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仙舟急速飛馳于長空之上。
依先前的打算,繼續(xù)趕赴曜華星闕。
而仙舟之內(nèi)的議殿之中。
卻是安靜針落可聞。
此間氣氛尤為沉悶,更帶著難明的詭異與惶恐。
眼下。
任誰還能不清楚,這當真是出他媽的大事兒了!
原本認知中的玉京星闕,仿佛都突兀化成了一片迷霧,又自眼前重新揭開了一角……更加清晰起來。
當務之急,絕非探究什么辛密,而是姝月的安危問題!
小姨深深呼吸。
面色顯得有些蒼白,整理思緒后急促低語:“首先,確定立場!”
“姝月身為斷代的天衍圣女,在如今的玉京諸脈是吉是兇?”
這明顯是最重要的問題。
姝月意外得到天衍的斷代認可,只看那古令收錄天缺秘紋的架勢……當然是潑天的大仙緣!
甚至可能比張瑾一司禾身負殘片都來的洶涌!
可問題……
這天衍是絕戶啊!
眼下大家,甚至根本沒心思去探索那圖錄的神異,畢竟擺在面前的,是更大的問題!
趙慶眉頭緊緊皺,不斷撫弄嬌妻螓首安撫。
沉聲認真道:“虛天顯化,這圖錄是假的,仿于天衍。”
“但眼下來看,這明顯是真的……”
事到如今。
真假肯定不用討論,那古令都能使姝月一個小金丹,窺測玄心潭的本質(zhì)了……
更收錄了天香的那一道天缺玉訣,與圖錄共鳴……
哪怕是只老母雞來了,也該明白其中的浩瀚與機遇。
那么……問題來了!
會不會是虛天出問題了,可能鑒寶功能有什么差錯?
僅是檸妹流露一點點疑惑之色。
張瑾一當即便搖頭道:“虛天不會錯,是云海樓主的超脫之物。”
“可以直接認為……”
“夢主撒謊了。”
趙慶司禾對視一眼,神情自然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即便娘娘想擺……這會兒也擺不了了。
她黛眉輕蹙,幽幽無語:“如果這圖錄很重要,夢主為什么不取走?”
“顯化圖錄乃是珍寶,在仙幻殿中置換掉就是了。”
“如果這圖錄不重要,夢主為什么還要撒謊?”
“嗯?”
山海妖神雖說平日里擺爛,可真正身陷危局,當真是比誰看的都一清二楚。
司禾根本就不和大家推測,直接一錘定音。
“他在騙青龍!”
沒二話!
只有這一個答案!
當時趙慶和青影,是同行的。
致使夢主既不好收回圖錄,也不好讓青君知道……
聽聞此言。
趙慶和小姨乃至張瑾一,都不由瞳孔巨震,滿目意外的盯上了司禾。
看不出來啊……活爹。
您,境界太高了。
以前是我們狗眼看人低……您說的有道理……
趙慶張瑾一即便眼界再高,與玉京間真正的博弈儼然還差了太多。
可依著司禾的武斷推測一琢磨。
好家伙!
還真是!
若說分辨至寶的真?zhèn)危雭懋斀裉煜拢澍x一脈和云海一脈,都是說一不二的地位。
更不用說云海樓主,本身就是隱匿于真幻之間的一位存在!
夢主還能看走眼!?
與其說騙一下趙慶,不如說對青君打了馬虎眼。
趙慶有什么騙的價值嗎?
對于那般存在來說,完全沒有啊!
趙慶對此沉默許久。
眼神鋒銳如劍,凝重低語道:“那咱們,已經(jīng)被云海樓主盯上了?”
這個……
其實還不太好說。
畢竟不明白云海樓主對這天衍的態(tài)度,但如果是個正常人,十有七八是要持續(xù)注意的。
趙慶并沒有心存僥幸。
只是與張瑾一凝重認真對視一眼。
心下便已隱約有了輪廓。
“師尊死劫將至。”
“從夢主的行徑來看,儼然與師尊不是一條船上的人。”
“無論是從青君,從師姐,從血衣……還是從姝月這邊……”
趙慶言辭頓了頓。
說出來那句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話。
“嗯……夢主,可以打成狼人了。”
至少要當成狼人防備著。
這又不是什么保護村民的游戲,至少從安危陣營上來說,從自身利益出發(fā),云海樓主絕對是個狼人!
所謂狼人,大家自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根本不用任何解釋。
擁有巨大潛在威脅的人啊!十成十的概率,與青君立場完全相反的。
對天衍圖錄態(tài)度模糊,十成九的概率,與趙慶一家子立場相反。
一念及此。
趙慶不由心緒更加沉重,自也是自龍淵之后,前所未有的謹慎。
紅檸水眸中也滿是凝重思索之色。
幽幽低語:“且好巧不巧,這一代仙路就是啟自夢主的云海樓。”
“嗯……”
趙慶無奈點了點頭:“這是因為,此代十七位仙神聚議,就在云海虛天。”
“可能師尊的死劫,也是自那之后開始的。”
他對此。
并沒有扯開話題。
反而又沉聲道:“無論其中與師尊有什么關系。”
“但姝月身為天衍圣女這件事,絕對不能走露任何風聲!”
大家皆是認真點頭。
這顯然毋庸置疑。
必須得咽在肚子里!
天道殘片,都還有好多呢,不說玉京各脈,九界寰宇依舊有未曾被發(fā)現(xiàn)的。
可天衍的斷代傳人,卻是實打?qū)嵉男郁昔危氁环輧毫恕?/p>
這根本就不是姝月愿不愿意的問題。
如今天衍令認她這個圣女,傳出去她必然會牽扯其中!
這必須得藏好了。
一個藏不好,就是彌天大禍。
張瑾一幽幽盯了趙慶一眼,繼而看向滿是凝重擔憂的姝月……
嗯……姝月預言家?
無論如何,先把手里的牌扣下再說。
她直接著重提醒道:“這件事。”
“葉曦、秦楚欣、骨女、都不要言說,她們沒有必要知道,也是保護你幾個小情人的安危。”
“師尊那邊,我不明白她是何態(tài)度。”
“你們先走仙路,我會尋找機會旁敲側(cè)擊……”
嗯?
小姨聞言不由蹙眉,血衣樓主也不能說嗎?
眼下這般境況。
如果有夫君的師尊幫忙擔一下,最好不過,最起碼不至于身陷一片迷霧。
但她剛剛有此僥幸念頭。
卻見趙慶已是緩緩搖頭,眼神中滿是難明的凝重。
周曉怡當即會意。
暫時還是誰也不告知為好……
畢竟,天衍是絕戶。
這很奇怪。
此刻。
小姨稍稍沉吟斟酌,凝重回望張瑾一低語:“師姐,這天衍宗,究竟是何境況?”
“嗯……我還身負璇璣瞳。”
“是與夫君的殘片有關,而這天衍一脈,又能收錄天缺秘紋……”
“其中會不會有什么關聯(lián)?”
小姨腦洞大開,點到即止。
言及此處,頗有一種宿命纏繞般的驚悚感,使得大家頭皮都發(fā)麻恐懼。
眼下也只得歸咎于巧合,歸咎于青君的三分氣運,亦或是不可知的天地規(guī)則……
張瑾一對此。
美眸中滿是感嘆與無奈。
螓首輕輕搖動,掃過趙慶與小姨,輕聲狐疑著:“我與你們所知,相差不多。”
“天衍宗。”
“道劫前的一處圣地。”
“據(jù)說是……”
“俯仰乾坤,觀星識道,演天機之變幻,策萬載之時局……”
嗯……很玄乎。
大體就是推演天道,預知未來的。
推演大道?
司禾一聽,當即挑了挑眉:“這不就是曜華闕的欽天司?”
“據(jù)說也是用來預知道劫的。”
張瑾一緩緩點頭。
無奈掃過幾人神情,美眸緩緩瞇起,頗顯幾分凌然鋒銳。
“但能夠推演道劫的勢力……卻是徹底毀滅在了道劫下。”
“一個活人都沒有。”
“一道殘魂都沒有。”
“甚至連術(shù)法傳承,都徹底斷絕。”
“這天衍令儼然是圣地至寶,卻出現(xiàn)在了遙遙百萬里的飛仙地。”
“而這圖錄,更是不知道那姜權(quán)從何而來,但想來也是流落滄海……”
大家跟著張瑾一的言辭,思索間神情已是不能更加難看了。
這根本不正常啊!
預知推演大道的勢力,徹底毀在了道劫之下。
這豈不就是,養(yǎng)豬的被豬拱死了?
躲都沒躲!?
“哼……”
趙慶沒由來的嗤笑冷聲:“九玄殿、妖庭、夢主、一眾大能和勢力,都有人和傳承留下來。”
“甚至如意仙宗的一個劍主,一個師娘,都殘喘至今。”
“天衍反而寸寸崩亡……”
他言辭鋒銳帶著嘲弄。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大秘密的。
以天衍圖錄展現(xiàn)的神異來看,甚至是潑天的大!大到與世間仙神完全相悖!
張瑾一不置可否。
并未有任何妄斷,只是蹙眉低語:“沒有根據(jù),不作揣測。”
“據(jù)說……”
“天衍之滅,是因為觸及了大道,遭受的兇劫更盛數(shù)倍。”
嗯……這樣嗎?
想來的確有這種可能,誰知道呢?
不過此刻。
司禾這一身反骨的五城仙君,當頭就是給了師姐一棒子。
白發(fā)少女神色鄙夷,滿目兇色,隱隱透露幾分獸性。
“你這個據(jù)說……是據(jù)誰說?”
嗯?
此言一出。
殿中幾人驟然凝神,繼而反思。
姝月更是小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無比。
即便是張瑾一那般的氣場,都不復任何從容與輕松。
此刻與趙慶駭然對視。
兩人便就這么望著對方,誰也沒有主動開口。
據(jù)說……
是據(jù)誰說?
趙慶心悸不已,閉目撐起了額頭,只覺得天都塌了,頭大如斗。
還他媽的能是據(jù)誰說!?
據(jù)翠鴛說啊!
據(jù)水嶺注記載啊!
這是能辯駁的嗎?
他閉目低語,直言否定:“暫且聽信,存疑。”
“這個不用多想。”
“即便是翠鴛有誤,其中關聯(lián)的秘密,也不是咱們眼下需要觸及的。”
趙慶表現(xiàn)的很是沉穩(wěn),直言聽翠鴛的故事就是。
可事實上。
眼下姝月小姨,張姐清歡,誰不對翠鴛產(chǎn)生了一絲懷疑!?
司禾一身反骨,當然不認可翠鴛的記述。
趙慶其實也不太想承認。
畢竟云海樓主可以撒謊,翠鴛就更能撒謊了。
當今世間,沒有人比翠鴛更懂得撒謊的含金量!
他甚至曾眼睜睜看著,南宮小蘿莉隨意記錄,那不就是幾句話的事兒嗎?
但……歷史虛無主義,沒有必要,暫時絕對不能去揣測。
難道要說。
這世間,可能只是水嶺注下的一場故事,被人編出來的?
可翠鴛一脈,不僅是編故事的人啊!
人家封印著水嶺劫地!
根本就是拿著刀的屠夫!
如果按照青君提及的那些立場,如若天下道劫實為薪柴……
那翠鴛一脈,當之無愧的……廚子!
依自身立場來看,又是他媽的一個實打?qū)嵉睦侨耍?/p>
天地烘爐!
道劫做薪!
造化為炭!
九界為材!
天衍圣地離奇崩滅,玉京星闕無上博弈!
上下五萬載的辛密!
自己在其中扮演什么?
莫說薪柴了,連個毛都算不上。
那么OK!
翠鴛說啥就是啥!你說的對啊!
趙慶很干脆,即便心下已經(jīng)將翠鴛列入了狼人,但還是得老老實實的按照規(guī)則來。
他心下隱隱明悟,這可能也是青君的掣肘之處……
莫說自己了。
血衣樓主都沒辦法挑破人家的故事!
以往只覺得翠鴛最弱,沒想到啊……
很可能故事從編出來一開始,就已經(jīng)是真的了,牽引著整個玉京星闕的浩蕩進程。
趙慶心中翻江倒海。
與司禾心念交織,即便閉著眼,也知道張姐在盯著自己。
玉京星闕十二樓五城,孰是孰非?孰強孰弱?
眼下脫離玉京行走的身份,自萬古大勢再看……
翠鴛,儼然是強的荒謬,能夠執(zhí)掌水嶺劫地的封印,能夠改寫劫前的歲月,便可見一斑。
而其余諸脈,暫時見不到什么深淺。
唯有血衣……
血衣也很是特殊。
十二樓五城里,唯一的一張明牌!
不僅對自己和張姐明牌,青君幾乎是對整個十二樓,對天下眾生,持的都是那張明牌。
魄力何止是滔天!?
甚至是妖庭裂脈,與鳳皇分道揚鑣!
不管誰是誰,她就是要滅道!
征天,征天,還是征天。
你們愛干嘛干嘛!
血衣樓主在這場浩蕩變局中,反倒顯得最是干凈清澈。
沒說的,除了愛點兒小錢,愛收集點兒殘片,就是想跟大道碰一下子。
無論什么正邪是非。
她就是一個字,莽!
……
此刻,張瑾一手中摸索著翠鴛的玉簡。
突兀凝眸,露出一抹隱晦的笑容,像是躍躍欲試,顯得有些瘋狂。
“中州的晨簡消息出來了。”
“瓊海州極東,曲海爆發(fā)了逆亂氣機。”
“冰山陷入灼漿,上千里沸水,猶如大雪封海……仙霧滔天。”
“疑似天衍遺跡現(xiàn)世。”
“事發(fā)已有數(shù)個時辰,不少勢力爭向前往,其中四圣地七古族……一個不落。”
“單單是翠鴛的玉簡晨報里,中州有數(shù)十位化神動身,可能還有化神之上。”
張姐言辭愈發(fā)輕松起來,但笑意卻是前所未有的張揚。
最終美眸一挑,瀑發(fā)一甩,盯上趙慶司禾:“去不?”
趙慶:?
這你還去?
這不誰去誰傻逼嗎?
要說不明情況,還真就能去湊個熱鬧。
可眼下姝月是天衍圣女,誰知道有沒有人盯著?
他言辭干脆,果斷至極:“要去你去,我們?nèi)ハ陕贰!?/p>
趙慶態(tài)度堅決,攬著嬌妻柳腰,同一家人示意。
眼下最安全最保守的對策。
就是……當做啥也沒發(fā)生。
張瑾一意外調(diào)笑,顯得有些嘲弄:“夢主知道圖錄在你身上,你藏什么?”
可對此。
趙慶也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意,幽幽盯上張姐:“可誰又知道,天衍令在姝月身上?”
“很明顯,是天衍令的問題,跟圖錄沒關系。”
張瑾一:???
你媽——
的確,除了嚴燁,沒有人知道天衍令的去向。
但問題……
這玩意兒,是她從飛仙地帶出來的,被寫在水嶺注里啊!
女子神情幽幽:“師姐還得給你擦屁股?”
趙慶:?
擦擦屁股的也行……擦擦別的也行……
他搖了搖頭:“如果師姐想要,天衍令你也帶走?”
張瑾一:?
“滾蛋!”
好師姐稍稍沉默,繼而正色低語:“眼下問題還不大,師尊那邊肯定有大事,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會有人找我。”
“你們?nèi)ハ陕罚液退竞倘セ狻!?/p>
“靜觀其變。”
趙慶對此,自然是對師姐感謝的五體投地。
不過話說回來,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出了事都難以承受。
他輕輕點頭,也沒有道謝。
反而是摸索起來那道圖錄,眼睜睜看著那要命的東西……只是發(fā)生了不多的變化。
繪錄山河之間,多了一抹印痕,在不斷流轉(zhuǎn)著。
儼然與天香的天缺秘紋有關。
“我神識進不去了。”
趙慶再三嘗試,將圖錄遞交給了姝月……
大家理清了眼下境況,這才有心思研究一下圖錄。
畢竟這仙緣……實在是太燙手了。
燙的人肝顫魂鳴,哪還有心思研究一下機緣?
修行再大,能有命大?
一家人連帶師姐的目光,齊齊匯聚,望向了姝月手中的圖錄。
眼下境況很是明了。
趙慶無法使用圖錄,是因為那圖錄……認主了。
不管說天衍圣女,還是天衍宗主。
王姝月……就是站在浪尖上。
而姝月經(jīng)由這么久的琢磨,也漸漸顯得沒那么擔憂惶恐,氣色恢復了幾分紅潤。
望向圖錄的明眸中,甚至多了一抹期待。
心都已經(jīng)是懸了起來……這東西,可千萬別什么用也沒有……
可卻不想!
當姝月輕盈探出神識,觸及圖錄的一瞬間!
那天衍繪卷……
竟是剎那間,虛空一蕩!
消失的無影無蹤!
連帶著姝月,都一并消失了!
猶似傳渡!卻尋不到任何蹤跡!
玄之又玄!
趙慶分明就抱著姝月,清晰感受到了那抹異常,當即凝重低語:“姝月進去了!”
“畫卷天地!”
“是個秘境!”
張瑾一:……
這我能明白,碎星就有近似的至寶。
這畫卷以前只能進入神識,想來如今的規(guī)則得以補全了些?
但問題是,畫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