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虛峰,上虛道宗!
作為五地頂尖勢力之一,上虛道宗,唯有一座巨峰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那山,便喚作“上虛峰”,是中州乃至五地都赫赫有名的仙家福地。
遠遠望去,巨峰通體青黛,山勢奇絕,不似凡間應有之景。
峰頂常年隱沒在縹緲的云海之中,唯有日出日落時分,金輝或霞光穿透云層,為那巍峨的山巔勾勒出一圈神圣的光暈,仿佛天宮門戶,若隱若現。
時常有丹頂白鶴,自云海中翩然飛出,羽翼舒展如云,姿態優雅從容,繞著山峰盤旋,發出清越悠長的鳴叫,與山間隱約可聞的松濤、泉響相和,滌蕩塵心。
山腳緩坡,則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奇花異草遍布,更有靈鹿徜徉,白猿嬉戲,一派祥和自然,不染半點俗世塵埃。
任誰見了這般景象,都要由衷贊一句:“好個清靜無為、仙氣裊裊的道家山門!”
然而,與這恢弘仙山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上虛道宗那少得驚人的門人數量。
縱觀五地江湖,各大頂級勢力乃至一流勢力,無不門徒眾多,勢力盤根錯節。
唯獨這上虛道宗,傳承雖久遠神秘,可門人卻寥寥可數。
據聞,上虛道宗每年正式收錄的弟子,不過百數。
雖也偶有弟子履足江湖,或為歷練心性,或為處理某些事務,但絕大多數時間,門人皆在這上虛峰上清修,罕有踏足紅塵者。
與其說是一個江湖門派,不如說更像一個隱于世外、追求大道的古老道統。
可即便人再少,也從未有人敢因此小覷上虛道宗半分。
相反,其超然地位與恐怖的威懾力,在五地江湖是公認的。
這一切,皆源于一人——那位號稱“道主轉世”的前任掌教,被五地尊為“道門大真人”的存世真仙,清微真人。
雖然這位從未有過出手記錄,但無論正邪,無論修為高低,九成九的江湖中人,在提及當世第一戰力時,都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個名頭歸于那位深居簡出的道門大真人。
縱是東極刀閣那位能力壓大須彌寺、堪稱世間絕頂的的人物,亦不曾獲得這般近乎一致的推崇與敬畏。
這是一種超越了勝負記錄、難以想象的認知。
仿佛“清微”二字本身,便是一種令人仰望而無法企及的“天”。
他的存在,便是上虛道宗最大的底蘊,讓這座看似人丁單薄的山門,穩坐五地最超然的勢力之位,無人敢犯。
此刻,在這仙氣縈繞、靜謐非凡的上虛道宗山門前,卻出現了一道與周遭環境略顯突兀的身影。
山門古樸,由兩根渾然天成的青玉柱構成,上無匾額,唯有柱身上天然云紋交織,透出大道至簡的韻味。
山門一側,立著一塊高約丈許的深褐色巨石,石質溫潤,似玉非玉。
巨石表面光滑如鏡,上面以某種遒勁古樸、仿佛蘊含天地至理的筆法,鐫刻著兩行大字:
“三教之中無上品”
“古來唯道獨稱尊”
字跡并非鑿刻,倒像是有人以指為筆,道韻為墨,直接書寫其上,歷經風雨歲月,依舊清晰無比,隱隱有光華內斂。
兩名身著玄青色道袍、頭挽道髻的年輕弟子,正立于山門兩側。
他們面容清秀,眼神澄澈,氣息綿長平和,顯然根基不俗。
雖只是守門之職,但在上虛道宗這等地方,即便是守門弟子,也絕非庸碌之輩。
兩人的目光,此刻都帶著幾分好奇與審視,落在山門前那個正背對著他們,微微彎腰,似乎在全神貫注打量著那塊巨石的身影上。
那是一個和尚。
一個身穿一塵不染的月白色僧袍,身姿挺拔的年輕和尚。
他背對著山門,雙手負在身后,姿態看似隨意,卻自有一股淵渟岳峙的氣度。
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眼前這塊寫著狂傲字句的巨石所吸引,微微彎著腰,湊得很近,仿佛要看清每一筆劃的起承轉合,感受其中流淌的道韻與意志。
山風拂過,吹動他潔白的僧衣衣角,也拂動了巨石旁幾株靈草的葉片。
鶴鳴聲自云端傳來,更顯得山門前一片寂靜。唯有那和尚,
如同入定般,凝視著“古來唯道獨稱尊”那幾個大字,久久不動。
兩名守門弟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訝異。
上虛道宗山門清靜,尋常訪客極少,更別提是僧侶。
這和尚看起來年輕,但氣機隱晦,難以測度,且對這塊象征著上虛道宗某的巨石如此感興趣,實在令人玩味。
他們并未立刻出聲打擾,只是靜靜看著,等待著這陌生來客下一步的動作。
只是這和尚看了許久都不不曾動彈,仿佛神魂已與那巨石融為一體。
兩名守門弟子正欲上前詢問,忽聞衣袂破風之聲自身后山道傳來,輕盈而迅捷。
兩人急忙回身,只見三道身影自云霧繚繞的山階上飄然而下,速度不急不緩,但身形飄渺,恍若御風。
來者兩男一女。
若此時了因回頭,定能認出,這三人竟都是他曾有一面之緣的故人——靈心仙子,牽紅道人青羽子,以及論劍宗藏劍峰峰主,“劍藏驚鴻”謝寒衣。
三人目光剛一落下,便不約而同地聚焦在山門前那塊巨石前,那個背對眾人、兀自凝望石上字跡的月白僧影之上。
兩名守門弟子不敢怠慢,連忙躬身行禮,齊聲道:“弟子見過靈心師叔,見過青羽子長老,見過謝峰主。”
靈心仙子目光依舊落在那和尚背影上,只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隨即她蓮步輕移,向著山門巨石走去。
青羽子正要舉步跟上,卻被一只手攔住。
正是謝寒衣。
但此刻,謝寒衣卻并未看他,目光依舊鎖定在那和尚的背影,眼神之中,有剎那的波動。
靈心步履輕盈,足不沾塵般,緩緩行至那和尚身側約莫一丈之處,停下腳步。
那和尚似乎對身后來人毫無所覺,依舊保持著微微彎腰、凝神觀摩的姿態。
靈心也并未立刻出聲,只是靜靜地站著,目光落在和尚專注的側臉上,又掃過他凝視的那兩行狂傲大字,最后重新回到和尚身上。
山風拂過,揚起她淡青色的紗衣衣角與頰邊幾縷發絲,也拂動了和尚月白的僧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