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帥是一軍之主，怎好再親冒矢石？”吳汝義在旁勸阻著。
牛金星也說道：“大元帥乃天上星宿入凡塵，未來必定要登臨九五之尊，成為安邦救世的一代開國明君，身份何等尊貴，確確不該親冒矢石，將自己置于危險境地啊！”
宋獻策見幾人都表了態，自己又怎好落于人后，可當他正準備開口之際，卻見闖王李自成大手一揮，直接說道：“若我真的天命所歸，乃是上天注定是真命天子，即使親冒矢石，亦不會刀劍加身，如此……又有何可懼之呀？”
一句話，將吳汝義、牛金星等人堵得啞口無言，不得不將目光投向了尚未出言的宋獻策。
此情此景，宋獻策自知不能再保持沉默，得罪吳汝義對他而言算不得一丁點兒的事，可得罪牛金星這個睚眥必報的小人，那卻是萬萬不能的……
宋獻策可真的怕他心中暗恨自己后，會挾私報復，那將讓他防不勝防！
“大元帥，官軍雖已攻入行轅外圍，然也已是強弩之末，相信李友同谷可成二位將軍，定能將其殺退。”
宋獻策說著又輕聲補充了一句：“獻策這里還有一個想法，不知……”
闖王都已經抬步要下高臺，聽了這話，不由回過頭來，滿臉疑惑地看著宋獻策，道：“軍師，有話快講。”
“大元帥，這宣大來的邊軍雖比別處悍勇，然今天也已苦戰一整日，必定心疲身乏。獻策以為，當傳訊給捷軒，請他率軍前來，明日一舉攻破官軍大營，當可生擒張誠。”
闖王聞言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后，才開口說道：“嗯，軍師的建議很及時。”
他直接對吳汝義說道：“子宜，你立刻派親信給捷軒傳訊，要他率精銳步騎，連夜趕來這里，明早全軍發起總攻。”
“是。”
正當大家都以為闖王已經放棄親自出戰的想法時，卻聽他又道：“不過，我今日還是要會一會張誠的勇毅軍，瞧一瞧他們有何不同之處，是否真的個個都是三頭六臂？”
“大元帥……”
闖王立刻揮手制止了牛金星，不讓他再說下去：“啟東，無須多言。”
“你們不要再勸了，若我真的天命在身，自不懼刀劍，也必定會所向披靡！”
牛金星與宋獻策對視了一眼，確認闖王已然下定了決心，便不再相勸。
…………
闖軍集中在與勇毅軍對戰前線的馬隊，數量上雖然也接近三萬余騎，可這其中并不全是精銳馬兵，內里有七八千馬兵是充數的……
闖軍共有馬兵近四萬之數，其中最為能戰的加在一起，才勉強湊夠兩萬七八千，他們就是闖王李自成引以為傲的——三堵墻！
而現在跟隨劉宗敏監視相公廟的有三千精騎，再加上李過、李巖，以及田見秀、劉芳亮等人又各帶走一千至三千不等的精騎，留在闖王身邊的馬賊里能夠稱之為精銳的——充其量也不過一萬七八千人而已。
就這不足兩萬的精銳馬兵，還要分散在寬度達數十里的戰場上，也難怪沒有阻擋住勇毅軍鐵騎的奪命沖鋒。
…………
何振雄的鎮標營兩千精騎，仍然保持著原有的勢頭，向著闖王李自成大纛旗一路沖鋒，幾乎不可抵擋。
突然，何振雄看到前方出現一大隊馬賊，雖在二百步外，但粗略看上去絕對是超過了千騎的規模。
他知道此時自己已然深入賊營，一旦被前面這股馬賊纏住，恐有受到前后夾攻之危，那樣便無法完成自家督帥交待的任務。
他大喝一聲：“陳占旗，你走左，繞路砍旗！”
言罷，不待陳占旗回話，何振雄已率先撥馬向右轉去。
鎮標營此刻還有超過一千五百騎兵跟在何振雄身后，他們見主帥轉向，立刻從中間向左右兩邊分開，由一支箭頭，瞬間變化為兩支利箭。
很明顯，何振雄是為了避免直沖前面那股馬賊的中心，也是為了減少弟兄們的傷亡。
自發起沖鋒以來，他們的手銃大半已經射空了，就是攜帶來的破陣利器——小萬人敵，也是所剩無幾，確實不該再直沖賊軍馬兵大陣了。
而如此分兵，便可引誘前面的馬賊也分兵攔截，這樣一來就又掌握了戰場主動權，可以調動馬賊按照我們的路線行動，在我們選定的地方戰斗。
…………
此刻，戰場上依舊一片混亂，大大小小的戰斗隨處可見，綿延數十里的戰線上，已經沒有一處地方是平靜的。
陳忠在得到河南總兵陳永福的騎兵支援后，才算是真正掌握了這一面的戰場主動權，不但擊退了闖軍步騎，還配合陳永福的騎兵發起了一波反攻。
而在另一側，也是同樣的結果。
勇毅軍步兵、銃兵，再加上一部分戰車的配合，才勉強與闖軍步騎打了個平手，剛準備反擊，銃兵就接到了永寧伯新的軍令，調他們繼續攻打闖軍大營。
這邊銃兵剛脫離戰斗，步兵就從優勢變成了劣勢，幸好張德昌、曹時熙率領北營步兵及時趕到，才守住了防線，并將馬世耀所部賊兵擊退。
當然，戰斗最前線自然是闖王的行轅大營所在，這里聚集了最多的騎兵，以及大量步賊和饑民，既是戰斗最激烈的地方，也是最為混亂的一處戰場，更是幾乎可以決定雙方勝負的關鍵。
中間是何振雄的宣府鎮標營在沖鋒……
右側是李長勝率領的五百羽林騎勇士……
左側是特木爾率領的三哨虎衛騎，以及盧大廣率領的一哨重騎……
他們就好似插入賊軍大陣中的三支利箭，直奔賊軍最為緊要的心臟射去，誓要將闖賊這股禍國殃民的力量鏟除。
可再犀利的箭矢，也終有力竭之時，何況賊寇還在拼命攔截呢？
…………
這一仗，永寧伯幾乎動用了大營的全部力量，可以說是“賭上了一切”！
他甚至連自己的身邊，都沒有留下一支護衛部隊？
其實不然，永寧伯的后手要留在最后時刻，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