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驍的接風宴,吃得并不愉快。
韓娟中途離席,楊睿只得一起離開。
飯桌上,楊驍見父母臉色陰沉,低聲寬慰道:“爸,媽,這事都怪我,你們別生氣!”
“你沒錯,錯的是你嫂子!但她為咱們這個家,的確受了太多委屈,你得理解她!”
楊福來喝光了剩下的半杯白酒:“你不用給我們道歉,我知道最難受的人是你自己!既然出來了,就別再想以前的事,找工作的事情也不急,我還養得起你!”
“爸,我不想住在家里!”
楊驍搖頭道:“我嫂子正懷著孕,別因為我的事讓她動了胎氣!何況我剛出獄,如果整天在家里閑著,也會被人說閑話!”
“老二,這怎么行呢?”
潘翠霞滿臉心疼的說道:“你都三年多沒回來了,對外面也不熟悉,萬一再出點什么事,讓我們老兩口怎么活啊!”
楊驍握住母親的手,輕聲安慰道:“媽,您別擔心,我都這么大人了,能照顧好自己。”
楊福來拿起了桌上的廉價香煙:“想去哪啊?”
楊驍敷衍道:“朋友給我介紹了一份南方工廠的工作,管吃管住。”
“行,想去就去吧!”
楊福來看向了潘翠霞:“你給他拿點錢!”
楊驍拿起酒瓶,幫父親斟滿了酒杯:“陪您喝一杯,我就走了!”
環境簡陋的家中,父子二人喝著酒相顧無言,卻又像是說了很多。
二十分鐘后,潘翠霞送走楊驍,抹著眼淚轉身,卻發現楊驍把自己拿給他的錢,不知何時偷偷放在了門口的鞋柜上,對楊福來埋怨道:“你這個當爹的也不知道多勸勸,孩子剛回來就要走,他在外面能照顧好自己嗎?這錢也不拿,他一個人得多難啊!”
“我自己的兒子我了解!老二是個要強的孩子,你讓他留在家里,他只會更難受!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讓他去闖闖也好,離開熟悉的地方,能散散心,免得想起以前!”
楊福來再度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我知道他心里難受,但他既然是個男人,這事必須得自己扛,只有這樣,他才能邁過這個坎!”
“他從小就沒吃過什么苦,這一進去幾年,出來還是這么倔!”
潘翠霞趴在桌上抽泣起來:“曾經那么善良正直的一個孩子,老天爺怎么就瞎了眼,對他這么不公平呢?”
楊福來輕輕拍了拍潘翠霞的肩膀:“別哭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咱們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別給他添負擔!只要你我健健康康的,這個家永遠是他的依靠!”
暖風拂過,老兩口的話語顯得格外溫暖,卻也帶著無盡的牽掛和擔憂。
……
楊驍在走出小區的那一刻,看著周遭的大片棚戶區,腳步不自覺地停頓下來。
面前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他都無比的熟悉。
但是在這座自己從小長大的城市里,他卻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走向何方。
在楊驍失神的同時,一道拎著麻袋的身影,已經向他迅速靠近,在距離他還剩三米的時候陡然加速,猛地將麻袋向他頭上套了過去。
楊驍本能地察覺到危險,側身閃躲,但還是慢了一步,麻袋擦過他的肩膀套在了頭上。
黑暗瞬間襲來,楊驍心中一緊,趁著麻袋尚未完全落下,迅速抬起左臂,撐住了麻袋邊緣。
被遮擋的視線內,一個戴著口罩的男子大步上前,手里的卡簧直刺他的胸口。
“嘭!”
楊驍一腳踹在對方胸口,將人踹退后,抓住套麻袋那人的手臂,一個過肩摔將其扔了出去。
“噗嗤!”
在楊驍反擊的同時,側方一人手持鋼刀,在他的腿部留下一道刀口,作勢還要再砍。
楊驍看見此人的動作,一個下潛抱摔將其放翻,正準備去奪刀,一根鎬把已經在背后襲來。
“嘭!”
悶響泛起,楊驍被打得一趔趄,作勢一個前滾翻,與對方拉開了距離。
“他媽的!干他!”
對方剩余的五六個人,似乎也沒料到楊驍的身手如此利落,但仍舊手持刀棍圍了上去。
楊驍在退路被徹底堵死的情況下,沖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側身躲開襲來的刀鋒,一記肘擊砸在對方面門上,粗暴將其放翻。
混戰中,另一個青年沖到他身后,憑借慣性將其撲倒,緊緊地環繞住了他的雙臂:“先他媽砸斷他的腿!”
手持鎬把的青年迅速上前,將棍子高高舉起:“把人按住了!”
楊驍看見對方的動作,鋼牙緊咬,已經做好了硬扛這一下的準備。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速度極快的沖進人群,一記飛腳將舉起鎬把的青年踹開,隨即重心下沉,對著挾持楊驍那人的屁股就是一刀。
“嗷!”
青年屁股中刀,慘叫著松開了手掌。
“走!”
此人攥住楊驍的手腕,猛地將他拉了起來。
楊驍來不及看清對方的面容,跟在他的身后,選擇了一個無人防守的方向,奪路狂奔。
身后的襲擊者們緊追不舍,叫罵聲不絕于耳。
“這邊!”
楊驍自幼在此地長大,一頭鉆進了街道對面錯綜復雜的棚戶區當中。
雖然腿部的傷口因劇烈運動而血流不止,但他依然強忍疼痛,不敢有絲毫懈怠。
在回家之前,謝忠和便對他說過,傅廣利會進行報復。
楊驍之所以找借口要從家中搬出去,也是怕把麻煩帶到家里。
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被提前釋放的消息,竟然擴散得這么快。
兩人在復雜的巷子中一路狂奔,總算暫時擺脫了追蹤。
“呼呼!”
幫忙的青年手持血跡尚未干涸的卡簧刀,胸口起伏地問道:“驍哥,你怎么樣,沒事吧?”
楊驍看著面前這個二十三四歲年紀,五官俊朗的青年,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魏澤虎,怎么會是你?”
魏澤虎露出了一個笑容:“你救過我一命,這次算是還你了!”
楊驍看著這名自己曾經發展的線人,皺眉問道:“你怎么會找到我的?”
“雞鴨不撒尿,各有各的道!你入獄的這幾年,我因為不是直系親屬,所以無法探視,也搭不上有用的關系幫忙,但我聯系了一個監獄里的輔警,讓他幫我留意你的消息。”
魏澤虎頓了一下:“我中午得知你提前釋放,不知道如何能聯系到你,這才想著來你家里等!幸虧我來得早,否則那一鎬把砸下去,你妥妥得變成鐵西霍金!”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楊驍面色一凜,拉著魏澤虎鉆進了另一條巷子:“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離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