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分三侯。
一候溫風(fēng)至,二侯促居宇,三候鷹始鷙。
當(dāng)趙慶和曉怡又游逛兩日,通過傳渡陣離開那片蒼茫冰川之時。
楚國西南的壽云山卻是熱浪撲面,炎炎烈日炙烤著大地,漫山遍野的翠柳也沒有灑下太多陰涼……
陸牛縣郊。
一處隱沒于山野深處的大宅之中。
青春靚麗的女修身攏薄紗,對著身前幾位師兄師姐抱怨道:“到娘娘廟祈雨的鄉(xiāng)民越來越多。”
“田里的莊稼都快旱死了,昌水縣那邊陰雨連天,咱們這陸牛卻也不見分毫水汽。”
在她身側(cè),年輕俊逸的師兄苦嘆搖頭。
“昌水是瀾江入西南的支流,那邊自然雨水充沛……”
又有明艷少女思索開口:“咱們是不是應(yīng)給昌水那邊的師兄傳訊,一起請宗里決議,改道昌水引來陸牛縣?”
“至少得讓柳盼師姐知道這邊的境況,否則王執(zhí)事克扣貢獻(xiàn),連個幫咱們說話的人都沒有……”
提到貢獻(xiàn)和王騰執(zhí)事,這幾位男女弟子一拍即合,各自分工忙碌起來。
有人忙著向昌水縣的師兄傳訊,有人前往縣鄉(xiāng)娘娘廟安撫百姓,也有人直接離開了陸牛縣返回壽云山。
畢竟事關(guān)自身貢獻(xiàn),馬虎不得。
如果能順利解決,自然可以前往宗門邀功。
解決不了的話,至少也報給了宗里,不至于出什么差錯。
但如若不管不顧……被王騰發(fā)現(xiàn)之后,下個月的貢獻(xiàn)肯定會大打折扣了。
司幽宗并無內(nèi)外門之分,每位弟子都有一塊質(zhì)地溫潤的墨色小令,傳聞是出自娘娘之手……但這顯然是空穴來風(fēng)。
且不說將神刀擊沉的那位白發(fā)仙子,到底是不是司幽娘娘。
即便這傳言為真,那等修為手段的前輩也不可能出手,專門為門下弟子煉制身份令牌。
如今司幽建城,宗里的弟子對于自身貢獻(xiàn)更為在意了三分。
除卻每月基礎(chǔ)的五十貢獻(xiàn)之外,完成法堂的任務(wù)也會有額外的貢獻(xiàn)獲取。
但若真的提及如何才能在宗門擁有一席之地,那顯然是在鄉(xiāng)野設(shè)橋建學(xué),治病救災(zāi),廣施藥膳……
雖說有些事宜需要弟子們自掏腰包,但只要與柳師姐言明境況,核查功績之后便能獲得數(shù)百乃至上千的貢獻(xiàn)。
司幽宗的貢獻(xiàn)與其他宗門并不相同。
除卻可以在宗門兌換法訣靈器之外,還能以極低的價格換取藥膳丹藥,繼續(xù)在周邊縣鄉(xiāng)救災(zāi)布名,宣揚娘娘神通……從而積累更多的貢獻(xiàn)。
也能前往司幽城的血衣樓使用貢獻(xiàn)采買資源,亦或是尋天香樓的仙子調(diào)養(yǎng)明堂,更快的蘊育神識。
還有謝執(zhí)事的鋪子,以及洛長老開設(shè)的陣符小坊,都能使用貢獻(xiàn)采買。
甚至能夠使用貢獻(xiàn)在司幽城換取修行宅院,換取商鋪的經(jīng)營資格……自此搬離灶房,待遇與其他宗門的內(nèi)門也不相上下,一躍成為諸多弟子羨慕的對象。
傍晚。
暮云合璧,落日熔金。
陸牛縣衙之外,身著輕甲的差役守在娘娘廟前,暫時將前來燒香祈雨的縣民驅(qū)散。
“肅靜!”
“肅靜!”
“娘娘廟連夜修整大殿,明日午時開祠!”
“大家且回便是!”
“路途遙遠(yuǎn)夜宿不便者,憑鄉(xiāng)籍縣籍前往衙署驗身之后,可暫居縣衙內(nèi)院過夜等候!”
隨著差役們的一聲聲高喝與勸解,烏泱泱的香客抱怨著吵鬧著離開了此地。
一條條鮮艷的朱紅絲帶將娘娘廟圍起,縣里的匠人搬運著石料梁柱,滿臉興奮的穿過了差役的封鎖……
帶刀班頭得意洋洋,揮手示意眾人稍待,而后便緩步退入了廟祠。
他反手將大門一關(guān),躡手躡腳的解下了腰間的刀鞘,而后快步繞過青煙裊裊的銅爐,直接跑到了娘娘塑像之下納頭便拜……
足足半炷香的時間過去,直到他表明功績與自己的心愿之后,才畢恭畢敬的退出了祠廟。
若無其事的打開院門,很是狗腿的招呼著差役小跑進(jìn)了縣衙,在縣太爺耳邊低聲道……
“大人,都辦妥了。”
縣令姓周,據(jù)說是當(dāng)今周皇的外戚,已有六十多歲。
雖然白發(fā)蒼蒼,但看上去卻還是很精神,甚至上個月剛納了一房小妾。
此刻,這位周大人微微頷首,帶著自己心愛的小妾隨意邁步,跨過縣衙高高的門檻,直接進(jìn)了不遠(yuǎn)處的娘娘廟。
嬌媚小妾很是貼心遞過了火匣子與立香,然而還不待這位縣太爺將三柱立香引燃……
轟隆隆!
一聲悶雷傳徹整個陸牛縣,那處于祠殿之中的娘娘塑像開始散發(fā)微光。
不僅是此處,鄉(xiāng)野村鎮(zhèn)各大祠廟之中,皆盡有神異的光亮一閃而逝,引得香客瞬息繃緊了心神,驚駭莫名。
但隨著遠(yuǎn)空赤紅的落日消失,黑沉沉的烏云傾壓而下,微涼的晚風(fēng)開始卷動塵埃……
眾人臉上的恐懼也開始變成了期待與振奮,起初只有數(shù)十人見到這種異象,但天邊的悶雷傳徹顯然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人們奔走相告娘娘顯靈,急風(fēng)折斷了枝杈,空氣中彌漫著久違的土霉味兒。
瓢潑大雨傾瀉而下,眼前的光景一瞬間化作了白蒙蒙的雨幕。
縣衙之外剛剛散去的香客,又頂著大雨狂奔高喊,沖過了差役們的封鎖,推搡著涌入娘娘祠還愿而來。
……
壽云山頂。
一片桃柳宮苑深處,樓閣瓊宇建于嶙峋陡峭的崖壁之上,湍急的飛瀑如同滔滔大江倒懸天地間,落入玉潭之中濺出清澈的水花。
司禾靜立山崖之巔,明眸遙望遠(yuǎn)空那一攏陰云,默默感受著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香火。
雖說如今司幽初立,收攏的香火并不算充裕,但也比當(dāng)年在遼國漣陽的香火濃郁了太多。
足以支撐她顯露神跡教化鄉(xiāng)里,例如祈晴禱雨、解厄嫁夢這種小手段。
微涼的晚風(fēng)吹拂白發(fā),少女雙眸掃過瓊宇樓閣,傳音道:“他們已經(jīng)登上了幻雨閣的飛舟,再有兩日便能回到楚國。”
寬廣寢殿之中,夜明珠散發(fā)的幽光被玉鏡映射,將周圍照的明亮非常。
司幽宗的掌門——姝月小娘子正在百無聊賴的伏案抄書,清歡撐著下巴守在一旁,不時投喂一顆酸酸甜甜的梅果。
姝月抄書是為了體悟天傾劍勢,大多時候都會認(rèn)真完成司禾布下的課業(yè),但偶爾也會……
此刻,她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清歡。
顧清歡抿唇而笑,抬起纖手梳理耳畔青絲,然后接過了墨筆幫她完成剩余的課業(yè):“主人和曉怡是不是快要到永寧了?”
“嗯……”
姝月纖腰繃緊打了個哈欠,轉(zhuǎn)而抱起清歡方才準(zhǔn)備的果盤,暗戳戳道:“司禾只說還有兩日才能回來。”
“她這兩天冷冷的,大概是因紅檸沒來壽云山而心煩。”
清歡持握墨筆的纖手一頓,而后繼續(xù)替姝月抄書。
她輕柔道:“應(yīng)當(dāng)不是。”
“自從咱們搬回壽云山,主人還從沒與司禾纏綿過。”
“早先一直陪著我,而后又帶著咱們?nèi)チ嘶食牵竽銈z出去玩兒了幾天。”
“這冥殤一行更是不用多說,如果主人回到壽云山后,再不主動去尋司禾……”
清歡言語漸漸停滯,表示司禾肯定是不高興了。
姝月恍然大悟,原來司禾生氣是因為這個。
那這樣的話,夫君應(yīng)該是要慘了……
以她對自己丈夫的了解。
趙慶回來之后的第一夜,肯定會帶著自己和清歡大被同眠,甚至是和清歡獨處,好好感受一下清歡的溫順和乖巧。
也不知道司禾會不會突然把他傳渡走。
王姝月輕撇櫻唇,脆聲道:“那咱們提醒一下他?”
顧清歡鳳眸輕輕扇動,絳唇輕啟言語道:“我來吧……”
·
司禾浩瀚的元神掃過寢殿的場景,唇角勾起一絲莫名笑意。
旋即繼續(xù)跟趙慶傳遞心念。
“檸妹今天怎么還沒傳訊呀,好煩!”
趙慶:“可能是想等到夜里,我跟曉怡雙修的時候,突然打斷一下?”
司禾:“對了。”
“我剛剛偷聽清歡說話,她說這些日子很難熬,以后你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幻雨閣飛舟的月臺上。
正在攬著小姨賞月的趙慶,只覺得心中一暖。
“姝月和清歡肯定吃醋了,好在不會再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事,以后出門帶著她們一起。”
司禾:“那在家呢?”
在家?
在家曉怡又不會跟我們天天睡一起,只能我們?nèi)齻€……
趙慶腦海中靈光一閃。
“在家那肯定是陪著主人啊!”
司禾冷幽幽道:“你不是這么想的吧?”
“怎么可能呢?”
趙慶旋即表示。
我的想法你隨時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難道在我心里誰最美還不夠明顯嗎?
司禾:“是嗎?”
“為什么我的感知里,你滿腦子想的都是今天晚上怎么哄曉怡當(dāng)狗,紅檸現(xiàn)在到底在干什么,回到家里一定要陪著姝月清歡好好舒服舒服……”
“還有……清歡什么時候才能重新筑基,帶著清歡姝月曉怡一起去看血子試煉,找血神峰的孟雪讓她幫你尋離煙的煉神經(jīng)和秘術(shù)。”
“在壽云山搞一個地下冰庫準(zhǔn)備很多酸奶和可樂,劉子敬駕馭的玉舟到底有沒有交還給司禾……”
“姝月應(yīng)該快要千日筑基了,檸妹給的天香靈種剛好能派上用場。”
“突然領(lǐng)悟的含光劍意還得仔細(xì)琢磨嘗試……”
趙慶心念微動,傳出言語直接打斷了司禾的描述:“你就說,誰最美!”
司禾反問道:“檸妹對你這么好,還是抵不過清歡,是因為清歡比紅檸漂亮嗎?”
趙慶默默反思。
是因為清歡乖巧溫順又聽話。
“不,是因為清歡騷啊。”
!?
清歡只是對我下限低而已。
司禾輕哼一聲:“主人面對你時,下限還不夠低嗎?”
趙慶:……
所以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女人。
“滾!”
趙慶心說小反差估計是吃醋了,回去得多喊幾句主人才行,還得給她準(zhǔn)備好酸奶和飲料……下廚給她做燒烤紅燒雞塊啥的。
他理清思緒之后,轉(zhuǎn)而捏了捏曉怡精巧的下頜。
輕聲道:“難得無人打攪咱們,回到楚國之后先去他處走走轉(zhuǎn)轉(zhuǎn)?”
周曉怡美眸微顫,柔聲言語:“丹霞城的血衣樓已經(jīng)遷走了,又少了一處能游逛的地方。”
趙慶稍加沉吟,提議道:“上滁鎮(zhèn)的小宅還在。”
“呵!”
小姨輕哼一聲,揶揄道:“清歡和姝月還在家里等咱們,你哪能忍得住不回壽云山……”
“又油嘴滑舌的想做什么?”
趙慶眼看自己的陰謀被小姨戳穿,轉(zhuǎn)而笑道:“只是太久沒陪你在房檐上對飲賞月了。”
“你是想對飲?還是想賞月?”
小姨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而后嬌軀微微繃緊了些許,輕聲調(diào)笑道:“總也是姝月和清歡都不在,不如今夜我跪在身前,如同清歡那般服侍你?”
“嗯?主人。”
趙慶:???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瞬間把握住了曉怡那一絲媚態(tài),嘗試著輕按她的香肩……
朱紅紗裙垂落,修長的美腿緩緩交錯彎曲,玉膝輕觸月臺,小姨笑吟吟的仰起了螓首,滿是嬌媚的輕吻他的衣袍……留下緋紅的印痕。
見此情形,趙慶瞬間心神一顫,伸手輕攏曉怡發(fā)絲稍作安撫。
周曉怡同修青龍血典,自然能感受到趙慶身上逸散的血氣。
此刻,她仰起白皙玉頸微啟朱唇,自瓊鼻中哼出癡迷囈語。
甚至是去輕輕撕咬自己男人的袍帶……
然而正當(dāng)趙慶輕按她螓首之時,她卻靈巧抽身冷笑著靠回了自己的小榻之上。
“總也還剩兩日便到永寧了,任你處置也并非不可……”
趙慶見此情形,心里頓時咯噔一聲。
腦海中陰華震蕩,傳來司禾的嘲笑:“體驗卡到期了。”
趙慶沒有回應(yīng)親爹的吐槽,他只是本能的感覺……小姨這可能是被檸妹刺激到了。
“如何?”
他好整以暇,準(zhǔn)備看看曉怡又有什么歪點子。
只見小姨隨手掃去雙膝上并不存在的微塵,輕褪繡鞋緩緩抬起了纖柔玉足,而后藕臂撐起螓首,一雙修長的美腿交疊輕輕晃蕩。
“你如同小奴那般將我當(dāng)做楚帝服侍一日,我任你牽引驅(qū)使,如何?”
似是怕趙慶不同意,她又補充道:“清歡和姝月都不在,沒有人會知道。”
啊!?
趙慶看著眼前蕩漾的小足,一時有些為難。
他隨手?jǐn)堖^玉足,學(xué)著紅檸的言語笑道:“你若是喜歡,我隨時陪你鬧便好。”
“那明日小奴便服侍陛下如何?”
“嗯?”
小姨顯然是不吃這一套,輕笑道:“一時起了情欲,只想著今夜便與郎君纏綿,明日小女再伏跪侍奉。”
她暗自揣摩著趙慶的心思,層層加碼:“夫君予我一夜,我予夫君三日。”
“即便是回了壽云山,在清歡和姝月面前……”
剎那間,周圍有磅礴血氣逸散而出。
周曉怡神情漸冷,一雙美眸滿是鄙夷的望著自己男人,玲瓏赤足輕抬用趾尖挑起他的下頜。
輕蔑冷笑:“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