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把柏栩敗露的事匯報給江振紅時,江振紅沒有太意外。
“他能在周佳明的眼皮下面弄掉成威,一個柏栩,太小兒科了。”
年近半百的女人,面容看上去些許滄桑,她戴著副圓形的框架眼鏡,不說話的樣子,很是和藹,就像是鄰居家陽臺上,會坐著搖椅看報紙的長輩。
李玲不解道:“既然您知道柏栩的任務注定了會失敗,為什么要讓她這么早暴露?”
“柏栩敗露與否,對我們而言都是件無關緊要的事,整件事最重要的一點,我們試探出了這個男人真正的軟肋。”
柏栩做錯了什么?她只是隨口說了句瞎編亂造的話。
這樣的謠言每天都會誕生,關于蔣天頌的風言風語,更是從他上位第一天起就沒再少過。
偏偏這一次,只有這一次,他毫不留情地反擊了,手段那樣的狠厲。
柏栩被調到檔案室,看似是個每天只需要看看資料就能領工資的閑差,很多關系戶甚至都想搶著這個位置。
事實上,這個位置沒有任何的可升職空間,讓那樣一個富有出眾能力的女人,去做這種毫無技術可言的瑣事,對她和她的野心來說,都是一種絕對的侮辱!
“蔣天頌對柏栩下這么重的手,只能說明一點,她碰到了他絕對的逆鱗。”
江振紅臉上帶著絲和善的微笑,拍拍李玲的手:
“小玲,我已經看過他老婆的全部資料,她目前正在蔣氏醫院待產,出于對同事和領導的關心,于情于理,你也該去探望一下。”
……
李玲給念初削了個非常漂亮的蘋果,用紙巾托著遞給念初。
“蔣太太,請用。”
念初雙手接過:“謝謝你,李秘書,不過我想你真的沒必要這么緊張,我對天頌的工作一直很支持的,我也愿意相信,他能挑選你成為他的秘書,肯定是因為你有著讓人信服的工作能力。”
病房里還有兩個保姆,作為念初的備產陪護,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在念初和人聊天的時候,兩人就在一邊保持安靜,幾乎沒什么存在感。
“說起蔣廳長的工作……”李玲看了兩個保姆一眼,壓低了些聲音:“蔣太太,有些事情,我想單獨和你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
念初想了想,看看眼前的女人,揮揮手:“張姐王姐,你們去打壺熱水吧。”
兩個保姆有些猶豫:“太太,先生吩咐過你們……”
念初打斷她:“他是不是說,要凡事以我的需求為先?”
兩人這才意識到不該反駁她,互看一眼:“好吧,太太,我們這就去。”
李玲表情平和地看著這一幕。
等兩人都徹底離開,念初對她道:“李秘書,有什么話你就說吧,現在這里只有我和你。”
李玲正了正身體,脊背挺直的一瞬間,整個人的氣質似乎也有了變化。
平平無奇的臉上,雙眸竟然有了光輝。
她看著念初,語氣比方才更加親切。
“蔣太太,相信你已經知道,蔣廳長最近在忙的競選,為的是什么職務。”
念初也平靜地看著她:“李秘書,你想說什么?”
李玲問她:“你真的覺得,蔣廳長拿到那個位置,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嗎?”
念初一愣:“哈?”
她看出了李玲今天來找她,是有著一定的目的。
也猜到了李玲肯定會說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話。
但卻怎么都沒想到,她問她的這句話,會是這么的可笑。
蔣天頌是她丈夫,他們是夫妻,融入一體。
她不希望他好,難道還要扯他后腿不成?
念初不理解的看著李玲,簡直覺得她瘋了。
但很快,李玲接下來講出的內容,就顛覆了念初的認知。
“我這里有些過往案例,蔣太太,您看一下。”
“追求者被拒絕后因愛生恨虐殺少女導致對方凄慘身亡,至今沒有宣判刑罰。”
“醫生利用職權之便猥褻女病人致其抑郁,報案大事化小,醫院含糊其辭,至今沒有吊銷執照。”
“丈夫家暴妻子多年,妻子不堪忍受,瀕死之際奮起反抗,卻因過失傷人被判處二十年有氣期徒刑。”
三起案子,之間似乎并沒有什么特殊關聯。
念初抿唇:“李秘書,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些案件和我丈夫的工作有什么關系嗎?”
李玲扳著她肩膀,十指用力,強迫念初看著她的眼睛道:
“你覺得這些案子公平嗎,這樣的處決,真的正義嗎?”
念初沉默了會兒:“但這和天頌的工作又有什么關系呢?”
李玲壓低聲音道:“目前和蔣廳長一樣,最有可能拿到那個位置的是江廳長,你可能不認識她,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廳長和你和我一樣,她是女人。”
“如果江廳長拿到了那個位置,那么像之前那三起明顯不公的案子,就不會再出現,只有女人拿到了絕對的話語權,這個社會才可能為女人發聲。”
念初一怔,這是她從沒想過的角度。
李玲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聽進去了,趕緊趁熱打鐵,語重心長道:
“梁小姐,我其實有聽說過一些你的事情,你從那么偏僻的老家努力考來天北,一定吃了很多苦,遭到很多不公吧?其實很多領導的太太,她們都是不工作的,更傾向于在家做全職太太。”
“但你卻不同,你始終有著自己的一方天地,我想這樣的你,也一定是有著屬于自己思考能力的獨立女性,而不僅僅是作為你丈夫,一個以婚姻捆綁束縛了你的男人的附庸,對不對?”
她的聲音越說越溫柔,聽起來極具說服力。
“我不是說蔣廳長不好,他是很有能力,有能力不代表就合適每一個位置,他是個男人,思考問題的角度,就會先從男性角度上出發,那些重要的位置,一直這樣男男相傳下去,我們女人什么時候才能擁有真正的出頭之日?”
“天北的男性領頭羊已經夠多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但江廳長的存在就不一樣了,她是女人,更懂得為女人著想,會從我們的利益角度出發,為我們爭取真正的平等和公正,我們女人,也很需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庇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