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了此前停留的區域之后,幽暗冷寂的淵海似又變得夢幻起來。
各種奇異的甲獸魚蝦安靜游動,砂石珊瑚與海藻輕盈浮蕩。
細膩的砂礫隨著暗流緩緩匯聚,似乎極遠處血芒映來的微光,都隨之扭曲搖曳著。
趙慶遙遙望了一眼那宛若繁星墜落的血色奇景,轉而不緊不慢的撿自己的垃圾。
御水行進之間,偶爾能見到血霧彌漫的奇藏,他自然是概不放過,照單全收。
事實上,他和司禾此前的猜測還是太保守了。
諸多血子自然也能意識到儲物玉令的重要性,而且沒有儲物玉令……即便是得到了幾件奇藏也沒辦法攜帶。
故而這片遠離血妖的海域之中,根本就沒有任何血子停留。
趙慶原本還有些謹慎,但他換位思考,而又幾經試探后,終于放開了手腳。
直接橫沖直撞大包大攬,甚至是將所剩無幾的靈力探出體外,飛速收集著那些能夠白嫖的血霧機緣。
他一邊跟司禾琢磨著,一邊收集著那些無人問津的丹草器材符血。
“一個血子進入龍淵之后,得知奇藏與玉令之事,必然得先去尋血妖取玉令才行,否則他根本就沒辦法攜帶太多東西。”
“咱們動作算是最快的,邢權和林語溪動作也不慢,但是卻跟咱們撞車了。”
“而剩余的其他血芒附近,必然也會發生廝殺爭斗……”
“得到玉令之人,大多會想著多斬血妖,積累一些靈器符箓,若非迫不得已,不會來撿這些凡器原材的。”
趙慶再次觸及一道血霧,不由神色變得古怪。
他緩緩攤開了手掌,其中躺著一顆棱角分明靈氣濃郁的石塊……比尋常的靈石品質高了太多。
中品靈石!
趙慶瞬間顯露出幾分喜色,甚至無法抑制此刻內心的激動。
特么的,這垃圾堆里還能撿到靈石!?
以他如今的家業,幾十萬上百萬靈石,根本就不算什么。
如若是平時得到的話,他確實不會這么興奮,但……
趙慶沒有猶豫,直接停止青龍血典的運轉,放開功法對于三道極品靈根的束縛,轉而握緊手中靈石,瘋狂的汲取其中靈氣。
鯨吞牛飲!
他體內原本干涸幾近枯竭的道海,頃刻便恢復了些許生機,隱有七彩流光升騰環繞。
好東西啊!
這不比打坐恢復靈力快得多?
雖說經常吸收靈石中的靈氣,難免對周身經絡造成損傷。但眼下特殊時機,自然是要特殊對待的。
司禾傳來迫切心念:“別省!別剩!”
趙慶自然也意識到了什么。
他雙眸閃爍幽光,繼續御水行進的同時,也將體內大部分靈力都放出,瘋狂的包攬奇藏血霧……
這真的是一步快步步快。
原本趙慶還覺得自己重傷躲避,其他人能夠繼續斬殺血妖,積累的實力手段或許會超過自己太多……
但他們沒有補給啊!
受傷了怎么辦?怎么恢復傷勢?怎么快速恢復靈氣神識?
靠那些高階奇藏中的丹藥嗎?
趙慶覺得不太靠譜,畢竟他是動作最快的,接連摸了七道高階奇藏,都沒有找到適合自身的補給。
那枚丹藥品質是很高,可惜不能恢復傷勢,這應該是運氣的問題。
至于聚靈陣……純粹就是雞肋了,根本不如汲取靈石恢復的快,動靜還小的多。
而反觀這些沒人要的低階奇藏,其中可謂是包羅萬象應有盡有。
各種凡品靈器、器材石材、丹草符紙、白幡靈石、甚至還有專門用來煉制傀儡的銀絲飛線……
這些東西或許短時間內不值一提,可過不了幾個時辰,他們便會意識到這些東西也非常的關鍵。
畢竟在這龍淵之中,除了戰力的提升之外,續航的長久也同樣重要。
而續航不需要那些極品靈器高階殺陣,需要的是更契合自身的愈傷丹草,更得心應手的功能符箓,甚至是能夠代替自身外出巡游的殘次傀儡。
……
足足四個時辰。
趙慶飛速行過方圓千里海域,一路繞行那些血芒墜落之處,將所有能夠白嫖的血霧奇藏摸了個干凈。
直到身體不堪重負,雙眸視物都開始朦朧,他才慢悠悠的躲藏進海床深處,以封塵陣石遮掩了自身的動靜。
這一趟跑下來,別的不敢說……這片海域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低階奇藏都被他摸完了。
一來自己后續的補給無憂,二來斷人糧草……更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快刀。
此刻,他安靜盤膝打坐,腰間掛了一枚護持泥丸的玉佩。
——僅僅只是凡品護神玉而已,根本就無法抵擋那些血子的神識攻殺,只能起到些許的削弱作用。
但這也足夠了,畢竟像這樣的玉佩手鐲,趙慶有三十多件,被打壞了可以直接換新的用。
與此同時,他開始篩選各種低階丹草原材,思索著如何以手中現有的丹材,搭配出適合自己身體狀況的愈傷藥方。
看著滿地散落的丹草,他心中不由生出幾許振奮之意。
兵貴神速啊。
這對于那些血子來說,根本就是無解之局。
即便是有人智計若妖,能夠意識到這些原材符紙的重要性,但是沒有儲物玉令,還是得乖乖的去斬殺血妖。
然而斬殺血妖,那必然是會撞車的。
要對付的不僅僅只有血妖,更有其他虎視眈眈的血子。
等再有人殺出重圍時……多少是要負傷的吧?
大家都是血子,以自己的戰力并不算弱,但眼下自己都特么快掛了,應該沒人能滿血虐殺別人。
司禾也顯露出幾許興奮,接道:“負傷了是吧?”
“找補給是吧?”
“不好意思,沒了。”
趙慶:……
“沒了倒是不至于,只是沒那么好找了。”
“所以,咱們現在應該盡快恢復傷勢。”
“然后去給他們搗亂。”
司禾沉寂一瞬:“專找殘血殺?”
趙慶默默調動最后的兩道稀薄神識,勉強化作丹爐開爐煉丹。
“殘血的話,身上應該是有玉令的,玉令里還有各種寶貝。”
司禾笑瞇瞇道:“你怎么這么狠?”
?
“我是個好人啊,我也想活著。”
白發少女撐起了俏臉,彎彎的睫毛輕輕扇動,玩味笑道:“你心里可不是這么想的。”
趙慶:“可是殺人奪寶,真的比自己積攢資源快多了。”
“特么的,還是打劫來得快!”
他雙眸閃爍,似是想起了往事。
轉而一邊安靜的煉制愈傷丹藥,一邊給司禾講起了故事。
“早十多年,我和姝月剛成婚不久。”
“一日外出丹霞城,夜里返回丁字末號院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四象門的弟子……”
“他找我問路,可能是想打劫我,也可能不是。”
“反正我當時沒想這么多,畢竟他先動手我就死定了。”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奪寶,摸到了不少煅神丹和一枚中品靈石。”
司禾默默感知趙慶的心念,輕笑道:“這么說,你以前也是個被打劫的人啊。”
“嗯。”
趙慶絮言絮語:“還是殺人來的快,我當時都想著打劫去了。”
“但無奈實力太低,又怕被人報復。”
“那時候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也挺好的。”
司禾又躺回了玄機閣中的小室。
正值子夜,寒風幽咽。
她點上了一支紅燭,纖柔雙腿夾著薄被,極為舒適的側躺闔眸,安靜的享受著腦海中絮絮叨叨的言語。
少女櫻唇微抿勾起笑意,幽幽傳念道:“劫修也有家人啊。”
“被你殺死的邢權林語溪,也都有家人。”
趙慶不疾不徐的煉制著丹爐中的草藥,輕笑應著司禾:“有就有唄。”
“神刀嶼一沉,多少人都沒了子嗣親朋,跟咱們又沒什么關系。”
“能把自己家照顧好就不錯了,哪管得了他們。”
司禾明眸閃爍幽光,嬉笑道:“你以前在松山的時候,還沒這么大的兇性。”
“是嗎?”
趙慶不置可否,打出靈訣凝液成丹。
跟司禾心念言語打發時間,倒是不用藏著掖著什么,畢竟不說她也知道。
“可能近來被欺負多了吧。”
“總是帶著老婆挨揍,誰能受得了?”
“不欺負別人,別人還是會欺負咱們,還是這幾天把他們全都干死吧。”
“要是能成行走,總不至于再那么無力,說不定還能幫上你。”
司禾纖手握緊了薄被,假寐之間傳出悠長而恬靜的呼吸。
她輕柔道:“那就都殺掉吧,我最愛殺人了。”
趙慶稍稍感受了一下少女此刻的平靜,輕笑回應:“我知道。”
“你把那個孫家殘嬰捏死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
“咱們怎么才能把那些血子都干死!?”
趙慶隨意默念著,將煉制好的三枚丹藥皆盡吞服,而后手持靈石汲取靈氣的同時,迅速化解藥力修復經絡。
至于泥丸宮的傷勢……還不能頃刻恢復的完好無損,只能盡量以藥力蘊養,維持在一個不影響實力的狀態。
泥丸支離破碎,即便有藥力蘊養恢復,對于常人來說也都是難以承受的傷勢,必然會影響戰斗力與神識操控的。
但對于趙慶來說,卻早就習以為常了。
畢竟早些年他和小姨神識交修,兩個人哐當哐當就是一頓干,神識三宮被重創之后還能親昵的相擁入眠。
怎么才能把那些血子都弄死?
司禾輕佻笑道:“我又伸不上手,你自己想辦法唄,小心點別被揍死了就行。”
趙慶稍加沉吟……
轉而取出了那枚燃靈燃命的絕品丹藥,將其置入神識丹爐之中,重新分化藥性制成丹液。
而后又裝回了玉瓶之中,暫時收起。
司禾輕笑道:“有妙招?”
趙慶:“還不太清楚,先留著吧。”
“這丹藥咱們不吃,有機會可以喂給他們吃。”
司禾心思機敏,旋即提醒道:“那得找個好機會才行。”
趙慶深以為然。
至于怎么把丹液喂給別人吃……
絕品丹藥重新凝丹,自己神識又那么孱弱,炸個爐不過分吧?
到時候磅礴的藥性四散深海,多少會對周圍的人造成一些影響的。
……
趙慶又安靜蟄伏了數個時辰,待到泥丸重新蘊養出七成神識之后,便直接動身前往此前的血芒墜落之地。
那邊斬殺血妖的爭斗,自然早就結束了。
但他顯然不是去斬殺血妖的……
“補給充足,可以去勸架了。”
司禾不再假寐,打起了精神如此調笑言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