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斬斷的根系深處,一股強大、冰冷、充滿惡意的意志正跨越無盡虛空,悍然降臨!
“嗡——!”
整個古源界劇烈震顫,虛空深處,一股磅礴無盡的詭族本源,如決堤洪流,順著尚未完全消散的因果聯系,轟然灌入被封印的詭樹體內!
“垂死掙扎!”
李牧冷哼,指如劍,虛引身前。
“混沌火種,燃!”
一點微不可察的灰蒙火星自指尖躍出,輕飄飄落向詭樹核心,火星初時渺小,一觸及詭樹軀干,便如星火墜油海,轟然爆發!
“嘩啦!”一聲,灰蒙混沌之火瞬間席卷詭樹全身,火焰無聲燃燒,散發焚盡萬法、歸返鴻蒙的恐怖道韻。
混沌道火所過之處,詭樹慘白軀干如蠟消融,億萬哀嚎面孔在火中扭曲、湮滅,精純詭族本源被強行剝離、煉化,化作縷縷能量,反哺混沌之火,成為其燃燒資糧。
“滋滋滋……”詭樹瘋狂扭動,欲撲滅這源自混沌本源的火焰,然,一切掙扎皆為徒勞。
混沌道火乃萬法之始,亦為萬法之終,最克陰穢邪祟。其焚不止于形,深入法則層面,誓要將詭樹存在根基徹底焚毀。
虛空深處,詭族母樹意志震怒咆哮不止,海量本源隔空涌來,欲撲滅火種,甚至反向侵蝕李牧。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李牧眸光一寒,身后混沌道樹億萬枝葉齊搖,磅礴混沌母源奔涌而出,源源不斷注入火種之中。
得本尊道力加持,混沌道火的火勢猛漲,灰蒙光華照亮殘破界域,將反撲詭族本源盡數阻隔,反而灼燒那冥冥中的母樹意志。
“吼—!”
母樹意志吃痛,發出一聲滔天怨恨的尖嘯,終是緩緩退去,隔空灌注的本源亦隨之斷絕,它已然明白,有此人在,此番侵蝕古源之舉已徹底失敗,再糾纏下去,恐自身亦將受損。
失去詭族母樹的支撐,此株詭樹再無力抗衡混沌道火,龐大軀干以肉眼可見速度消融縮小,凄厲咆哮漸趨微弱。
李牧凝神操控混沌之火,專注煉化深植詭樹核心的“心詭之種”與殘余詭力。
時光點滴流逝,不知幾許。
當最后一縷慘白詭氣在混沌之火中化為虛無,萬丈詭樹已然徹底消失,混沌之火徐徐收斂,最終化作一點微光,沒入李牧指尖。
李牧抬手虛招,光繭緩緩飛至身前,透過晶瑩壁障,可見內里金色真靈雖已穩固,卻依舊黯淡無光,陷入深沉沉睡,宛如受創極重的嬰孩,需漫長歲月方能蘇醒。
“古源道友真靈受損過劇,詭種雖除,本源亦被侵蝕太深。”李牧探查片刻,將古源真靈遞給太初道尊,示意道:“需以溫養之法,徐徐圖之,能否醒來,何時醒來,皆看其自身造化。”
太初、星衍、太宇三尊聞言,神色一松,復又凝重,古源真靈終得保全,沒想其傷勢竟如此沉重。
“能保下真靈,已是不幸中之萬幸。”太初道尊收下古源界主的真靈輕嘆一聲,鄭重拱手道:“此番,多虧混沌道主出手。”
星衍道尊與太宇仙主亦躬身致謝,態度誠摯。
李牧微微頷首,目光掃過滿目瘡痍的界域核心,又望向虛空深處——詭族母樹已悄然淡去,唯余一片冰冷黑暗。
“詭族此番算計深遠,心詭之種防不勝防。”李牧語氣平靜,卻含警示:“今日是古源,他日未必不是諸位。還請早做提防。”
三位界主為之默然,心頭俱是沉,古源之厄如警鐘長鳴,敲碎了他們長久以來的某種篤信。詭族手段,早已超出尋常界戰范疇,直指大道根本,修士心淵。
“道友所言極是。”太初道尊肅然應道:“經此一役,吾等必重整諸界防線,嚴查心詭之患。只是……”他目光落在沉睡真靈上,“古源道友如今這般狀態,其界域本源亦損毀嚴重,恐需有人接手穩固,以免生亂。”
李牧聽出言外之意,古源界不可一日無主,然此刻非議此事之時。
李牧抬手打斷:“此事容后再議。此間事了,李某便不久留。”
話音未落,李牧袖袍一卷,身形微動,化作一道混沌流光,撕裂虛空,徑返幽冥血界。
三尊佇立良久,目送其背影消逝。
“混沌道主……其勢已成矣。”星衍道尊輕聲道,語氣復雜。
太宇仙主眸光閃動:“其力可畏,其心難測。然對抗詭族,確需倚仗其力。”
太初道尊默然片刻,嘆氣道:“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且行且看吧。當務之急,是處理古源界后續,并徹查諸界,謹防心詭之種蔓延。”
三尊達成共識,不再多言,身影漸淡,著手善后。
……
混沌寶府深處。
李牧盤坐道樹之下,將承載古源真靈的光繭置于枝頭,以混沌道樹本源氣息徐徐溫養。事畢,他并未即刻入定,而是抬首望向虛無,眼底混沌星璇緩緩旋轉。
經此一戰,李牧對詭族母樹之力有了更深認知,詭族本源之渾厚、意志之冰冷,遠超他所想,此非個體所能擁有,更似沉淀無數紀元的集體意志——詭族族群的根本源頭。
“心詭之種……寄生祖樹……汲取萬界本源……”
李牧心念如電,串聯今日所見與往昔所知,詭族所圖,絕非一界一域,其目標自始至終皆是那株支撐諸界的萬界祖樹!以萬界為養,滋養自身,終將取而代之!
而,自己所修混沌大道,因其包容演化之性,似天然為詭族母樹所忌,亦或……被視為大補之物?
李牧嘴角勾起一抹冷峭弧度。
敵人越強,越有意思。唯有生死搏殺、大道爭鋒,方能使混沌之道不斷精進,直至圓滿。
李牧收斂心神,不再思外事,身后混沌道樹輕搖,枝葉間無數微縮世界生滅演化,氣息愈發深邃浩瀚,枝頭那枚混沌道果,歷經汲取詭源,凈化詭力,似又凝實一分,表面道紋愈發玄奧。
混沌府內重歸寂靜,唯混沌氣流奔涌不息,道韻如溪水潺潺流淌。
李牧心神徹底沉入與混沌道樹的交融之中,引導海量母源界力繼續推演混沌大道,積蓄力量。
—————
幾乎同時,無盡虛空之外,源穢神殿轟然劇震。
腐源古神主干裂口怒張,粘稠暗紅污光如血瀑奔涌,將周遭陰影蝕穿萬千孔洞。
噬界古神所化的慘白霧靄瘋狂翻騰,億萬怨面齊聲尖嘯,整座神殿彌漫著滔天的怨毒。
“混沌……壞吾大計!”腐源古神神念如萬古寒淵刮起的風暴,充斥著無盡殺意。
古源界主這枚重要棋子被拔除,非但損失一具強大詭軀,更斷絕了侵蝕太古源界、以此為跳板進一步污染祖樹主干的路徑。
“不能再等了!”噬界古神霧靄凝聚成猙獰巨口:“暗棋被破,那便掀起滔天巨浪,以絕對之勢,淹沒諸界!”
二神意志瞬間交融,達成共識,繼續潛伏已無意義,唯有以最狂暴的姿態,引爆所有暗手,方能挽回頹勢,甚至……畢其功于一役!
“引動所有‘心詭魔種’!以萬界祖樹為脈,播撒‘疫潮’!”腐源古神裂口發出低沉咆哮,主干上無數枝椏刺入虛空,勾連冥冥中那株巍峨祖樹的脈絡。
噬界古神霧靄徹底沸騰,化作億萬慘白詭紋的“心詭之種”,內蘊無窮怨念,侵蝕道則。“以三十六界主為祭品,催化詭種,汲取其力其源,助吾族詭祖臨世!”
……
萬界祖樹,擎立萬界,枝葉貫穿三千界域,清輝流淌,維系萬法平衡。
此刻,萬界祖樹那浩瀚無垠的根系與主干深處,那些曾被詭族悄然污染、甚至主動敞開的細微“節點”,同時亮起詭譎的灰白光芒。
如同在純凈的江河源頭傾倒了萬千桶墨汁,磅礴浩瀚的祖樹本源洪流,瞬間被染上大片污濁!無數“心詭魔種”順著本源流淌,瘋狂涌向那些早已被標記的界域核心—那三十六位道心存在裂痕,或已被初步侵蝕的界主所在!
“呃啊——!”
熾炎神界,根源熔海。炎神本尊猛然發出痛苦與暴戾交織的咆哮,周身焚世神炎徹底化為暗紅,胸前斧痕被無數蠕動詭紋覆蓋,雙眸赤金盡褪,化為純粹混沌暴虐的絕白。整片熔海沸騰倒卷,界域蒼穹被慘白霧靄籠罩。
寒冰神界,永恒凍土。冰骸主宰王座轟然炸裂,九顆頭骨虛影徹底染上灰白,眼眶魂火熄滅,唯余死寂。她仰天長嘯,聲音尖銳刺骨,周身幽藍寒氣被粘稠詭白替代,萬載玄冰寸寸龜裂,滲出污血般的漿液。
雷罰神域,萬雷海眼。萬古雷神殘破法相瘋狂膨脹,斷裂獨角處新生出扭曲骨刺,獨目雷光湮滅,化作兩團跳躍的詭火。億萬雷霆化為灰白電蛇,嘶鳴著撕裂虛空,界域法則哀嚎崩斷。
不僅僅是他們,青玄靈界、金元妖界、萬絲元界……共計三十六方中小界域的核心,同時爆發出沖霄的詭白光芒!
諸多界主無論先前是苦苦抵抗,還是已然沉淪,在此刻被引爆的“心詭疫潮”沖擊下,最后一絲清明徹底湮滅,他們的道軀被強行扭曲、膨脹,化作一尊尊形態各異卻同樣恐怖絕倫的詭物,其氣息在詭種催化下瘋狂攀升,反而詭化侵襲所在界域本源。
三十六株“詭樹”的虛影自這些界域的核心之地破土而出,瘋狂生長,以界主為基,以界域本源為養料孕育的恐怖存在!
詭樹根須深深扎入界核,貪婪汲取著界域積累無數紀元的底蘊,山川靈脈枯竭,江河湖海蒸干,萬物凋零,億萬生靈在絕望哀嚎中,血肉消融,魂光被抽離,化作滋養詭樹的養料。
界域本身在飛速“詭化”!大地皸裂,滲出污血,蒼穹化為永夜,唯有點點慘白詭火閃爍。法則被扭曲,靈氣被污染,一切生機都在走向寂滅。
這些成型的詭樹,其枝葉頂端,開始凝結出一顆顆飽滿的“詭化果實”。孕育濃縮到極致的詭族本源,侵蝕道則!
“去吧!散播災厄,同化萬界!”
腐源古神與噬界古神的神念在三十六界上空回蕩。
無數詭化果實如同被無形之力彈射,化作億萬慘白流星,撕裂界壁,悍然撞向鄰近的、尚未被侵蝕的界域!
一些弱小界域的界壁如同紙糊,瞬間被洞穿,詭化果實炸開,粘稠的詭白霧靄如瘟疫般蔓延,其內蘊含的心詭之力無孔不入,低階修士瞬間心神失守,相互屠戮,凡人更是成片化為只知破壞的詭奴。
界域本源被強行污染,法則根基動搖。
即便是強大的主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侵襲詭化打擊,界壁劇烈震蕩,巡界修士結成戰陣,道法光輝沖天而起,與彌漫的詭霧激烈交鋒,爆炸與嘶吼聲響徹星海。
恐慌如同瘟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萬界蔓延,一道道帶著絕望的求援訊息,如同流星般劃破虛空,涌向諸界聯盟。
……
太初古界,萬法源池。
池中原本映照萬界生滅的清澈倒影,此刻已混亂不堪,大片大片的區域被詭白霧靄覆蓋,代表三十六界的星辰光點接連黯淡、染污,無數代表求救的赤紅訊號如同繁星般閃爍,將池水映得一片血紅。
太初道尊端坐池畔,萬古不變的面容上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霾。他周身清輝劇烈波動,與池中倒影共鳴,清晰感知到萬界祖樹傳來的哀鳴與滯澀,以及那正通過祖樹脈絡瘋狂蔓延的“心詭疫潮”。
“終究……還是來了。”太初道尊深吸一口氣,眸中已只剩一片決絕的冰寒。
太初道尊屈指一彈,一點清光自眉心飛出,化作一道古樸道印,瞬間穿透虛空,朝著萬界祖樹融入而去。
“萬界盟會,即刻召開!萬界之界主,速速投影‘天外墟殿’!”
太初道尊宏大的道音如同洪鐘大呂,響徹在萬界之界主的神魂深處,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