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念初以為自己的偷瞄做得十分小心,但還是被蔣天頌第一時間察覺。
男人放下手中的書本,起身來到了廚房。
這里的空間不算逼仄,兩個人活動綽綽有余。
但當(dāng)他高大的身影站過來時,空間莫名就變得有些緊迫。
看到案板上放著還沒處理的三文魚,蔣天頌挽起袖口:
“不知道怎么切?”
長臂繞過念初,接過了餐刀。
“過來看,我教你怎么做。”
蔣老爺子對小輩的培養(yǎng)很用心,讓他們既有享受生活的品味,又有獨自生活的本領(lǐng)。
肥厚的三文魚,在蔣天頌的刀下被切割成漂亮的薄片,幾乎和餐廳里面的不相上下。
念初秉持著學(xué)習(xí)的心態(tài)在一邊看,蔣天頌問她:“學(xué)會了嗎?”
念初感覺看起來挺簡單的,就點了點頭:“嗯。”
蔣天頌把刀遞給她:“試一試。”
念初接過,也挽著袖子,滿臉好奇的躍躍欲試。
然而刀工這東西,永遠(yuǎn)是看別人做簡單,輪到自己就什么都不是。
她看蔣天頌切割時,每一片都能做到肥厚均勻,晶瑩剔透。
輪到她自己,就切得一個比一個厚,不像是三文魚,反而像割豬肉。
念初切了三片,就窘得下不去刀了:“好像不行……”
在他手下那么聽話的肉,在她手里就成了滾刀肉,怎么切都不順暢。
蔣天頌道:“你的著力方式不對,要順著它的紋理來……”
看她動作實在笨拙,他干脆走到她身后握著她手腕,手把手地教。
念初隨著他的動作試了兩次,感覺自己摸索到技巧了:
“等一下。”她輕輕地從蔣天頌手中掙脫:“我感覺可以了,讓我來。”
這回再下刀,明顯感覺順利很多,切得也比先前美觀了不少。
“真的可以了,我學(xué)會了!”
念初露出興奮的表情,迫不及待想和蔣天頌分享。
一轉(zhuǎn)過身,卻一頭撞到了他身上。
念初有些意外,然后才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的距離過于近了。
蔣天頌也怔了下,被她撞到的地方像有一陣微弱的電流,酥酥麻麻走過。
那種感覺十分陌生,以至于,他沒有第一時間退開。
垂眸看著懷中一臉驚慌的女孩,扶住她側(cè)腰:“小心點,別撞到自己。”
原本念初身前是料理臺,身后是蔣天頌。
現(xiàn)在她轉(zhuǎn)過身,變成了身后是料理臺,身前是蔣天頌。
他不挪位置,她就只能像夾心餅干里的夾心,被動地擠在中間。
念初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腦袋,沒有抬頭看人:
“其他菜也差不多好了,二哥,你出去等吧,我馬上就來。”
蔣天頌沒在第一時間動作,他依舊低頭看著她。
冬季的紫外線本來就不如夏天強烈,念初不用打工后還很久沒出門。
她的皮膚早已經(jīng)不像最初那樣黯淡了。
因為是在室內(nèi),也沒料到他今天會忽然過來。
念初身上穿的很簡單,是一套印著小熊圖案的灰藍(lán)色的睡衣。
上衣是雙排扣的樣式,領(lǐng)口是圓領(lǐng)。
念初規(guī)規(guī)矩矩,把扣子系到最上面的一顆。
她的眼神也很規(guī)矩,懵懂地看著一動不動的蔣天頌。
“二哥?”
蔣天頌也低頭看著她,忽然伸出手,把念初往懷中攬了下。
剛剛才被念初隔開的距離再次拉近,她的身體毫無準(zhǔn)備地順著男人的力道再次向前,直到與他的胸膛碰撞。
轟——
念初的腦子炸了。
她不是很理解蔣天頌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
極度震驚之下,大腦一片空白。
念初也不知道自己慌亂中都做了些什么。
等她再恢復(fù)理智時,她已經(jīng)離開了廚房,幾乎是潰逃般,縮到了客廳的角落里。
她看著追過來的蔣天頌,肩膀繃的筆直,眼神像是一只遇到天敵的小動物。
蔣天頌站在廚房門口,和念初之間隔了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隔著一個沙發(fā)。
他可以為自己剛剛的行為編撰出很多完美的借口,緩解兩人此時的尷尬。
但不知道怎么,想起她剛才慌亂中外泄出的抵觸情緒,他便不想再粉飾太平。
“跑什么?”他看著她問。
念初眼神閃爍地同他對視,陷入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亂里。
她雖然沒有過兄長,但也清楚地知道,兄妹之間的相處,就算再親昵,也會存在一定的肢體界限,絕不會像他們剛剛那樣,發(fā)生緊密到幾乎讓距離消失了的擁抱。
“梁念初?”看她不說話,蔣天頌上前了一步。
他這一步就像是觸發(fā)了一道開關(guān),念初忽然慌亂地背過身,指向了窗戶的方向。
“外面天黑了,二哥,你該走了!”
蔣天頌沒有理會她這句幾乎是驅(qū)逐般的話,反而又朝著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念初猛地轉(zhuǎn)過身來,語氣弱弱的,帶了些哀求的腔調(diào)。
“天黑了,二哥。”
換在往常,這個時間段他早就離開了。
怪她自己,不該一時興起,邀他留下吃晚飯。
蔣天頌看著那宛如驚弓之鳥的小姑娘,從她的神色中,瞧不出半點表演的痕跡,最終才沒再繼續(xù)朝她靠近:
“好,我改天再來看你。”
念初一直站在墻邊沒動,直到他的身影從門邊消失,又順著窗戶,看著他驅(qū)車離去,她才感覺自己像是重新活過來,順著墻壁一點點下滑,失力般地跌坐到地上。
念初把臉埋在雙腿中間,手臂緊緊環(huán)抱著雙腿,一個負(fù)罪者的姿勢,她意識到今天的事情不對勁,可她卻想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么。
蔣天頌開車回家時的心情也不太妙,他終于發(fā)現(xiàn),念初對他,和他對念初,似乎不是同一種感覺。
這種不妙,在他次日上午去找她,敲門許久沒人回應(yīng),用指紋開門后,卻發(fā)現(xiàn)房子已經(jīng)空了下來,他送的東西都還在,包括之前給她買的那些衣物,而念初自己的行李卻被她連夜搬空后到達(dá)了頂峰。
“二哥?”念初接電話時,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了,仿佛昨天那些讓她無措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有什么事嗎?”
但緊接著的后半句就證明了她做不到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換在之前,她絕不會對他這樣問。
蔣天頌皺眉環(huán)視著空下來的房子:“你在哪?”
念初的聲音停滯了一會兒,經(jīng)過短暫的思索,才輕聲答:
“昨天學(xué)生會的群里發(fā)了個新年公益活動,正好我一個人沒有事做,所以就報了名,和其他志愿者一起去孤兒院陪小朋友一起過年。”
蔣天頌沉默,念初等了會兒,見他不說話,又試探著問了句:“二哥,你有什么事嗎?”
蔣天頌看了眼客廳,之前他來的幾次,每次桌子上都會擺幾本書和練習(xí)冊。
現(xiàn)在上面空空蕩蕩。
她在走的時候,大概是做的開學(xué)前不再回來的打算。
“哪個孤兒院,地址在哪?”
念初這次沒有猶豫,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但蔣天頌聽完答案后就又一次沉默了。
這地方都不是天北了,而是天北周邊的一個小城市。
兩個地點一來一回,開車的話也要將近七八個小時的時間。
膽子還挺大,一個人敢跑那么遠(yuǎn)。
蔣天頌咽下了原本要說的話,沒再刺激她,省得她又跟個受驚的小兔子似的到處挪窩。
“一個人在外面,注意安全。”
念初聽他這樣說,悄悄松了口氣:“嗯,我知道了。”
蔣天頌:“注意飲食,陌生人給的東西別吃,水離開了視線之后,也別再拿起來喝。”
念初:“好,我知道了。”
蔣天頌又和她說了些女孩子出門在外,應(yīng)該留心的注意事項。
斷斷續(xù)續(xù),也講了將近半個小時。
電話掛斷后,念初身邊湊上來個腦袋,是學(xué)生會活動部的張晨。
他和她一樣,老家都是偏遠(yuǎn)外地的,為了上學(xué)才考到天北。
不同的是,念初不回家,是因為沒人期待她回去。
張晨則是為了省車票。
他在家里是老大,底下還有四個弟弟妹妹,與其花幾千塊的機票錢在路上來回折騰,不如省下來給爸爸媽媽和弟弟妹妹花。
兩人出身差不多,家境也差不多,平時都是為了省錢,在食堂一頓就吃一個素菜的狠人。
也比較有共同話題。
張晨問道:“先前部門做統(tǒng)計的時候,你不是說不來了嗎?”
他們每次活動都不會突然進(jìn)行,都是提前通知,再根據(jù)報名的人員名單,進(jìn)行相關(guān)策劃。
這次活動報名的時候,他還特意問了下念初,過年時有沒有地方去,她說有,他就沒再堅持讓她報名。
結(jié)果昨天晚上忽然問他什么時候出發(fā),在哪集合,今天一大早拎著個行李箱直接站在了大巴車站門口,還是挺突然的。
念初躲閃著眼神:“計劃出了點變化。”
張晨噗嗤一笑:“你跟我在這繞口令呢?”
念初抿著嘴唇,低頭不語。
張晨看她不想說,就沒再追問,每個人都有保留心事的權(quán)利。
他轉(zhuǎn)了話題:“你上次提起的,在哪申請學(xué)生創(chuàng)業(yè)這事,我這邊打聽到了。”
念初也想讓自己有些事做,分分心,省的總胡思亂想。
“真的嗎?在哪個部門,都要走什么程序?”
張晨拿出手機,把自己收集到的資料展示給她看。
“你這個計劃還挺有意思的,帶我一個,我力氣大,到時候能幫你拿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