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中燒中還帶著醋味……
該怎么哄才好?
宴成目光不經意掃過街角,恰好看見斜對面那家碧波軒。
眼珠一轉,對著鈴鐺不緊不慢地開口,故意道:“哦,我給你帶了坊市那家你最愛的百年靈酥魚,還想不想吃了?不想的話,我倒也不勉強,正好與路上新結識的伙伴一同享用便是……”
靈酥魚!還是百年的!
舒貍瞬間將噩夢拋諸腦后,又急又饞地對著鈴鐺叫喚道:“要要要!要吃的!”哪還有半點興師問罪的語氣。
“行,那就乖乖等著,我今晚就回家。”宴成輕笑一聲,便中斷了聯系。
……
一行人步履不停,向著長街后半段走去。
剛踏入執法堂大殿,還沒來得及向迎上來的執事說明情況……
電光石火間!
一道充滿悲憤的尖銳女聲猛地從大殿側后方響起,瞬間打破了堂內的平靜:
“是他!執事大人,就是他,流虹崖的宴成!”
那聲音凄厲,字字泣血。
頃刻間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見一名穿著百煉坊服飾,云鬢散亂,面容悲戚的女修踉蹌著從大殿后沖出。
她手指顫抖地指向宴成。
音帶哭腔:“求諸位執事大人,為我那苦命的孩兒做主啊!妾身乃百煉坊掌柜聞玉瑤。半月前,我將一樁采購要務交托坊中三位筑基,由我兒帶隊……誰知他們這一去竟音訊全無!”
她哽咽難言,從袖中掏出一塊碎了的命牌,捧至眼前。
泣不成聲道:“方才,方才妾身才接到噩耗。根據命牌傳來的訊息,他們死亡之地,便是流虹崖那片向外突出的孤懸平地!”
正說著,她猛地抬頭,目光射向宴成。
其中怨毒,真令人不寒而栗!
她聲音尖利起來:“誰人不知那流虹崖是仙宗弟子宴成的洞府仙山!有陣法籠罩,旁人根本無從進入,更無法探查!我兒他們死在那里,除了此人,還能有誰?!除了他,誰還能在那里行兇而不被察覺?!”
聞玉瑤掃視一圈,當即跪倒在地。
“求執法堂為我做主啊!定是這宴成,見財起意,殘殺了我坊弟子,害了我兒性命!此人表面道貌岸然,實乃心如蛇蝎的歹毒之輩!他今日前來,定然是包藏禍心,要么是惡人先告狀,要么就是想混淆視聽,掩蓋他的滔天罪孽!”
這一番控訴來得極其突然且惡毒!
大殿氣氛驟降。
就連被宴成攬著的玉蓉,身體都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原本只是進出看熱鬧的執法弟子們,臉色一變。
為首那位,原本見宴成腰間掛著仙宗腰牌,氣度不凡,正想上去客套。
哪里會料到發生這種事……
他臉上笑容消失,取而代之是無比疑惑。
什么情況,抓哪個?
仙宗弟子與外來控告者之間,他們心中的天平自然傾向同門。
他想了又想,便對著身后眼神示意,讓他們稍稍靠近,也不拿下,反而等著宴成的解釋。同時一道道氣機鎖定那哭喊中的聞玉瑤。
偏袒之意,顯露無疑。
不知情的,以為他們是等著宴成發話,當場送聞玉瑤歸西!
一時間,殿內只有聞玉瑤抽氣聲。
她在宴成與眾多執事身上掃來掃去……心中苦澀萬分,只能哭泣應對。
為何自家叔叔,還不出面!
再等什么?
宴成默不作聲。
他才剛進執法堂,這就成了被告?
吳燼遙不愧是金丹前輩,動作倒是挺快。
值得學習!
宴成沉思片刻。
吳燼遙與他正面交鋒時,并未見到茍川等人,對黑煞塢覆滅的具體細節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半月前,確實有一伙黑煞塢的人馬受王牧之命令潛入流虹崖布陣對付自己……
這聞玉瑤的兒子,或許真是在那時死在了流虹崖。
但,絕非他所殺。
一個死于田載元搜魂太過,一個死于王牧之種下的神魂禁制反噬,還有一個……
宴成目光掃過身后,此刻活蹦亂跳的茍川。
不僅茍川沒死,王牧之這罪魁禍首也還喘著氣呢。
這盆污水潑得可謂毫無技術含量。
卻足夠惡心人。
利用婦人的喪子之痛……
整理清思緒后,宴成也懶得與那狀若瘋癲的婦人多費唇舌。
而他身后的茍川早已按捺不住,勃然大怒,猛地踏前一步。
喝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哪里來的瘋婆子,敢在這里血口噴人,污蔑我家主上!”
苗衍也急忙上前一步:“對,你就是栽贓陷害!”
但是,聞玉瑤卻像是受了天大委屈,指著茍川手中王牧之。
語氣顫抖道:“是極,都是污蔑!那此人又是誰?莫非是你們擒來的替罪羊?誰知道是不是你們齟齬!殺人后還想演一出脫身戲碼?”
她這話看似胡言亂語,卻偏偏抓住了時機。
令人咂舌!
就在這混亂僵持之際,駐守此地的執法堂長老,萬汝舟,這才面色沉凝地從后殿緩緩踱出。
他眉頭緊鎖,目光復雜地落在宴成身上。
宴成,他是見過的。
當年仙宗外門考核,他隨季乘風師兄一同擔任考核官。
此人與季師兄似乎頗有淵源……
第三關實戰考核時,這人挨了傀儡結實一腳后,便自己跳下了擂臺,最后卻得了個甲上的評價,此事他印象極為深刻。
畢竟那不合規矩的評分,是他親手記下的。
當時內門對此并未深究,況且后來季師兄還特意為此人,將他那個因犯錯被關押在執法堂大牢的侄兒萬鵬給提前釋放了……
可如今,他那不成器的侄兒萬鵬,慘死在了流虹崖!
而他的弟妹聞玉瑤,又先一步哭訴至此,言之鑿鑿指認宴成就是兇手。
一邊是身份特殊、與季師兄有舊的仙宗弟子,一邊是自己慘死的親侄兒和悲痛欲絕的弟妹……
萬汝舟心中天人交戰,他根本不想露面插手此事。
無論是向著哪一方,是否公正……
最后都會被戳脊梁骨!
并且他內心深處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蹺。
一位仙宗弟子,早不惹事,偏偏在這時候,與指控他的聞玉瑤幾乎前后腳一同來到這丹堂坊市的執法堂,還與自己扯上關系……
與自己扯上關系……
這就太不妙了!
萬一處理不好,惹急了宴成,向仙宗外門九位實權長老之一的季乘風師兄告他一狀……
以季師兄對萬鵬的觀感……
想不信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