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峰他們剛一出調度室，二號井地面上的警鈴響起，嗽叭里傳出褚亮的聲音：“二號井從現(xiàn)在起不下人，地面救援準備好，二號井即將下井的全體工作人員在地面待命。”

褚亮的話在喇叭里面重復了三次，肖峰看到那些正準備下井的工人都站在場地上看著調度室，每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

大家都明白，出現(xiàn)了這種緊急指揮，肯定是井下出事了，但是井下出了什么事？誰都不清楚，所有的人都在場院里傻傻站著。

褚亮沒有在嗽叭里說任何解釋的話。

肖峰透過玻璃窗，看到調度室里褚亮在打電話，而且是打了好幾個。

緊接著二號井口發(fā)出了警報聲。

再接著大家都在井口站著等，十五分鐘后，井上陸續(xù)有人上來，肖峰看到落后的罐籠升機，一次性上來的人有十個，肖峰計算著時間，一百多個人至少十來趟，每趟要有八九分鐘到十分鐘，那么井下的人最快的速度上完也要一個多小時。

肖峰有些心焦，好在那些上來的工人，看著一身黑乎乎的，就只有牙齒和眼睛可見，他們也不多問，就直接去了浴室。

當然，也有人在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可是被問的人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那些問不出結果的人也就不問了，反正結果會很快出來，他們以往的經(jīng)驗就是這樣。

肖峰看著表，盯著井口，又不時的看著四處。忽然就來了一輛小車，車上坐著蔡青蔡文書，他的身后跟著供銷社的張主任。

蔡文書和肖峰見過面，是在肖峰開張的時候代表王礦長去祝賀的。

這一會兒，他看到已經(jīng)在從井下上來的工人，他一句話都沒有說，而是走到褚亮和高師傅身邊，看了看兩人。

蔡文書是正在聽張主任的話時，接到了褚亮的電話，褚亮給他的話是在井下發(fā)現(xiàn)了透水跡象，他已經(jīng)在組織工人出井。

蔡文書并不知道這是褚亮的擅自決斷，還以為真是褚亮發(fā)現(xiàn)了事故跡象，才報告的。

所以他很奇怪張主任的報告內容，怎么那么及時？但是不管他有多好奇，畢竟人命關天，二號井又傳來褚亮的報告，在王礦長不在礦上的情況下，他就果斷的過來了，甚至來不及通知其他人。

來到二號井后，他看到了有條不紊的升井的工人，他心里松了口氣，很慶幸工人們在升井，甚至很欣賞調度室的決定，但是他不知道這些都是建立在褚亮對肖峰的信任上的。

高師傅，一個字都沒有說，他也要等著看結果。

褚亮只是在有條不紊的指揮著，他沒有解釋，也無法解釋，即然已經(jīng)那樣說了，就那樣了吧，如果錯了一切后果自己承擔。

褚亮把最壞的后果都想到了，大不了給自己最重的處分，也不能讓井下的工人冒生命危險，褚亮清楚井下事故的可怕毀滅性。

罐籠一趟又一趟的升降著，等到第十一趟的時候，肖峰看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快要兩小時，可是一問下面還有十五六個人。

肖峰心里著急，問褚亮：“能一趟拉上來嗎？”

褚亮搖了搖頭！

肖峰只有在心底下嘀咕但愿全拉上來，但愿一切還來的及！

眼看著罐籠升機再一次下去，肖峰心底下數(shù)著時間，終于又盼到升機，看著就是在升機，鋼索在向上轉絞，忽然鋼索擺動，調度時電話響了，褚亮和蔡青往調度室就跑。

可是兩人跑進去后，調度時的電話突然中斷了，褚亮看著號碼顯示，傻眼了。

他又沖出調度室，跑向井口，大喊：“快，快升！”

升降的罐籠根本就沒有停過，但是因為鋼索的擺動和重量的變化，大家都清楚是井下發(fā)生了事故。

井上所有的人都清楚，最后一次拉上來只有十人，那么還有四五個人沒上來。

雖然還無法確定是誰？但是，小范圍已經(jīng)可以確定了，另外，這最后升井的幾個人是誰，中途還發(fā)生了劇烈晃動，也不知道情況怎樣？

井面上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之前還有僥幸的，這一會兒，看著自己的工友還沒有上來，已經(jīng)很是奔潰了，大家坐在了地上等著。

漫長的五分鐘過去了，隨著鋼索的出現(xiàn)，大家看到了濕漉漉的鋼索，立刻就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坐上了升輪的人也被水淹了，只是最后被拉出了水，或者水自行退去了。

情況很復雜，誰也無法斷定，只有等著這一次的人上來，才能搞清楚。

“但愿他們都生還！”褚亮低聲說了出來。

“應該可以，先拉上來再說。”肖峰低聲說。

蔡青趴在井口看著，兩分鐘后，蔡青喊道：“上來了。”蔡青說完再沒有說一個字。

當最后的罐籠升上來的時候，肖峰看見十幾個人濕漉漉的堆擠在一起，根本不像之前的人是站著的。

蔡青喊了一句：“快，救護隊上！”

救護隊的人就在邊上等著，一番檢查和立即搶救之后，好在這些人只是嗆水，而且都自己做了一定的防護。

有個人剛救醒來，他看一下四周，立刻說道：“快點，我哥還在底下。”

說完話這個人就暈了過去，有人在喊：“賀達！賀達！”

肖峰一聽這個名字立刻就過去看了。

蔡青和褚亮也跟著過去了。

有一個之前上來的人說道：“這是賀達，他哥還在地下。”

蔡青說道：“有沒有醒來的人，趕緊詢問一下，井下還有幾人，都是誰。”

“賀達的哥哥叫賀剛，是機電隊的隊長。”褚亮說道。

“嗯，趕緊查一下，后面還有誰沒上來？”蔡青說道。

看著褚亮和蔡青他們忙起來，并且對井下開始檢查和進行救援，肖峰心里吐了一口氣，心里說：“比起二十幾人，四五個人已經(jīng)是最小的損失了。”

肖峰和蔡青褚亮打個招呼，轉身就離開了現(xiàn)場，臨走的時候，他沖著褚亮點點頭，褚亮也點了一下頭。肖峰知道自己站在這里沒用了，在剩下的就是專業(yè)的救援了。

這件事后，不管榮辱，事件的結果都是和褚亮綁在一起了，褚亮不會說是肖峰的建議，而蔡青即便想起張主任的提醒，也不會很容易地接受，因為正是那一刻褚亮的電話來了，在蔡青的概念里，是褚亮做出了正確的決策，高師傅也可以證明，是褚亮的擔當救下一百多號人。

肖峰一邊走，一邊為活著的人慶幸，一邊明白褚亮將會受到獎勵，這是一份大功勞。

但是，肖峰知道了賀達，賀達的事情還是會發(fā)生，到底會發(fā)生在哪一天？上一世的賀達為了哥哥賀剛豁出去了，可是他沒有偷炸藥，井底下的爆炸也不是他做的，他只是湊巧和瓦斯爆炸趕在一起了，但是他卻背了鍋……

肖峰記不起來那一天到底是哪天？

但是賀達背鍋的事情不能再發(fā)生，井下的瓦斯爆炸要避免。這個一定要和褚亮說一聲。肖峰一邊騎著摩托車，一邊想著怎樣告訴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