”
“別扯上什么日化廠看不上農村軍嫂,咱們家屬院農村來的軍嫂多了去了,但凡用點心的,現在都學會一百個字了,你自已不學你怪誰?”
何桂花被懟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難看極了。
可讓她放棄進日化廠的機會,她又不甘心!
聽說日化廠不僅工資高,待遇還好。
失去進廠的機會,跟割了她的肉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