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這番透徹實在的分析一說完,傻柱不說話了。
他光想著以后跟劉光天同廠上班有個伴,挺開心,卻完全忘了軋鋼廠運輸科那份工作的實際艱辛。
此刻被易中海點破,他才意識到,對劉光天個人而言,這調動可能確實算不上多美的事。
劉光天聽著,默默點了點頭。易中海說的這些,他自已何嘗沒想過?
他接過一大媽遞過來的餅,開口道:
“一大爺,您分析的這些,我都想過,道理是這么個道理。”
“可現在調令已經下來了,是工業局和肉聯廠聯合發的,板上釘釘。”
“咱們除了服從安排,也沒別的法子。”
他咬了一口餅,繼續說道:
“雖然工作內容肯定是肉聯廠更輕松實惠,但去軋鋼廠,也不能說一點好處沒有。”
“起碼工資和補貼是實打實漲了,能多掙點錢。”
“再者,出去跑跑,見識見識不同的世面,對年輕人來說,也算是一種鍛煉和機會。”
易中海聽著劉光天這番話,見他雖然情緒不高,但思路清晰,并沒有怨天尤人,反而能理性地分析利弊,心里倒是欣慰了幾分。
他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
“唉,你能這么想就好。”
“既然上面定了,咱們也只能往開了看,往好處奔。”
“去了新單位,穩扎穩打,注意安全,跟同事處理好關系。”
“有什么難處,跟你一大爺說,在廠里總能幫你遞句話。”
“哎,謝謝一大爺。”劉光天誠懇地道謝。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劉光天就醒了。
這一夜他睡得并不算踏實,腦子里反復過著明天要去新單位報到的事兒。
既然醒了,也就不再賴床。
洗漱完畢,他就往一大媽家走去。
自打劉光天兩兄弟出來單過之后,他們哥倆的口糧就并在了一大媽這里,一日三餐也基本在這兒解決,省事,也熱鬧。
進屋時,一大媽已經把早飯擺上了桌。
棒子面粥熬得稠糊糊的,冒著熱氣,一小筐二合面饅頭,還有一小碟咸菜絲。
今兒個桌上格外顯眼的,是盤子里躺著三個白水煮雞蛋。
看到劉光天兄弟倆進來,一大媽趕緊招呼:“快坐下,趁熱吃。”
她一邊說,一邊拿起一個雞蛋,熟練地在桌角磕了磕,剝掉殼,那白嫩嫩的蛋白便露了出來,直接放進了劉光天面前的粥碗里。
“光天啊,今兒個是你去軋鋼廠頭一天,我昨天聽你一大爺說了,那兒的活計可比肉聯廠累多了,也險得多。”
“你得多吃點,補補力氣,不然待會兒上班沒精神頭可不行。”
坐在主位的易中海聞言,看了看自已碗里那個還沒動的雞蛋,幾乎沒猶豫,把自已那個蛋就要往劉光天碗里送。
劉光天一看,嘴里急道:
“哎喲,一大爺!這可不行!您這是干嘛呀!”
他語氣誠懇:“一大爺,一大媽,我知道你們疼我。”
“可我開車再累,好歹是坐著。您呢?”
“在鉗工車間,那才是實打實的體力活,一站就是一天,銼刀、扳手不離手,比我更需要營養。再說了,”
他語氣緩和下來,帶點自嘲:
“我今兒頭一天去,就是報個到,辦個手續,人家給不給我派車、派什么活,還是兩說呢。這雞蛋,您必須自已吃了,不然我這心里不踏實。”
易中海看著劉光天堅持的眼神,知道這孩子是真心實意,不是客套,便也不再勉強,把雞蛋放回自已碗里,臉上露出些欣慰的笑容:
“行,你小子,知道疼人。”
“那你自已那個必須吃了,這是你一大媽特意給你煮的,別辜負了心意。”
“那是一定!”
劉光天這才坐下,小心地把碗里那個剝好的雞蛋夾成兩半,就著熱粥,慢慢吃起來。
吃著飯,劉光天把目光轉向旁邊正埋頭扒飯的弟弟劉光福,問道:
“光福,你前幾天不是跟雨水一起去參加那個市里的數學競賽了嗎?”
“老師有沒有說,大概什么時候能出成績?”
劉光福從碗里抬起頭,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說:
“二哥,我們老師提了一句,好像是說下個星期吧……”
“但具體星期幾,他沒說,就說讓等著通知。”
劉光天點了點頭,囑咐道:
“嗯,出成績了第一時間告訴我。。
“知道了,二哥。” 劉光福應了一聲,繼續對付碗里的粥。
早飯吃得很快。
收拾妥當,劉光天檢查了一下挎包里的調令,確認無誤,便跟著易中海一起出了門。
剛出門,就碰見了也正準備出門的傻柱。
傻柱依舊是那副精神頭十足的樣子,手里拎著個空飯盒。
“一大爺,光天!正好,一塊兒走!” 傻柱樂呵呵地湊上來。
三人結伴,剛穿過垂花門走到前院,迎面就看見了強子。
強子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裳,肩上搭著條灰撲撲的毛巾,看樣子也是要出門。
看到易中海三人,強子黝黑的臉上露出樸實的笑容,主動打招呼:
“一大爺早!柱哥早!光天……,你們這是上班去啊?”
易中海和傻柱都點了點頭。
易中海看著強子這身行頭,關心地問:
“強子,今兒這是也有活兒?上哪兒忙去?”
強子點點頭,語氣平常:
“嗯,肥料廠那邊有點卸車的零活,包一天的,我過去看看。”
易中海聽了,微微頷首,語氣里帶著贊賞:
“你這孩子,做事是踏實。肯吃苦,好樣的。”
旁邊的劉光天看著強子,心里卻想起了之前兩人在胡同口的談話。
他答應過強子,等強子自已再多攢點錢,就想辦法幫他尋摸個正式工作的門路。
看強子眼下這情形,估摸著那點扛活掙的錢,除了補貼家用,也剩不下多少,距離“攢夠錢”還遠著呢。
這事兒,急不來,得往后放放,從長計議。
“強子,干活多留神,注意安全。” 劉光天對強子說了一句。
“哎,我知道光天。” 強子憨厚地笑了笑。
兩撥人在院門口簡單道別,便分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