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這還用得著你說？”
張衛神情十分不耐，“我等現在商議的不就是此事么？”
“大祭酒。”
楊帛忙道：“末將的意思是，眼下我軍已經不能考慮與楊鳳決戰了，必須立刻回師！”
眼下擺在張衛面前的選擇有兩個。
一是留下一部兵馬斷后，主力迅速回師。
可張新坐擁騎兵之利，以他的用兵經驗，不可能坐視他們輕松回到南鄭。
若是回軍，他們大概率是要和張新本人打上一場的。
張衛兵力倍于楊鳳，卻連這個無名之輩都拿不下。
和張新打？
想想都可怕......
二便是集中優勢兵力，與楊鳳決戰了。
張衛本人其實比較傾向于這個選項。
南鄭城堅，漢軍騎兵無法攻城，應該暫時無虞。
待擊破黑山軍之后，再回師去救也來得及。
雖說這樣也難免對上張新，但擊破楊鳳之后，就不用留人在成固這里了。
人多一些，底氣也足一點嘛。
可問題是，他也沒有把握能在短時間內擊破楊鳳。
南鄭距離成固不到百里，騎兵半日可至。
他怕張新拿不下南鄭，直接調轉槍口沖著他來。
到那時，他們與楊鳳廝殺的熱火朝天，漢軍騎兵突然來捅屁股，那就全完了。
張衛現在是進也怕漢軍騎兵，退也怕漢軍騎兵。
兩根筋變成一頭堵了。
當然了，他其實還有第三種選擇。
那就是堅守營壘，或者干脆退入成固城內，靜觀其變。
只是如此一來，整個戰場的主動權就全到漢軍手里了。
張新想什么時候打，就什么時候打，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若是張新趁他不敢亂動的時候，配合徐和那邊把陽平關拿下，那么整個漢中就會瞬間變成一座巨大的牢籠。
這和等死也沒什么區別。
張衛進退不得，本就十分難受，聽聞楊帛之言，更是煩的要死。
“那我問你。”
張衛看著楊帛問道：“如果我軍半路遭遇張新騎兵突襲，該怎么辦？”
結好陣的步卒并不怕騎兵，甚至還有所克制。
可若是正在行軍的步卒，遇上高速突襲的騎兵，那就像是羊遇上狼，只能任人宰割了。
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這......”
楊帛也沒有什么太好的應對之策。
他是本地大族之人，從小到大生在漢中，長在漢中，就沒出去過，連成建制的騎兵都沒見過幾次，遑論應對？
然而張新既然敢親自領兵，孤軍深入，必然已經有了攻取南鄭之法。
他們再在這里耗下去，萬一南鄭丟了，后果不堪設想。
無奈之下，他也只能咬死這點，力勸張衛放棄楊鳳。
張衛仔細思索了一番，長嘆一聲。
“那就議一議，我軍當如何回軍吧。”
他當然也知道南鄭不容有失。
漢軍突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入漢中平原，本就已經占盡主動。
若再讓漢軍拿下南鄭，縱使他和楊昂手里還有三萬兵馬，那也無濟于事了。
別的不說，光是他麾下的那些鬼卒祭酒，就有不少人的家眷都在南鄭。
一旦南鄭落入張新手中，這些人心念家人，還怎么敢和漢軍作戰？
到時候軍心潰散，出現逃兵都算是好的了。
最怕的是大軍嘩變，有人想拿他的腦袋去找張新邀功。
可以說，漢中之戰最為關鍵的地方就是南鄭。
守住南鄭，他們尚可固守待援，等劉焉率軍趕到，再徐徐謀劃，把張新趕回關中。
南鄭一丟，這場仗就沒有再打的必要了。
已經輸了。
張衛與麾下商議了整整一個下午，才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那就是讓士卒們都穿好甲胄，帶著盾牌行軍。
萬一張新騎兵真的來了，他們也好隨時結陣應對。
雖說這樣無疑會極大的消耗士卒體力，導致行軍速度降低。
但一天二十里，總還是能走得到的。
算下來，走到南鄭也就只需要四五天而已。
我大哥總不至于連四五天都守不下來吧？
“也只能如此行事了。”
張衛站起身來。
“楊帛。”
“末將在。”
楊帛抱拳。
張衛下令道：“令你領兵馬五千，留守成固大營，看好楊鳳之軍，不得有誤！”
“諾。”
楊帛應下。
“諸位都回去好好準備吧。”
張衛環顧眾人，“我等明日便回師南鄭！”
“諾！”
眾人散會，回到帳中，派人去通知各自麾下的士卒收拾東西。
次日一早，大軍集結完畢。
張衛正準備下令出發，忽然一名斥候跑了進來。
“大祭酒，門外有數名漢軍來到，自稱是奉了大將軍之命前來送信。”
“張新的使者？”
張衛心中一突。
張新現在派使者過來做什么？
有這功夫，他不是應該直接來干我嗎？
莫非是要用什么詭計？
“大祭酒，要不要見？”
斥候的聲音讓張衛回過神來。
“讓他們進來吧。”
張衛點點頭。
見個使者而已，花不了多少時間。
南鄭那邊自從昨日送了封信過來以后，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他正好也可以從使者的口中打探一下，那邊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諾。”
斥侯行了一禮，轉身出帳，來到營門外，對著張新使者說道：“大祭酒說讓爾等進去。”
“有勞了。”
使者很有禮貌的道了聲謝，在斥候的指引下，來到張衛帳中。
“在下拜見昭義將軍。”
使者對張衛行了一禮。
張衛聞言一愣。
“什么昭義將軍？”
張魯罷黜百官，分置祭酒，漢中上下都沒有什么正式的官吏，只有祭酒和治頭大祭酒，以及他這個比較特殊的大祭酒。
使者若是出于客氣，喊他一聲張將軍，倒也沒有什么問題。
可昭義將軍這個詞，是從哪里來的？
“昭義將軍，乃是大將軍封給張將軍的號。”
使者呵呵一笑，取出張新書信，雙手奉上，“我軍昨日已破南鄭，張將軍之兄業已歸順。”
“大局已定，大將軍特遣在下前來告知情況，以免再起無端兵禍，致使無辜士卒喪命。”
“你說什么？”
張衛瞬間瞪大眼睛，一把奪過使者手中的信。
他的心里還有一絲僥幸。
說不定是張新在騙他呢。
可當他看到落款處那刺眼的漢中太守印，整個人頓時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雙手一松，信件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