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都沒有看清楚,就看見肖峰冷著臉手里抓著自家大公雞走過來了。
肖峰說道:“張爸,你們家這雞,要是換個別人就給闖禍了。這么兇,我看是不能養了,賣給我吧,正好給我家陳梅補一下。還有,上次你不是說想讓東子跟著我干嗎?我今天來給他說一聲,明天讓他就去礦上。”
肖峰就是來抓雞的,他也知道農村人養只雞不容易,自己舍不得吃,遇不見合適的買主,就只有養著等合適的人,哪怕是一只兇雞,也養著。
還有張三家的這一只雞又肥又大,若不是工人或者干部,農村里是沒有人買的。
肖峰也是擔心張三舍不得買,所以說出了東子去礦上的事情。
果然張三被拿捏住了,他訕訕笑著說道:“這雞你想要,就抓去吃么,說什么買不買的,東子剛出去了,一會回來我給他說,這小子,一天閑的上躥下跳的,就想著要去給你干活,你這些天沒有動靜,他都發愁你不要人了,以后東子可就交給你了……”
張三本來讓公雞堵得慌,說到兒子的事情,他的氣才順了一下,雖說他很渴望兒子跟著肖峰,但是搭上一只雞怎么說都有些心疼,可是比較一下,還是兒子重要,所以他決定不要肖峰的錢,這雞就算是給兒子走關系了,換一條掙錢的出路,……這樣想著,張三就氣順了。
肖峰可是把張三的心思看得很清楚,但是,他確實是來叫東子的,更確實就是來捉這只大公雞的。吃飯那會陳梅一說,他心里就想好了,這么一只雞,萬一嚇了陳梅可就不得了啦,所以他決定防患未然殺了這只雞給陳梅燉湯喝。
肖峰給張三說道:“張爸,看你客氣的,叫東子出去做事情,是我早就答應你的,都在一個巷子里住著,你就不要和我客氣,你家這雞挺肥的,我給你四塊錢。”
肖峰往院子里其他的雞身上看一看,又說道:“這個價是很高了,我主要是覺得你這只雞不殺的話,會惹禍,要是平常的雞,也就兩三塊錢。”
肖峰確實給的價高,因為他覺得自己有些強買強賣,所以他給了這個價,再說也是為了陳梅來老院子時不要出意外。
肖峰說完話,就把四塊錢遞到張三面前,張三一見錢就笑瞇了眼睛,趕緊往后一退,說道:“你這個肖峰,給我家東子安排事情做,這么大的好事情,我感謝你都來不及,怎么能收你的錢,你就拿回去吃,不要錢。”
肖峰從大公雞的翅膀根上抓得緊緊的,這只雞還在折騰,他就把錢給張三手里一放,說道:“這雞太兇悍了,我先回去殺雞了,張爸,等東子來了,你讓他明天早上過來找我,早點過來。明天一早上我大姐夫要去礦山,正好把他帶上,讓他今天晚上收拾一下衛生,把自己整干凈。”
張三攥緊錢一臉笑地答應著,肖峰匆匆轉身就往自家老院子里走,他要趕緊回到老院子殺了這只雞,太能折騰了。
肖峰一邊走一邊輕聲地嘀咕手中的雞:“做雞太猖狂了不好,死得快,你說你好好在你家打鳴不好么?
居然敢嚇唬小姜江,還敢飛到我面前來啄我,你真是膽大包天,我若留下你,你就是我家陳梅來老院子的隱患,所以,必須除去你。”
肖峰剛走進院子,就遇見已經喂好了豬和羊的肖建軍,肖建軍看著肖峰手里的雞,說道:“你捉來了,我還正準備去捉,你就不要殺了,我來殺,去廚房里給我取一個大碗,把鐮刀刃子也拿過來。”
肖建軍不想讓肖峰殺雞,肖峰才結婚沒幾天不能殺生,他還是很講究的。
肖峰明白老爸的意思,就去廚房里取大碗和鐮刀刃,結果發現這兩樣就在案板上放著。
肖峰心里嘿的笑了一聲,看來父親和自己想的一樣,都擔心這只雞傷了孩子,嚇了陳梅,早就準備好了。
肖峰把鐮刀刃和大碗給父親,自己就去了耳房看電孵小雞,昨天晚上看到有暗暗地小雞的雛形,不知道經過二十四小時,變得怎樣了?
肖峰進去的時候,賴二正在一個一個用心的翻雞蛋,賴二沖肖峰輕輕搖頭,意思是不要打擾自己。
肖峰知道賴二不會數數,但是他盯著這些雞蛋卻有他自己很私密神奇的記憶方法,所以肖峰看了一眼就出來了,想著等賴二都翻完了,自己再看。
父親又不讓自己看殺雞,肖峰就進去了堂屋,堂屋里,母親張二花在辦喜事之前,就給每個柜子都安上了鎖子,所以自打搬到新院子之后,老院子的柜子都鎖著,但是,肖峰說了,鋪蓋給賴二留著,讓他用,家里的廚房也讓他用。
肖峰也看得出來,賴二的媽來過,因為堂屋收拾的很干凈,看樣子也只有賴二住著,肖峰心里很喜歡賴二的母親給賴二培養的習慣,盡管貧窮,卻很有界限感,他們住在這里似乎是很自如,但是不該動的,都不動,這個事肖峰能看出來。
肖建軍和張二花也看出來了,說母子兩個很有分寸,還說賴二看著憨憨的,其實很懂禮。
堂屋的炕上放著一小捆麻,和半截新搓的細細的麻繩,麻繩嶄新透著含蓄的麻莖白,白中又泛著植物草莖的萎黃,被賴二扭結在一起很結實。
肖峰拿起來看了一下,就笑了,好古老的手藝,要不是賴二,肖峰都想不起這個搓麻繩子的手藝,賴二這肯定是在給他母親搓麻繩,農村里都是用麻繩納鞋底,做鞋的,這樣的鞋底結實耐用。
肖峰回來再沒有看到,只是家里沒有人做而已,而且很有可能是自己和弟弟妹妹們自己賺錢了,大家都穿上了球鞋膠鞋,所以,母親就再沒有做鞋。
肖峰正看著,賴二進來了,呲牙一笑,說道:“雞蛋翻完了,每個蛋都是好的,沒有臭蛋。”
肖峰點頭說道:“辛苦了,這些天要盯緊點,過幾天還要擦點水,更要費心。”
賴二就點頭說道:“嗯,我小心著哩,不辛苦。”
肖峰問賴二:“這個麻繩是你媽要用嘛?她的手能做鞋嗎?”
賴二就說道:“我媽的手還不能做鞋,我媽說讓我搓一些放著,等她手好了,就能給我做鞋了。”
賴二說著看看自己的腳,已經三月里了,天氣熱了,大家都穿著夾衣和單鞋,賴二也換上了單鞋,但是,這是一雙很破的單布鞋。
肖峰就說道:“今天給鋪子里的人都發了半個月的工資,肖蕓今天回來了,明天過來后,我讓她先給你預付上半個月的工資,你去給你媽和你都買上一雙膠鞋。”
賴二聽著肖峰的話,咧著嘴,笑著,連連的點頭。肖峰深深地知道賴二要是沒有工資,他和他的母親就穿上不一雙新鞋,因為曾經的他自己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