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嵐點點頭,那神色,明顯已經經過了慎重的考慮。
“我原本是這樣想的,如果能調到京城總院這邊工作最好。”
“可經過剛剛的事,我又突然想明白了。”
“賀尋之所擔心的,無非就是他在京城,而我在津城,天高皇帝遠,我一旦有事他顧及不到我。”
“加上我的工作是在軍區之外,無法得到軍區的庇護,危險系數大了很多。”
“既然如此,我倒不如試試看能不能在部隊醫院里找份工作。”
“反正我是醫生,到哪都是救死扶傷,對我來說沒有什么分別。”
“我更在意的……”
沈文嵐睫毛輕顫:“是能不能和重要的人在一起。”
在林初禾和沈時微的注視下,沈文嵐笑笑。
“當然,這個重要的人指的不僅僅是賀尋之,還有你們,以及元旦。”
“我想過了,元旦和我有緣分,我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收養她。”
“但她畢竟是初禾救回來的,在軍區幼兒園里也上了一段時間的學,和大家相處的都很好,突然轉換環境,肯定會不適應。”
“而且也很難再找像軍區幼兒園這么合適的學校了。”
“所謂安土重遷,還是不要輕易挪動比較好。”
“既然我心里惦記的兩個人都在這里,我也沒理由獨自回去了。”
“更何況我的家庭情況,回去之后……面臨的只會是我父親的逼婚,永無止境的反抗和爭吵。”
這樣的事,她這些年已經經歷了太多,想想都覺得心累,實在不想再應付了。
“比起在津城壓抑的活著,我還是想和你們比鄰而居,想像初禾和王副院長一樣,能盡自已所能,幫助解放軍戰士們治療,恢復健康。”
“經過這些事,我也知道了部隊的士兵是冒著多大的兇險冒死執行的任務。”
“我沒有初禾你那么大的本領,幫不上太大的忙,但至少可以盡力幫忙完善后方工作。”
“只是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
沈文嵐帶著幾分期盼看向林初禾。
林初禾有些驚喜,笑著握住沈文嵐的手。
“不瞞你說,軍區醫院這邊,確實是缺人手,尤其缺優秀的、經驗豐富的醫生。
正說著,小護士李曉雨突然敲響了門,從門縫里冒出腦袋。
“林醫生——”
林初禾不明所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李曉雨有些著急,又像是不太好說,看了看林初禾又看了看旁邊的沈文嵐。
林初禾瞬間明白了什么,看似平靜的起身,沖沈文嵐和沈時微笑笑。
“你們先在這里坐一坐,多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有什么事,可能是醫院里忙不過來,有哪床的病人又比較難搞,想讓我去幫忙呢。”
沈時微倒是沒有多想,趕緊點點頭。
“那你快去吧。”
沈文嵐卻皺著眉,一言不發的望著林初禾看似冷靜,實則離開極快的背影,若有所思。
將休息室門帶上,林初禾這才壓低聲音,一邊往遠處走,一邊問。
“發生什么事了?”
李曉雨無奈嘆氣。
“是賀尋之同志,剛剛你們從病房里出來之后,他情緒就好像不怎么安定,躺也躺不住,掙扎著想坐起來,說是想到窗邊透透氣。”
“我們不讓他動他還偏不聽,結果一不小心扯到了傷口流血了。”
“我們知道賀尋之同志一直是您在照看治療的,所以我們都沒太敢動,暫時把人攙扶回床上了,可能還需要重新處理一下傷口。”
林初禾聞言揉了揉眉心。
不聽話的病人,還真是夠不讓人省心的。
她沒多說,立刻去了賀尋之病房。
進去后仔細檢查傷口,果然如李曉雨所說,賀尋之原本已經有愈合跡象的幾處傷口,都隱隱有撕扯的跡象,流了不少血,紗布都染紅了大半。
林初禾眉頭緊皺的將紗布重新拆開,沒好氣的望了床上人一眼。
“我才給你包扎好傷口連半個小時都沒有吧?您可真會給我找事做。”
“覺得自已身體恢復的很好了是吧?”
賀尋之蒼白的嘴唇抿了抿,沒再敢亂動,只道——
“抱歉。”
林初禾無聲嘆息。
算了,跟病人計較什么。
他剛剛估計就是因為情緒起伏,所以才想去窗戶邊上透透氣。
這會兒要是再惹的他情緒起伏,說不定等會兒還要影響傷口。
林初禾便也沒計較,一聲不吭,手上動作卻格外迅速的給他重新清洗傷口、上藥換紗布
賀尋之若有所思的望著林初禾片刻,突然開口。
“你……和文嵐很熟悉是嗎?我聽你剛剛過來的時候提起她的名字,好像很自然很親近的樣子。”
林初禾動作停也沒停。
賀尋之會問出這種話,她一點也不意外,不冷不熱的道了句——
“不愧是潛伏敵方那么多年的人,偵查能力了得。”
說完繼續動作,全程表情果斷嚴肅。
如果說平常林初禾在對待病人時,刻意收斂了氣場和鋒芒,那么此刻,她渾身的氣場和低氣壓毫無遮掩,鋒芒畢露。
賀尋之之前在越國和林初禾見的第一面,沒說幾句話就暈過去了。
此刻忍不住暗自驚訝。
林初禾這個年紀,竟然有這么強的氣場……
難怪他之前好像聽凌東他們在門口聊天的時候說,林初禾和陸衍川實力不相上下,除了脾氣性格之外,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同樣的天才路數。
賀尋之竟覺得壓力有些大,說話前都不由自主的多斟酌了兩下。
“沒想到你和文嵐關系這么好,你們是通過沈時微認識的?我知道沈時微是文嵐的堂妹。”
他雖然也不清楚林初禾和沈時微的關系,但沈時微也是軍嫂,她們多少應該認識。
并且他剛剛提起沈時微名字的時候,林初禾并沒有太大的反應,看起來應該是很熟了。
林初禾手上動作不停,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
賀尋之不明白林初禾這一眼是什么意思,以為她是在責怪自已對沈文嵐太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