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老子……刮了你！”
那賊兵吃痛之下的一聲怒罵，竟將許小三給罵得清醒了過來。
雙眼通紅一片的許小三竟放過了那賊兵的鼻子，他先是吐出一口混著肉渣的血沫子，恰巧看到那賊兵仰頭怒罵而露出來的脖子。
許小三二話不說，一張血盆大口直接就咬了上去。
可未曾想到，那賊兵的脖子上本就沒有多少肉，在他的奮力掙扎下竟然沒有咬實，但如此好的機會許小三又怎會輕易放過？
只見他張著大嘴露出滿口黑牙，上面還掛著一道道血絲，許小三面目猙獰無比，他嘶吼咆哮地沖著那賊兵的咽喉再次狠狠咬了上去。
“啊……！”
從那賊兵發出了撕心裂肺般慘嚎中，可知這一口是真真咬在了實處。
鮮紅的血水從牙齒縫隙中滲出，順著那賊兵的脖子流淌著，又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了下面干涸得快要冒煙的土地上……
賊兵吃痛之下自然是奮力掙扎，但卻被許小三緊緊抱住完全無法掙脫，而且隨著他呼吸越發急促，許小三的牙齒也逐漸深入他的喉嚨，鮮血越流越多，很快布滿整個脖子，連胸前的衣襟都紅了一大片。
逐漸的，賊兵鼻子、眼睛、脖子上的疼痛感一點點減弱，而他身上的力氣也不斷消減，似乎出氣比進氣少了許多。
與之相反，許小三卻愈發兇狠起來。
他猶如一頭失控的惡狼般，面目猙獰地從賊兵脖子上撕扯下一塊血肉，大口吐出，再惡狠狠地一口咬上去，發力撕扯，再吐出來……
有的時候來不及吐出口，他竟然將滿嘴的鮮血與肉渣混合體一口咽下，再惡狠狠地撕咬著那賊兵的咽喉。
直到那賊兵整個身子已經癱軟如泥，已經沒有一絲生氣，他卻仍舊不肯松口。
盡管賊兵脖子上的肉已經被他啃光，仍舊一口一口撕咬著，似乎要將賊兵的脖子咬斷一般，完全不知疲倦。
忽然，許小三周圍一下子明亮了起來，但轉瞬就又為之一暗。
原來是官軍沖了過來，周圍的饑民全都跪伏于地，使得光線頓時明亮了許多，但隨著官軍那龐大身軀近前，再次遮擋了部分光線，就又顯得暗了許多。
也就是在這時，許小三也終于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昏倒在那賊兵冰冷僵硬的尸體上……
…………
隨著饑民們紛紛放棄了抵抗，或是跪地投降，或是轉身奔逃，闖軍的又一波攻勢瞬間瓦解……
就連那負責壓陣的百多個賊兵，眼看官軍勢大，也是迅速退回了己方陣線前面，不肯吃這眼前的明虧。
然而，賊軍采用的是車輪戰法，一波未歇，一波又起。
新的一個攻擊波次也在此刻從大陣中出來，五千多的饑民像前面幾波那般，在壓陣賊兵的催逼威脅之下，緩緩向著官軍逼了上去。
闖王李自成已然回到了自己的大元帥行轅大帳之中，將前線的指揮權交給了大將袁宗弟全權負責。
畢竟，此刻還不到大戰的關鍵時刻，作為全軍最高統帥的闖王，自然也無須時刻守在前線。
“玉峰那邊遭襲啦？”闖王看著中軍李友，臉上顯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是的，大元帥。”
“報信的是何人？”
“田將軍麾下親軍小校杜成谷。”
李自成點著頭繼續問道：“人在何處？”
“就在帳外候著。”
“叫他進來，我有話要問。”
“是。”
李友轉身出帳，不一會便領進一人。
闖王等人定睛看去，就見他神態十分疲憊，渾身上下滿是血污與塵土，才進帳門便對闖王下拜行禮。
“你叫杜成谷？”
“是。”
“攻打你們的有多少官軍？又是哪一部人馬？”
“回大元帥，攻打俺們這邊的官軍有七八千人馬，光馬隊就有三千多，里面有開封兵，還有保定兵。”
杜成谷單膝跪地抱拳繼續稟道：“攻打黨將軍的有兩千多人馬，打的是保定虎大威的旗號。”
闖王沒有說話，宋獻策卻在一旁發問道：“你們損失如何？兵馬現在何處？”
杜成谷將頭轉向宋獻策這邊，抱拳回道：“稟宋軍師，俺們田將軍這邊三千馬隊，還剩不到一半，黨將軍那邊也損傷七百多人馬。俺來的時候田將軍正沿著長壕南來，估摸現在該遇上黨將軍他們啦。”
“你來的路上，可遇到官兵阻攔？”
“俺一路急奔，遇到兩股官兵的探子，都繞開啦。”
宋獻策不在多問，而是轉頭看向闖王，輕聲提醒著：“大元帥，是否派人接應玉峰他們過來匯合？”
闖王擺了擺手，道：“決戰在即，長壕本就無須再守，玉峰既然已經率軍南來，自會前來同我們匯合，他那邊還有數千人馬，小股官軍見了也會避開，無須接應。”
他又看向杜成谷，道：“你再辛苦一下，轉告玉峰，明日午時前，必須率兵趕過來匯合。”
“是，大元帥。”
…………
“大元帥，捷軒那邊也發現了官軍的蹤跡。”杜成谷離開行轅大帳后，宋獻策便開了口。
“他張誠攏共才多點人馬，就敢如此分兵攻略？”牛金星也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闖王李自成在聽了這句話后，眼睛為之一亮，但是他只是嘴角微微上揚，卻并開口說些什么。
宋獻策看出了他的心思，便為之分析道：“汝州那邊至少有三四千官兵，杞縣那里也不會少于這個數，如今只玉峰那邊就出現了近萬的官兵，再加上捷軒那邊的，怕不是分出去兩萬余人馬？”
牛金星也道：“今日觀敵，從陣列上來看，對面的官軍絕不會超過三萬。”
宋獻策微微一笑，朗聲說道：“我看兩萬都沒有。”
他轉頭又向闖王笑著說道：“對面官軍至多不過兩萬人馬，步騎各半。”
闖王李自成眉頭也在此刻完全舒展開來，笑道：“這般說來，似乎不必等到后天啦！”
“‘打鐵要趁熱，治病要趁早’。”
宋獻策看了一眼牛金星，又轉向闖王李自成，對他說道：“就趁著官軍兵少，一舉破之，再將我們的馬隊精騎分兵出擊，將這幾處官兵各個擊破。”
“好。”
闖王猛地一擊桌案，朗聲道：“傳令下去，今天晚飯加餐，給兒郎們吃點好的，明天才有力氣殺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