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單單這樣也就算了,就像空色說的,佛魔一體,看似對立,實則本源相通。了因自從修煉這魔功之后,進境可謂是一日千里。
每當運轉(zhuǎn)《天哭地慟大悲魔咒》,魔氣洶涌肆虐之際,他對佛經(jīng)中暗藏蠱惑的洞察就越是敏銳,往日里需靜坐參禪、苦思冥想方能領悟的佛理,如今在魔功催動下竟如掌上觀紋般清晰可見,二者竟形成一種詭異的共生。
那些需要水磨工夫才能封閉的竅穴,在魔氣的幫助下竟勢如破竹,短短十多天,他的修煉速度至少提高了一倍。
可隨之而來的,是心底那頭被釋放的兇獸愈發(fā)難以馴服——昨日他竟因齋飯咸淡失手捏碎了瓷碗,今晨又在誦經(jīng)時莫名生出殺意。
所以了因就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局面。
停止研習佛經(jīng),讓魔功占據(jù)上風,不僅能以摧枯拉朽之勢消磨佛經(jīng)中蠱惑人心的力量,更能保持這令人癡迷的修煉速度。
可這樣做的代價,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內(nèi)心深處那股暴戾之氣正在不斷滋長,稍有不慎就可能徹底失控。
反之,若選擇收斂,停止修煉魔功,研習佛經(jīng),以佛法一點點壓制、消弭那滋生的魔性。
這條路無疑穩(wěn)妥安全,可如此一來,修為進境勢必放緩,那佛經(jīng)中蠱惑人心的力量,其消磨速度也將變得如同龜爬。
若在未修煉魔功之前,了因定會毫不猶豫選擇后者。
但在嘗過這等一日千里的甜頭后,在體會過魔功與佛理碰撞產(chǎn)生的奇妙反應后,又讓他如何舍得舍棄?
其實在了因察覺到佛經(jīng)中暗藏蠱惑后,便刻意停止了研習佛經(jīng),生怕在不知不覺中被那隱晦的力量侵蝕心神。
然而與崔判的一席談話,讓他對武學真意有了全新的認識——這不僅是提升實力的捷徑,更是通往武道巔峰的必經(jīng)之路。
這個認知讓他陷入了兩難。若不研習佛經(jīng),固然能避免被蠱惑,但想要通過系統(tǒng)領悟更多武學真意,就必須修煉更多武學。
而武學修煉越多,體內(nèi)戾氣就會越重,偏偏又需要佛法來化解——這便陷入了一個難以解開的死結。
正是在這般兩難境地中,他明知《天哭地慟大悲魔咒》修煉必生心魔,依舊索要了過來。
想到這里,了因?qū)﹂T外值守的弟子揚聲喚道:“去取兩本佛經(jīng)來。”
門外弟子恭聲應下,隨即腳步聲漸遠。
他屈起指節(jié)輕叩床面,床面上立刻現(xiàn)出幾道深淺不一的指印。
“既然佛魔此消彼長...”他凝視著床上新添的痕跡,眼底泛起暗涌:“那便將二者控制在微妙的平衡點上?!?/p>
“進一步可成佛,退一步便入魔!”
“修煉時以魔功占四成九,借其鋒銳破關沖穴;待要出關行事,則潛心修佛,令佛法占五成一?!?/p>
“只是這分寸的拿捏……”他指腹緩緩摩挲腕間佛珠:“尚需反復試煉!”
思緒流轉(zhuǎn)間,他目光掃過系統(tǒng)面板,最終落回《圓覺經(jīng)》之上。
“驚世武學……?”
時光荏苒,轉(zhuǎn)眼已是數(shù)月之后。
空應與空門二人并肩從了因禪房外走過時,忽聞室內(nèi)傳來一聲飽含怒氣的低喝:“再去取一卷佛經(jīng)過來!”
兩人腳步同時一頓,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無奈。
空應輕輕搖頭,二人默契地加快腳步,直到轉(zhuǎn)過回廊才停下。
待離禪房稍遠,空門這才壓低聲音道:“看來寺內(nèi)真的不管咱們這位了因佛子了?!?/p>
空應聞言皺眉。
大無相寺的傳訊已在五個月前傳回。
正如他們預料的那樣,回信說根本派不出人手,至于這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唉!”空應輕嘆一聲,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禪房方向:“咱們這位了因佛子也是非常之人。閉關至今已有半年有余,據(jù)值守弟子說,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比之前好上不少。最開始時……著實讓人擔憂啊!”
空門點頭稱是:“確實如此。雖然咱們這位佛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但偏偏憑借自已在佛法上的天賦,生生壓制了下去。前幾日我路過時,還聽見他在誦《金剛經(jīng)》,那聲音清朗平和,與方才的怒意判若兩人。”
“這也難怪?!笨諔p嘆一聲:“了因佛子本就天資過人,在佛法上的造詣更是非同尋常。若非如此,恐怕早就......”
空門聞言點頭,眼中憂慮稍減:“只盼佛子能早日化解這走火入魔的危機?!?/p>
空應卻露出笑容:“你且細想,這些時日上門挑戰(zhàn)的各方高手,哪個不是乘興而來,鎩羽而歸?了因佛子應對之時,氣定神閑,舉止從容,哪有半分入魔之相?依老衲看,化解危機只在須臾之間?!?/p>
“說起這個...”空門眼中閃過欽佩之色:“佛子三戰(zhàn)三捷,一戰(zhàn)勝過一戰(zhàn)。尤其是最后一戰(zhàn),那位可是在地榜第一百二十一位盤踞多年的老前輩,修為深不可測??杉幢闳绱?,在了因佛子手下也未能走過五十招?!?/p>
他頓了頓,聲音里更是難掩的佩服:“更令人心驚的是,若非了因佛子最后關頭及時收手,那位前輩怕是要廢掉一條胳膊。”
空應深以為然:“經(jīng)此三戰(zhàn),江湖上那些質(zhì)疑佛子排名的聲音,如今都已銷聲匿跡。地榜第九十九位,實至名歸。”
空門突然畫風一轉(zhuǎn)問道:“依方丈師兄之見,了因佛子如今究竟是什么境界?”
空應沉吟片刻,緩緩搖頭:“若是尋常武者,能有這般戰(zhàn)力,至少也該封閉了二百處竅穴。但了因佛子這等天驕,豈能以常理度之?最后一戰(zhàn)任誰都看得出來,或許對他而言,境界早已不是衡量實力的標準了。”
“只盼佛子能早日化解這走火入魔的危機。屆時全力爭奪地榜排名,為我大無相寺爭光?!?/p>
就在這時,空應突然停下腳步,面色變得極為嚴肅。
“切記,以佛子此刻的狀態(tài),萬萬不能讓他得知那件事,要不然......”
他話雖未說完,但空門卻是心領神會地點點頭,表情也變得十分凝重。
“方丈師兄放心,此事關系重大,我自當守口如瓶。只是......”
他欲言又止,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阿彌陀佛?!笨諔b了聲佛號:“佛子如今正值關鍵時刻,若是得知此事,恐怕會心神大亂,屆時走火入魔之危將更加難以控制。我等身為護法,當以佛子安危為重。”
他長嘆一聲,望向遠處山門,目光中滿是復雜:“只能待佛子度過此劫,屆時再作計較不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