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成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沉默以對。
他實在摸不透這位神秘女子的意圖。
究竟是善意的饋贈？
還是先禮后兵？
“不夠？”燕嫣柳眉微挑，捧著一雙流光溢彩的云紋靴，“我再送你一雙踏云逐月靴，激活陣法，可瞬息遠遁萬里！”
“額……”
宴成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
“我再送你一份天階功法，兩株鍛體寶藥，一方……”
眼見她又要從袖中取出新的寶物，宴成終于忍不住抬手制止。
他是真的招架不住了！
太壕了！
宴成聲音帶著怒意：“師妹，夠了！你究竟是內門弟子？還是執教長老？你這般尋來所謂何事？”
燕嫣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求成心切，露了破綻。
不過不打緊，這些身份于她而言本就可有可無。
“身份真的那么重要么？師妹只想和師兄結為道侶，不知師兄可否愿意？”燕嫣語氣真摯，臉上寫滿了認真，不似作偽。
“我需要付出什么？”
宴成直視她的目光，試圖從那雙眸子里看出端倪。
但很快敗下陣來！
燕嫣輕笑，又取出兩只白玉丹瓶：“我又不是山精野怪，師兄這般防備，莫非是擔心我吃了你不成？”
“正是！”
宴成坦然：“你連真容都不愿示我，我自然要懷疑你別有用心。”
他憶起在藏經閣與沈墨規一同觀摩的、萬年內的仙子圖錄，確實尋不到與此女相符的記載。
對方既是內門紅塵峰之人，修為又如此深不可測，按常理早該名震靈地，在圖錄中留下畫像才是。
“我這般討好你，自然是盼著能與師兄共參大道。有我從旁扶持，師兄的修行之路定能事半功倍，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機緣。”燕嫣唇角含笑，一臉自信道。
“莫非你也是苦修士？”
宴成聞言一怔，大感意外。
“對啊，我都苦修幾千年了。”
燕嫣連連點頭。
聽聞此言，宴成心頭微動。
苦修士向來清心寡欲，因果牽扯較少。
他望著滿桌禮物，正待應下，卻忽然想起什么，謹慎問道：
“除我之外，你可還有別的道侶？”
“自然是有幾個的。”
燕嫣不假思索地點頭，見他神色驟變，又嫣然一笑：“不過師兄放心，既然遇見了你，我自會與他們做個了斷。待師兄見我真正樣貌，定不會叫你失望！我現在的模樣，不及我真實樣貌萬分之一！”
她對自己的容顏有著絕對的自信。
理所當然地認為，宴成見到她的真容后，定會為之傾倒。
不待她露出真容。
宴成已是勃然大怒！
“我乃玉臨淵之婿，更蒙青霄道君指點，你這般再三戲弄，究竟意欲何為？”
他素來溫潤的眉眼間此刻如覆嚴霜，顯然已是真正動了真火。
‘不朽法天象’驟然運轉！
話音未落，他的身軀已開始急劇膨脹，暗金色戰紋在肌膚表面流轉閃耀，屋頂被生生撐破，梁木斷裂的刺耳聲響中，瓦礫如暴雨傾瀉。
地板在他腳下哀鳴。
整座碧波軒支撐不過瞬息，便在轟鳴聲中崩塌！
煙塵沖天而起，而在廢墟中央，宴成法身巍然屹立，梁木從他肩頭緩緩滑落，他雙目更是金色雷光迸射，宛如上古神祇臨世，威嚴不可逼視。
在純白世界中歷經百萬次演練，他對肉身神通與‘大五行罰天雷界’早已掌控入微。
見燕嫣仍立于他胸前，竟絲毫不作防備，他巨掌一合，已將那道窈窕身影牢牢攥入掌心。
碧波軒突然崩塌，震動了整條街道。
食客四處逃竄，碗碟破碎、桌椅傾倒、驚呼大叫聲此起彼伏。
“快逃！吃個魚竟把樓吃塌了，這找誰說理去！”
“蠢材，這是法天象地！”
一人望著還在拔高的身軀，失聲驚呼。
“母親，我的腿斷了！誰來救救我！”
一名來不及躲避的凡人少年被墜落的瓦礫砸中，哭喊聲凄厲。
稚嫩的嗓音在混亂中格外刺耳。
但無人顧得上他，一道道遁光從廢墟中倉皇四射，卻在撞上巨人小腿時紛紛墜落，更添幾分混亂。
宴成聽見哭喊，揮手打出一道翠綠流光。
精純的木屬性靈力裹挾著生機沒入少年傷處，斷骨續接，創口愈合，哭聲戛然而止。
他自然不能在坊市大開殺戒，更不愿殃及無辜。
但經此一遭，這些人的驚嚇怕是免不了了。
街道另一端，正含笑引著素衣婦人離去的杜辰聞聲回首。
待他看清煙塵中那尊頂天立地的巍峨身影，以及被巨人牢牢攥在掌中的那抹熟悉倩影時，瞳孔驟然收縮！
他那修為通天的師父，被人捏在手中？
如同玩偶？
糟糕！
師父怎么那樣的表情？！
被禁錮在巨掌中的燕嫣非但不懼，美眸中反而綻放著異樣的神采。
她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好大！好猛！我好喜歡！”
宴成被嚇得渾身一顫，龐大的身軀猛地抖動，帶起一陣狂風，吹得四周殘垣斷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燕嫣卻仰頭望著那雙雷光閃耀的巨目，臉上盡是欣喜。
她甚至雀躍地跑到宴成的一根手指旁，伸出纖纖玉手，撫上那布滿暗金符文的肌膚，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力量。
宴成根本無暇顧及手指傳來異樣，他焦急地望向北邊那座巍峨的黑石大殿，龐大身軀不自覺地微微前傾。
燕嫣仰望著他這副著急模樣，輕笑道：
“師兄鬧出這般動靜，是要把執法堂的人都引來么？”
“對！”
宴成聲如洪鐘，震得四周空氣嗡嗡作響：“等萬師叔過來，定要你好看！”
他是真怕了這個老妖婆。
有道侶還來糾纏他，萬一被他道侶知曉，他這個‘插足者’不得橫死當場！
他話音未落，天邊已傳來陣陣尖銳的破空之聲。
只見數道凌厲無匹的劍光，正如流星般自執法堂方向疾馳而來，劍氣撕裂長空。
當先一人聲若雷霆，遠遠便高聲斷喝：“何人在坊市私斗，竟敢動用法天象地？速速收起神通！”
來人正是萬汝舟，萬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