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張旗鼓,京城里很快人人皆知。
瑞王府流落在外的兒子被威武將軍府救下,就是前段時日考取榜首的那位年輕童生,小小年紀,如此出類拔萃,更叫人羨慕不已。
這番大動作背后帶來的非議也呈沸沸揚揚之態。
很多人都在暗中議論,說威武將軍府與瑞王府走得太近了。
但很快,皇帝也給了一番賞賜,分別送入瑞王府和威武將軍府。
送到瑞王府的那一份,是賀他們終于尋回了兒子;送到威武將軍府的那份賞賜就更厚一點,大肆褒獎年輕的夫妻心寬仁厚,救濟幫助了一個孩子,反而結下一份善緣。
有了皇帝出面,那些議論紛紛的聲音漸漸消弭。
這一日,昌夫人來看望虞聲笙。
她倒是沒有遲疑,直言了當:“上回我與夫人說的話,看來夫人是沒放在心上,瑞王府的水可渾得很,還請夫人萬分珍重。”
“多謝提醒,只是……有些事講究緣分二字,當初救下那個孩子也是我的一時善心,誰能想到后頭還有那么多事情呢,千金難買早知道呀。”
虞聲笙感慨萬千。
昌夫人對此深有感觸。
她點點頭:“誰說不是呢……”
昌夫人其人倒是坦誠直白,很值得一交。
提醒過虞聲笙后,她便說起了另一件事:“你如今懷著身孕,本不該提起的,但……玉厚郡主實在是沒法子了,只能求我來與你說一說。”
“玉厚郡主?”
“對,就是肅寧長公主的女兒,她的閨女是宜德縣主,如今也是常常入宮,頗得帝后的疼愛。”
宜德縣主這人,虞聲笙倒是有所耳聞。
當今圣上是她的舅祖父,肅寧長公主是她的外祖母,她自幼在宮中長大,性子天真爛漫,生得玉白可愛,很容易討長輩的歡心。
原先幾次進宮,虞聲笙都與這位縣主娘娘的車馬擦肩而過。
屬于聽說過,但從未見過的關系。
昌夫人娓娓道來。
原來,這位年方十六的宜德縣主向來無憂無慮,更無婚約在身,按照玉厚郡主的想法,是打算將女兒多留在身邊幾年。
半個多月前,宜德縣主進香歸來,便開始茶飯不思,晝夜不眠,短短數日人就虛弱了一大半。
玉厚郡主擔心不已,太醫請來了一波又一波。
湯藥也灌了不知多少。
可宜德縣主還是肉眼可見的消瘦。
“問她什么事,也不說話……總是憋在心里。”昌夫人無奈地搖搖頭,“這孩子有了自己的想法就是這樣,哪怕父母擔心壞了,她還是無動于衷呢。”
“說不定是遇上了什么旁的事,有問過進香那一日同行的丫鬟婆子了么?”
“倒是有一件事,宜德縣主出行,身邊向來都帶足了人手的,那一日進香卻遇到了劫匪。”昌夫人淡淡道,“萬幸有人出手相幫,那些匪人沒有驚動宜德縣主的轎輦。”
“去的可是萬佛寺?”虞聲笙奇了。
昌夫人緩緩點點頭,目光悠長。
萬佛寺是皇家寺廟。
常常會有達官顯貴到訪。
沿途道路平坦,山上山下皆把守,怎么可能會有劫匪?
哪家的劫匪這么蠢?專挑這種道上的人劫?不是明擺著將自己送到官府手里嘛。
按照昌夫人后來所言,那些劫匪也沒尋到。
昌夫人意味深長道:“京中巡防自然都是好手,他們尋不到的,大約是沒法子尋到吧,橫豎玉厚郡主也顧不上這些,他們夫婦倆只想女兒能早日恢復精神。”
虞聲笙明白了:“夫人是想借我的卜算之術用一用,好解了玉厚郡主的心事?”
“是了。”昌夫人點點頭,“我與玉厚郡主私交頗深,她知曉我的事情……便也想請一請夫人的門路。”
說罷,她將一封寫著生辰八字的紙簽子遞給虞聲笙,上頭還壓著一小屜金玉之物。
細看光耀奪目,華貴非常。
“這是開國文英皇帝時期鑄就的金塊,如今能見到的也不多了,玉厚郡主誠心誠意,還望夫人出手。”
“這個忙我幫,但這些太過貴重,我實在是不能收。”
虞聲笙笑道,“我還不能保證能替郡主解了這麻煩,先收了豈不是不好?等我真成了,保管讓郡主的荷包狠狠出血,有的是她給我送寶貝的時候。”
昌夫人也笑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收。”
當著昌夫人的面,虞聲笙打開宜德縣主的生辰八字。
依舊是銅錢紅繩在卦盤上起卦。
這一次的結果卻讓昌夫人大失所望。
因為虞聲笙說宜德縣主沒有性命之憂,一切順遂平靜。
“那怎會……”昌夫人失落。
“性命無憂,但卻有旁的麻煩。”虞聲笙撥弄著銅錢,笑容冷了幾分,“能讓我見一見這位宜德縣主么?”
兩日后,玉厚郡主的馬車停在了威武將軍府。
玉厚郡主身邊的婆子親自來接。
虞聲笙懷著身孕出門,自然更要小心。
那馬車里鋪著極為柔軟的毛氈,細細一摸才知竟是狐貍皮毛的,那水光油滑,都是御貢的上品。
可見玉厚郡主用心。
馬車行得極穩,到了府邸,虞聲笙都沒半點不適。
玉厚郡主早就在花廳候著。
見人來了,她親切又著急地說了幾句話,便拉著虞聲笙去見了她的寶貝女兒。
宜德縣主的閨房布置得典雅富麗,頗有品味。
房中彌漫著淡淡花香,清雅迷人。
只是宜德縣主歪在榻上,未施粉黛,滿面愁容。
“娘,女兒沒病,不想吃勞什子的藥了。”她一聽身后有腳步聲,頭也不回呢喃著。
“不是什么太醫,你來瞧瞧,這就是那位幫陛下找回小皇子的將軍夫人,你之前不是說了,要見她一面的么?”玉厚郡主上前哄著。
宜德縣主這才回頭,與虞聲笙的視線撞在一塊。
虞聲笙莞爾:“見過縣主。”
宜德縣主眼底的光一閃即逝,好像已經對她不感興趣了。
“都過去多久了,娘,女兒早就忘了。”
“你這孩子……”玉厚郡主蹙起眉尖,卻也不愿說狠話教訓。
虞聲笙看著她們母女二人一會兒,突然開口:“還請郡主屏退左右,有幾句話,我想問問縣主娘娘。”
很快,房中伺候的奴仆盡數退下。
宜德縣主有些驚慌。
只覺得眼前這年輕的夫人目光如炬,太過明亮,好像能一眼就看到人的心坎里。
“縣主,冒犯了,敢問……那一日逼退劫匪的人,可是你的心上人?”
話音一落,玉厚郡主臉色突變。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虞聲笙,隨后又忙去看自己的女兒。
可宜德縣主像是被人戳破了心事,花容失色,眼底泛著淡淡淚光:“……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告訴我爹娘了?”
玉厚郡主急了:“那誰家的兒郎?你怎么能……背著我與你父親有這心思?你們見過了,私底下見的?”
連珠炮似的逼問讓宜德縣主立馬又緊緊閉上嘴。
像是河蚌似的,怎么砸都砸不開。
“郡主莫急,這里沒外人,沒必要嚇著縣主。”虞聲笙輕笑,“我沒有告訴你爹娘,只是借著你的生辰八字算了一卦,算到你的婚緣時發現紅鸞星微動,便猜到了一二。”
宜德縣主咬著下唇,極為防備:“你出去,你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