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主任一邊想著，一邊絞盡腦汁。

　　總算又組織出了新的語言來，“咳，那個，葉女士心里有氣，我們理解。”

　　“畢竟他們母子的確過分了，擱誰都沒辦法不恨。”

　　“但不管怎么說，也是幾十年的感情。難道幾十年下來，他們就真一點好都沒有，一點值得您心軟的美好回憶都沒有？”

　　“而且，您女兒身上流著他們的血，跟他們是血濃于水的至親，這一點是怎么都改變不了的。”

　　“像您和霍太太這樣一看就很善心的人，平時就算路上的陌生人需要幫助了，相信二位也一定會伸出援手的。”

　　“她再不好，比陌生人還是要強點吧？二位不如就把她當陌生人，可憐可憐她？”

　　“鄭主任，你說呢？”

　　鄭主任忙也附和，“是啊，兩位就把她當陌生人唄？”

　　“她真的狀態很差，而且我們真的問過警方，她小兒子確實要不了多久就能出來。到時候，自然就是她小兒子的事了。”

　　“退一萬步，二位就算不愿再看到她，不愿出力……咳，出錢也行的。”

　　“橫豎房子有現成的，再花點兒錢，也不會太多，一個月撐死幾千塊，給她請個保姆。不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說完不等葉淑華說話，跟著又補充，“葉女士剛才不還說，您幾十年都任勞任怨的伺候她嗎？”

　　“那她肯定也有她的好，才能讓您幾十年都這樣啊，對不對？”

　　“您要不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以后街坊鄰居提起您來，相信也肯定都會夸，都會拿您做榜樣的。”

　　葉淑華已是氣極反笑，“你們看她那副兇惡丑陋的樣子，像是因為她多少總有她的好，我才任勞任怨的伺候她幾十年嗎？”

　　“當然是因為我蠢，我犯賤，我腦子讓門壓了啊！”

　　“我在你們轄區這么多年，挨了她殺千刀的兒子不知道多少打，受了她不知道多少委屈。怎么沒見你們上門調解過，管過他們？”

　　“也是，只要稀泥能和得過去，你們傻了才管呢。”

　　說到這里，接連喘了幾下，“呼……可惜這次你們別想和過去！我命都差點兒送在了他們母子手里，還已經跟她兒子離了婚，房子也全部是我的。”

　　“我還等著賣了房，好賠給那些被騙的苦主，讓自己讓判輕點兒。”

　　“哪來的現成的房子，又憑什么一個月花幾千塊，給她請保姆？因為她又老又癱，法律制裁不了她就算了。結果我這個受害人，還得出房子出錢的，讓她繼續過老太太的好日子？”

　　“她以為她是誰呢，世上沒有這么便宜的事！”

　　“還是兩位領導以為，都犯法了，依然什么懲罰都不用受？那不是得亂套了！”

　　鄭主任滿臉的尷尬，“沒有沒有，我們沒這樣以為。犯了法，當然該受懲罰。”

　　“我們也只是、只是看她可憐，這個，一碼歸一碼嘛……”

　　葉學明冷笑，“對，她可憐，我妹妹不可憐。”

　　“畢竟她都沒人伺候了，我妹妹才只是差點兒丟了命，才只是被他們害的，馬上要坐牢而已。”

　　“當然她更可憐，所有人都該她的了。”

　　“可惜她再可憐，也不是我妹妹造成的，而是她兒子、她自己造成的，關我們什么事？”

　　“我們還是剛才那句話，兩位領導既然那么可憐她，怎么不把她接你們自己家去？”

　　“還請立刻離開，不然我們真報警了。就算警方真跟你們站一邊的，我還不信你們真就能一手遮天了！”

　　魏主任忙打圓場，“葉先生千萬別這么說。我們沒那樣說過，連想都不敢那樣想。”

　　“我們也不是故意為難你們，的確是職責所在，沒辦法，我們也為難。”

　　“主要吧，這種家務事，我們本來也只能調解為主。”

　　“那老太太年紀又確實大了，確實沒有自理的能力，我們也是豆腐落在灰里，拍不得打不得。”

　　“要不，幾位就動一動惻隱之心？”

　　“哪怕不讓她住回葉女士的房子里，花點錢給她租個房子，再給她請個保姆，也是可以的……畢竟對幾位來說，真的只是舉手之勞……”

　　這回是林愛群忍不住發飆了，“對我們來說，當然只是舉手之勞。”

　　“但我們有錢，我們就活該是吧？”

　　“活該差點兒就死在他們母子手里，活該差點兒被活活餓死渴死，終于獲救時，狼狽難堪，身心都受到重創。”

　　“結果還得出錢養著那個死老太婆，讓她繼續過她老太太的日子，繼續享她的福？”

　　“我說兩位領導還是別欺人太甚了，我們就算只是普通小老百姓，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

　　夏初則已是不耐煩至極。

　　定定看向鄭主任和魏主任，“兩位主任剛才說‘家務事’，照你們的意思，我母親都跟姓夏的離婚了，還得替他贍養母親了？”

　　“那是不是所有離婚的男女，都得繼續替對方贍養母親？我國法律可沒這一條，兩位是想無中生有嗎？”

　　“也別說就算我母親沒責任，我怎么說都逃不了責任。”

　　“首先，她兩個兒子都活著，我這個所謂的孫女，既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贍養她。”

　　“其次，我也不愿意贍養她，就算我再有錢，對我來說再是舉手之勞，我也不愿意。兩位主任也好，她也好，要是不服，盡管去法院告我，我隨時奉陪！”

　　說完朝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位再不離開，再想柿子撿軟的捏。”

　　“以為我們有錢人愛面子，也不在乎錢，一定可以達到你們的目的，我們可就真報警了。”

　　“我也一定會讓你們知道，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你們如果想試一試，就盡管繼續在這兒煩人，盡管再來煩人！”

　　還以為叫他們一聲領導、主任，就真怕他們了？

　　為什么又不敢煩張莉去，還不是因為知道逼急了，張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是真會撒潑拼命的。

　　于是只敢煩她二舅，尤其煩葉女士這個公認的“老好人”。

　　就想著甩鍋、和稀泥，這樣的所謂領導，要來到底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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