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天自已也食指大動,但他還是保持著冷靜,低聲催促。
話音未落,兄弟倆便不再啰嗦,端起碗就開干,也顧不上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很快,一大盆土豆燉肉就被消滅得干干凈凈,連湯汁都被劉光福用最后的土豆渣蘸著吃完了。
吃完后,劉光福又等了一會兒,才悄悄打開房門,探頭探腦地觀察了一下,見院里沒人注意,才迅速把鍋碗瓢盆拿到公用水龍頭下去清洗。
哥倆收拾利索,回到屋里,又低聲說了會兒話,這才慢慢睡去。
……
僅一墻之隔的易家正房里,老兩口也準備歇息了。
黑暗中,易中海翻了個身,低聲問道:
“老婆子,睡著了沒?”
“沒呢,咋了?” 一大媽應道。
“你剛聞見沒有?” 易中海的聲音帶著點疑惑:
“隔壁那倆小子屋里,晚上飄出來一股肉味兒,你說……這倆小子,不會是在外面瞎搞,弄來些不干不凈的東西吧?”
他的語氣里帶著長輩的擔憂。
一大媽其實也聞到了那誘人的香味兒。
她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
“老易,有件事兒我得跟你說一下,但這事兒你可千萬別往外說,光福那孩子特意囑咐過的。”
易中海聞言,也認真起來:“行,你說,我聽著?!?/p>
“今兒我不是跟光福去糧站領糧食嘛,” 一大媽壓低聲音:
“結果發現,光天那小子的糧食關系根本就沒在街道的戶口本上,說是轉出去了。”
“我一問光福才知道,原來光天這小子不聲不響的,已經在肉聯廠運輸隊找著工作了,是學徒司機?!?/p>
她頓了頓,繼續分析道:
“我估摸著,下午他們屋裡傳出來的那點葷腥兒,八成就是光天從廠里弄回來的福利?!?/p>
“你想啊,他在肉聯廠上班,近水樓臺,弄點肉啊油啊的,總比外人方便些?!?/p>
“光福那孩子跟我說,他二哥讓先瞞著,等工作轉正了再說。”
“孩子有孩子的考慮,咱們得尊重?!?/p>
“所以我想啊,他們關起門來做飯,可能不是防著咱們,更多的是不想讓院里其他人知道光天工作的事兒,怕節外生枝?!?/p>
在一大媽看來,劉光天兄弟關起門自已吃好的,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生氣或者被當成外人,反而非常理解。
這就跟傻柱在軋鋼廠食堂當廚子,經常往家帶飯盒是一個道理。
劉光天在肉聯廠當司機,能弄到點計劃外的肉食,在這個年代太正常了,屬于行業福利。
但這種事畢竟不能擺到明面上,偷偷摸摸地吃是常態。
她甚至覺得劉光天年紀輕輕就能想到這一層,做事謹慎,是件好事。
易中海是何等精明的人,一聽老伴的分析,立刻恍然大悟,心里那點疑慮也煙消云散。
他非但沒有覺得劉光天兄弟“吃獨食”,反而更加欣賞劉光天的沉穩和周密。
易中海躺在床上,,消化著剛剛從老伴兒那里聽到的消息,心里依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翻了個身,面向一大媽的方向,壓低聲音再次確認道:
“老婆子,你……你真確定光天那小子,現在是在肉聯廠上班?還是司機?”
一大媽在黑暗中點了點頭,語氣肯定:
“這還能有假?”
“糧站的白紙黑字寫著糧食關系轉出,光福那孩子也是親口跟我說的,說他二哥在肉聯廠運輸隊當學徒工,千真萬確!”
得到確切的回答,易中海不禁輕輕吸了口氣。
作為軋鋼廠的高級鉗工,他太清楚肉聯廠是個什么單位了。
那可是掌管著全市豬肉供應的地方,是無數人擠破頭都想進去的實權部門,福利待遇在眾多廠礦企業里都是排得上號的。
他喃喃道:
“肉聯廠……那可是個流油的好單位啊!”
“多少人托關系都進不去……關鍵是,光天這小子干的是司機!”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行內人的了然:
“這里面的門道,可多了去了!”
“不夸張地講,光天兒現在就算只是個學徒,跟著他們廠的師傅來咱們軋鋼廠送豬肉,咱們后勤的那些科長、主任,見了面都得客客氣氣遞根煙!”
“尤其是食堂主任,那更得陪著笑臉!”
“為啥?就因為他們手里攥著實實在在的肉??!”
“這年頭,誰不缺油水?”
“哪個單位不想多分點豬肉?”
一大媽雖然知道司機是個好工作,但聽到易中海分析得這么透徹,還是感到驚訝:
“老易,你說的是真的?”
“那……那你覺得,光天這孩子的工作,跟他大哥劉光奇那個干部編制比起來,哪個更好?”
易中海沉吟了片刻,在腦子里仔細權衡比較了一番,才緩緩開口:
“這得看你怎么想了?!?/p>
“如果單論名聲好聽、說出去有面子,那確實是劉光奇占優?!?/p>
“干部編制,坐辦公室,風吹不著雨淋不著,聽著就體面。”
“像我們廠里各科室那些年輕的辦事員,就是劉光奇以后的樣子。不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