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是一片漆黑的東山,此刻已然亮起無數火光。
吳懿憑借著這些光源,看到無數漢軍從山上的草叢里跳了出來。
前排吶喊著沖向山下,后排點燃火箭,朝著下方的蜀軍猛射。
山下的蜀軍都在筑營,不僅沒穿鎧甲,甚至連趁手的武器都沒有。
要么是鋤頭,要么是扁擔,要么就是麻袋、繩子......
這怎么打?
能打的,都被吳懿拉到西邊去了。
“快跑啊!”
蜀軍大喊一聲,紛紛朝著浮橋跑去。
“司馬!”
樂進拉過司馬俱,大聲喊道:“此地交給你,速去燒蜀軍浮橋!”
“我帶人去支援友軍!”
樂進本來是想再等一會的。
張新給他的命令,是在殺退蜀軍之后,接著筑營。
意思很明顯。
蜀軍干活,他們撿現成的。
既然如此,那肯定要讓蜀軍多干一會兒。
白嫖的優質勞力,傻子才不要呢!
然而西邊突然響起的喊殺聲,讓樂進覺得有點不妙。
明公又派人出來了?
哦,對了。
現在是高覽的上班時間。
蜀軍渡河而來的戰兵,樂進在山上數的真切,只有千余。
高覽麾下有兩千多人。
就這么點人,哪夠他吃的?
再不出手,等高覽擊敗蜀軍布置在西邊的人馬,殺將進來,功勞那可全是人家的了!
“好!”
司馬俱大聲回道:“樂將軍但去無妨,此地有我!”
樂進點了身邊的數百兵馬,瞄準吳懿的屁股就捅了過去。
此時吳懿已是進退不得。
前有敵軍,后有伏兵,左右依山傍水。
物理意義上的一根筋變成兩頭堵了。
高覽聽聞蜀軍后方喊殺聲起,心中驚喜萬分,趕緊抓住機會,下令士卒猛攻,死死拖住蜀軍。
蜀軍只要敢退,陣腳一松,被漢軍撕開陣型,立馬就是一場屠殺。
“我大意了。”
吳懿長嘆一聲,搖頭苦笑,“吳子遠啊吳子遠,你在走馬嶺和兩道路口已經中過兩次計了,怎么今日又中計了?”
“大將軍用兵如神,又怎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破綻,等你來攻呢......”
正在此時,副將跑了過來,一臉焦急。
“參軍,我軍現在當如何是好啊?”
吳懿收起心緒,冷靜下來。
“我給你三百兵馬,留在此地據守。”
吳懿看著副將說道:“你必須為我擋住半個時辰的時間!”
“半個時辰后,你可向敵軍請降,以求活命,牧伯那邊我會去說,讓他不要為難你的家人。”
事已至此,想要逃出生天,只有壁虎斷尾,舍棄一部分士卒擋住漢軍,好讓他專心殺出一條血路突圍。
為了防止他前腳剛走,副將后腳就投,吳懿只好拿對方的家人進行威脅。
半個時辰的時間,夠了。
若是半個時辰內殺不出去,那就代表他已經被漢軍重重包圍,就算給再多的時間都沒用了。
副將聞言心中一喜,迅速反應過來,瘋狂壓制嘴角,臉上露出一副為難之色。
“參軍,這......”
“是我下的令,你只是依令行事罷了。”
吳懿打斷道:“記住,你若守住半個時辰,家人性命無虞,若是守不住......”
“末將領命!”
副將一臉嚴肅的抱拳應諾,轉過身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小道路口地形狹窄,不過十余丈寬,前排能夠同時展開的兵力,也就二三十人。
只要后面沒有來人,三百個人守住半個時辰,問題其實不大。
吳懿見副將回到前線指揮,領著剩余的兵馬調頭回去,走到半路,迎面撞上了樂進帶領的數百漢軍。
蜀軍后路被斷,軍心震動,憂心如焚,行進的速度很快。
這速度一快起來,自然很難保障什么陣型。
樂進那邊急著搶功,行進速度也很快。
漢軍的陣型同樣散亂。
“壞了!”
吳懿看到漢軍,心頭一震。
“太好了!”
樂進哪管你這啊那的,見蜀軍陣勢散亂,也沒有浪費時間列陣,一馬當先的殺了過來。
一場混戰就此展開。
漢軍是攻方,知道敵軍中計,士氣高昂。
蜀軍是逃跑方,知道后路被斷,急著回去,根本無心戀戰。
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
漢軍本就比蜀軍精銳,又占了心理優勢,還有樂進這樣的勇將帶頭沖鋒,很快就將蜀軍打的節節敗退。
“諸君,死戰!”
吳懿見勢不妙,也只能帶著親衛,親自上前搏殺,激勵士氣。
一時間,漢水南岸殺聲震天。
混戰之中,吳懿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大喝。
“參軍,小心啊!”
“什么?”
吳懿心中一驚,突然感到一股寒氣襲來,下意識的往后一閃。
噗嗤。
血花飛起。
吳懿只覺手臂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一柄戰刀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剛才站著的地方。
這柄戰刀被一名矮唧唧的漢軍拿著,看裝束,好像還是一員將領。
漢將見吳懿躲過了這一擊,眼中露出一絲可惜之色。
“保護參軍!”
吳懿的親衛大喊一聲,連忙上前阻攔。
漢將見狀,隱入亂軍之中,消失不見。
“還好。”
吳懿心中不由一陣后怕。
若沒有親衛提醒,這一刀估計就要砍在他的肚子上了。
“殺!”
隨著時間推移,漢軍越戰越勇,蜀軍節節敗退,被逼到了漢水邊上。
正在此時,東邊又亮起一陣火光。
吳懿站在岸邊,扭頭一看。
他辛辛苦苦搭建起來的三條浮橋,已經盡數被焚。
無數蜀軍掉進河中掙扎撲騰,哭爹喊娘。
負責扎營的那些蜀軍身無片甲,手無寸鐵,如何能是青州兵的對手?
司馬俱沒費多少力氣,就順利的殺到了浮橋邊上,將其點燃,隨后領兵回頭,繼續追殺蜀軍。
青州兵一邊瘋狂殺戮,一邊高聲大呼。
“爾等后路已斷,降者不殺!”
殘存在南岸的蜀軍紛紛跪地投降。
樂進這邊聽到司馬俱那邊的呼聲,也下令士卒大聲呼喊。
“降者不殺!”
吳懿長嘆一聲,丟下手中寶劍。
前有虎狼,后無退路,他又是兗州人,不習水性,無法游過河去。
眼下的這種情況,除了投降,還能做什么呢?
正當他準備下令投降之時,一名親衛不知從哪找了一塊木頭,跑了過來。
“參軍可抱此木過河!”
吳懿大喜。
他爹和劉焉的交情很好,好到可以讓他舉家相隨,劉焉對他也不曾虧待,還讓劉瑁娶了他的老妹兒。
若益州現在不是劉焉做主,他在這種情況下,投就投了。
可眼下還有生路,要是投了,總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劉焉。
吳懿向外望了望,見漢軍還在勸降,暫時沒有發起攻擊,趕緊卸甲。
沉重的鎧甲卸下,吳懿頓感一身輕松,從親衛手中接過浮木,抱著沖進了漢水之中。
幾名水性較好的親衛也跟著跳入漢水,一路扶著吳懿,帶他游過河去。
前面的蜀軍還在等吳懿下令呢。
是戰是降,領導您說句話啊?
結果回頭一看,人已經不知跑哪去了。
蜀軍面面相覷。
這......
領導都跑了,那還打什么?
降了吧。
(昨兒沒睡好,今兒有點難受,先發這么多,欠的明天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