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攪拌機的轟鳴聲當中,宋六還沒等開口解釋,就被按進了混凝土池子當中。
“咕嘟!咕嘟!”
濕冷的混凝土瞬間裹住宋六的口鼻,粗糲的砂石刮得他鼻腔生疼,帶著鐵銹味的水泥漿瘋狂往喉嚨里灌。
他被手銬銬住的雙手在身側瘋狂亂抓,指甲深深摳進地面的碎石里,指縫間很快滲出鮮血,可這點力氣在混凝土的重量和于歡的按壓下,連掙扎的痕跡都算不上。
宋六的喉嚨里發出渾濁的悶響,眼球在強光下翻出大片眼白,胸口劇烈起伏著想要吸氣,卻只能把更多水泥漿吸進肺里。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混凝土在順著衣領往衣服里滲,黏在沒縫合的傷口上,那種又涼又燙的刺痛,比剛才被群毆時還要難熬。
于歡按著他后腦勺的手絲毫沒松,眼神冷得像溝槽里的鋼筋:“現在知道怕了?你他媽選擇當內鬼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友哥如果醒不過來,自己又他媽的能活幾天嗎?”
“歡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宋六拼盡全力偏過頭,嘴里噴著水泥渣子嘶吼,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不想死!求你了,饒我一命吧!”
于歡聞言,手微微一頓,卻沒立刻把他拉起來,只是對著旁邊的手下抬了抬下巴:“把燈再挪近點,我倒要看看,他的眼睛里有幾分真假!”
旁邊的青年聞言,挪動了一下一下探照燈,照向了宋六已經被泥漿糊住的臉頰。
“歡哥,饒命啊!”
宋六虛弱的看著陳歡,水泥漿里混著眼淚和鼻涕:“我真不是叛徒,你就算搞死我這么折騰下去,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啪!”
于歡聽見這話,對著宋六臉上猛抽了一巴掌,目露兇光的吼道:“去你媽的,你算什么東西,也配跟我套近乎?你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不是因為嘴硬就能扛過去,而是我還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今天未必能保證你活著離開,但你只要配合,我至少能讓你少遭點罪!”
“這件事真的跟我沒關系!”
宋六感受到喉嚨里那種沙粒竄出的刺痛感,知道自己如果承認了內鬼的事,只能被折磨得更慘,咬著牙說道:“你剛剛也說了,如果沒有了友哥,我根本就坐不穩這個位置,既然如此,我還何必冒著巨大的風險,去做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我能有今天,全靠友哥一手栽培,我怎么會出賣他呢?”
“你這番話,可以騙得了別人,但是他媽的騙不了我!老子要賬這么多年,不人不鬼的王八蛋見得多了!”
于歡見宋六依然嘴硬,猛地揮了下手:“既然他活夠了,那就成全他,按進去淹死!”
話音落,旁邊兩個青年把宋六拖到溝槽旁邊,再次將他的頭按了下去。
“唔唔!”
宋六雖然在拼命掙扎,但兩個人的力量,要遠比一個人大得多,饒是宋六拼了命的掙扎,仍舊無濟于事。
于歡的一名手下站在他身邊,眼見宋六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有些擔憂的說道:“歡哥,這孫子的嘴太硬了,用這樣的方式,根本就沒辦法確定這件事究竟跟他有沒有關系,如果繼續往下審,他必死無疑!”
“這件事,的確是我想的簡單了。”
于歡嘴里叼著煙,淡淡說道:“以前咱們出去追賬,那些人都有心理準備,知道他們只要能把錢還上,自己的命就能保住,但這小子的情況恰恰相反,一旦他招供了,反而才會走上絕路,審問這種人,咱們的專業不對口啊!”
“我擔心的也是這件事。”
青年看著宋六已經開始在地上亂蹬的雙腿,壓低了聲音:“咱們總不能為了辦這件事,真鬧出人命來吧?今天跟著干活的這幾個人,有好幾個都是新來的,真鬧出人命,我擔心他們的嘴不夠嚴……”
“還有最后一步棋,至于是否能奏效,就不好說了。”
于歡深吸一口煙,提高音量喊道:“差不多行了,把他拎上來!”
“嘩啦!”
溝槽邊的兩個青年聞言,手臂同時發力,把宋六給拎了上來。
“咳咳!咳咳咳咳!”
宋六這次被拉上來,已經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在劇烈的咳嗽,嘴里和鼻孔不斷地向外面噴著泥漿。
“按照我的意思,原本是要把你直接弄死,然后留在這打生樁的,但我臨時接到了一通電話,也不知道該說是你幸運,還是你的不幸。”
于歡比劃了一下手機:“我剛接到電話,浩哥那邊,已經把束遠給按住了,正帶人往回走!等他一到,事情就全都清楚了……行了,找個地方給他洗洗,讓他休息吧!”
宋六得知束遠被抓,眼角劇烈跳動了一下,本就沒有血色的嘴唇,變得更加慘白。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跟浩哥打過交道,但他這個人還是挺公正的!只要今天這件事,查清楚跟你沒關系,他一定會給你補償的!不過浩哥的處理方式,跟我倒是不一樣!我雖然是個收賬的,但始終遵守禍不及家人的規矩!倘若你要是真參與了進去……呵呵!你坑了他的家人,你覺得他會放過你的家人嗎?”
于歡拍了拍宋六的臉頰:“這樣也挺好,因為我也不想平白無故背條人命,至于你究竟是不是內鬼,跟我也沒關系了!”
語罷,兩個青年拖著宋六就向遠處的帳篷走去。
“等等!等等!”
宋六得知束遠被抓,已經嚇得腿都軟了,哀求了起來:“我還有話要說!這件事跟我沒關系,是束遠騙了我!我們之間的確有約定,但談的只是生意,從來就沒提過他要對友哥下黑手的事情,我是因為被他騙了,所以才會走投無路!我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于歡聽見這個回答,瞳孔猛地一縮:“媽的,這件事還真跟你有關系!”
“歡哥,我真的是被人給騙了!”
宋六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喊道:“我最開始只是想著,公司的桶裝水生意已經穩定了,即便不讓楊驍進來,也沒有什么損失,可我真的沒想到,束遠竟然敢對友哥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