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越今年四十出頭,長著一張刀條臉,眼睛不大,但個子很高,看起來就長了一副好欺負的臉。
他早些年曾是外事旅游局的一名司機,后來因為酒駕丟了工作,但老領導照顧他,就把他安排到景區做了一名臨時工。
后來本地的旅游行業越來越火,趙國越也發現了商機,憑借自己跟景區和旅游局都熟,干起了黑導游的生意,開的是景區的車,而且帶人來也不用買票,很快積攢了第一桶金,然后自己買了一輛天津大發面包車,一步一步做大,成為了本地第一家私人旅行社。
當初那個年頭,網絡和通訊都不發達,能做旅行社的人,都是各地有實力的大佬,因為他們不僅得保證外地來的客人在本地的安全,還得打通各個環節的關系,稍有不慎,客人就可能遭遇麻煩,旅行社的招牌也會砸在手里,更得有外地的渠道,把本地要出去玩的游客送出去。
不過趙國越的這個旅行社,只接待外地來的游客,從來不把本地的游客往外送,所以吃的只是本地的旅游資源。
也正是因為沒有跟外地同行交流學習的機會,所以趙國越雖然是本地早期開辦旅行社的老板,但吃的只是本地的旅游資源,規模一直不大,而且也不太正規,但也算攢下了一些家底。
直到后來本地的游客越來越多,趙國越才意識到規模的重要性,但也正是在他事業上升期的時候,卻跟束遠碰在了一起。
那個時候的旅游行業剛剛繁榮,便于操作和利益頗豐這兩個關鍵點,也吸引了無數江湖人士下場,而趙國越就是在那個時候跟束遠起的沖突。
彼時的江湖人士搞旅游,主要玩的還是灰產的那一套,比如繞路收費,拉到載客的飯店和酒店,以及強行購物什么的,基本上賺的都是黑心錢。
束遠雖然是地痞出身,但卻敏銳的意識到,既然本地大力發展旅游,那么這種敗壞名聲的事情,是早晚都要進行嚴懲的,想要靠這個行業吃飽飯,唯一可行的路線,就是往正規方向去發展。
而那個年頭的混子,根本就沒有政治保護傘這個概念,畢竟九十年代的警察辦案,抓到混子都是先揍一頓再審訊,而當年的江湖人士也很少有做生意的頭腦,哪怕真有腐敗分子政商勾結,也輪不到他們頭上。
那個時候所有做旅游生意的混子,只是覺得外地人好騙、錢多,用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而束遠雖然不想跟他們走一樣的路,但現實就擺在眼前,他想做正經生意,卻根本沒有渠道。
一來二去,他就盯上了跟各個景區都十分熟悉的趙國越,準備跟他合并,接著趙國越的關系完成身份上的洗白。
平心而論,當時束遠給趙國越開出的條件,還是比較吸引人的,只是他當時的名聲,比曹柱還臭,趙國越只要腦子沒病,肯定不會跟這么一個靠坑蒙拐騙起家的流氓談合作。
也正是因為一次次的談判失利,導致束遠沒有了耐心,最終露出了獠牙。
當時束遠找了幾個外地的小青年,讓他們打斷趙國越的一條腿,幾個人埋伏在趙國越上班的必經之路上,把他從車里拽出來一頓暴打,正準備把他腿敲斷的時候,卻被幾名路過的好心人發現。
幾個小流氓眼見事情辦不成了,其中一人臨走的時候,對著趙國越的褲襠就是一腳,而偏偏正是這一腳,導致趙國越左側睪.丸破裂。
再過來的故事,就想束遠對小民說的那樣,等趙國越在外地治好病回來,本地的旅游行業已經進行了大洗牌,那些混子們在賺到第一桶金之后,全都改變了經營策略,束遠的運輸公司,更是憑借巧取豪奪的方式,幾乎壟斷了當地的客運生意。
從那之后,束遠憑借在行業內的影響力,對趙國越百般打壓,如果不是當初在旅游局的老領導罩著,恐怕他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這么多年來,趙國越始終記著這個仇,可雙方的差距越來越大,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復仇的可能,再加上行業整頓,以及那個一直照顧他的老領導,眼看著就要退休了,他也就萌生出了轉行的想法,恰巧黃富軍又托人跟他聊了楊驍收購的事情,所以趙國越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雖然趙國越的旅行社規模不大,但畢竟也經營了二十來年,手里有二十多輛車,還跟許多景區簽署了獨家的門票合作合同還有服務合同什么的,而這些才是楊驍真正想要的東西。
當年趙國越生意如日中天的時候,把父母在市里的平房拆掉,蓋起了二層小樓,父母離世后,他就一個人住在了這里。
當晚七點左右,趙國越參加完一個朋友組織的酒局,隨后便獨自開車回了家,在上樓的同時,撥通了公司財務的電話:“我讓你統計公司的車輛信息,外面的欠款和應收賬款,你都弄出來了嗎?”
“車輛信息已經弄完了,但外面的賬目比較亂,還需要一些時間,咱們的公司經營這么多年,外面的爛賬還是挺多的!”
財務回答完趙國越的問題,隨即反問道:“趙總,咱們公司,真要賣出去啊?如果公司賣了,那我們這些員工,該怎么辦呢?你也知道,大家在你這干了十幾年,好多人都是奔著干到退休去的……”
“尋常人養一條貓狗,時間長了都有感情,何況是陪我同甘共苦多年的你們呢。”
趙國越站在院子里說道:“這話雖然不好聽,但也是我的心里話,楊驍說準備把咱們這邊的司機都給留下,至于你們這些行政人員,我也準備跟他聊聊,將你們的安置工作,作為交易條件之一!
這些年我的生意雖然不順,但好歹也賺了些錢,這次哪怕讓出去一些利益,我也會給你們爭取一個飯碗,就當做是大家陪我這么多年的一份回報吧!”
就在趙國越一邊通話,一邊往屋里走的時候,卻全然沒注意到,在他家的二層樓里面,正有幾雙眼睛,死死盯著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