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宴成這才拍了拍手,將斧子收起。
不遠處,茍川站得筆直。
跟標槍似得,一臉的與有榮焉。
苗衍坐在地上,面無人色,目光在宴成和茍川身上來回掃視。
尤其是看到茍川這個前同僚不僅完好無損,似乎還得到了那位恐怖青袍人的重用時……
渙散的眼神驟然聚焦,迸發(fā)出精光!
茍川能活!為什么自己不能?
茍川不過是外圍成員,辦事不力被抓了現(xiàn)行,如今卻能好端端地站在這里!
而自己,好歹是個執(zhí)事,還懂得卜算之道,知曉更多黑煞塢的內(nèi)幕,甚至……甚至還有那枚神秘古幣的用法,法訣!
如此看,他比茍川有用多了。
他猛地站立起,不顧茍川想動手模樣,對著宴成五體投地!
“晚輩苗衍,拜見前輩,還請前輩從輕發(fā)落!”
他抬起頭,臉上寫滿了求生欲。
“我知曉的遠非茍川可比!”苗衍語速飛快的表示自己有用,“我精通卜算之道,可為您趨吉避兇。我還知道王牧之更多癖好和行程規(guī)律,我還知道黑煞塢在月風山幾處秘密倉庫的位置……只求您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余光剮了茍川一眼。
多少帶著點競爭意味!
茍川被這明目張膽的拉踩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這廝都死到臨頭,還敢剮自己!
好不要臉!
他連忙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開始強調(diào)自己才是最先投誠、并且已經(jīng)立下功勞的元老,以及苗衍這廝的卦十有九不準……
二人就這么你一句我一句,明爭暗斗起來。
見他們相處的十分愉快。
宴成不由地揚起嘴角。
他本來就沒打算送苗衍上路,這可是少見的人才。
居然真的會占卜!
雖然不知道水平怎樣,但剛剛那一手‘螣蛇繞足,霧里看花’卻是實打?qū)嵒W×怂?/p>
更重要的是,那枚古錢幣一看就非凡物,其用法、來歷都待挖掘。
他也想出門給自己算一卦。
趨吉避兇有誰不喜歡?
所以,苗衍留著有用。
見差不多了,宴成抬手,壓下了爭吵聲。
他走到苗衍面前,不等對方反應,并指如劍,點在他腦門,熟門熟路地破除了他神魂中的禁制,這次連念痕都沒消耗。
之后,便告訴他可以離開。
十分直白,沒有花花繞繞。
宴成將選擇的權(quán)力交給了他。
苗衍沉默不語,只是臉色變幻不定,顯示了內(nèi)心的不平靜。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站在一旁的茍川。
這才半月沒見,他身上的變化簡直翻天覆地!
不僅腰板挺得筆直,神色間沒了往日那種謹小慎微的惶恐。
更讓他驚訝的是:
這家伙從玉冠到腳下的云履,看似樸素,實則靈光內(nèi)蘊,無一不是品相極佳的法器,若不仔細探查,幾乎難以察覺。
他估摸著自己現(xiàn)在應該不是茍川對手……
巨大的落差感顯現(xiàn)。
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切變化源于何人。
苗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哆嗦著從懷里摸出三枚磨得光滑無比的小銅錢,合于掌心,閉上眼睛。
神色異常虔誠。
關(guān)乎未來,由不得他不鄭重。
他準備占卜!
口中念念有詞,然后將銅錢搖了幾遍,隨后將其拋落在地。
銅錢靜止下來,呈現(xiàn)出或陰或陽的特定面向。
三正為老陽,屬動爻,陽極變陰。
三反為老陰,亦屬動爻,陰極變陽。
一正二反是少陽,靜爻,陽爻不變。
二正一反則是少陰,靜爻,陰爻不變。
苗衍仔細記下第一遍所呈現(xiàn)的爻象。
隨后,他神情愈發(fā)專注,重復了以上形式,前后共六次。
依次記錄下初爻到上爻,以及每一爻的動靜性質(zhì)。
當?shù)诹毋~錢落定,完整的六爻終于呈現(xiàn)。
苗衍死死盯著地上那六組銅錢構(gòu)成的卦象,瞳孔微微收縮。
手指無意識地飛快掐算推演,嘴唇翕動……
喃喃自語:“坤上艮下,地山謙。主亨利,君子有終!初六爻意,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六二:鳴謙,貞吉。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這出來的居然是謙卦?約束自己,懂得退讓,先人后己。往后他的路難道是此卦所示?”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宴成。
臉上再無半分猶豫彷徨,只剩下被卦象徹底說服后的豁然與堅定!
大聲道:“天意如此,卦象昭昭!追隨明主方是我唯一生路與造化所在。此乃大吉之兆!我苗衍,愿真心歸附主上,恪守本分,竭盡所能,以供驅(qū)策!”
說罷,他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這一番操作下來,茍川看得是目瞪口呆。
心中更是五味雜陳,既佩服這神棍關(guān)鍵時刻真敢賭!
又暗罵其狡猾。
居然用卜卦來表決心。
這回倒顯得自己‘樸實’好沒分量!
看著主上似乎頗為受用,伸手將苗衍那廝鄭重扶起的樣子……
茍川強壓下抽搐的嘴角。
心中暗罵:“你他娘的真會順桿爬啊。準不準另說,這見風使舵,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本事倒是天下無雙!”
苗衍被宴成扶起,心中大定!
臉上更是堆滿了得遇明主,三生有幸。
還不忘悄悄遞給茍川一個帶著些許得意的眼神。
茍川:“……”
他氣的想掀桌子!
又不好在主上面前動手。
宴成將目光從苗衍手中的銅錢上移開,重新落回到他本人身上。
仔細打量:
苗衍約莫四十上下年紀,長得倒是不賴,眉眼細長,鼻梁挺直,下頜留著三縷胡須,完全沒有劫修的兇橫,到是像街頭巷尾擺攤算卦,靠嘴皮子混飯吃的算命先生。
還是生意不錯的那種。
光靠長相就老少通殺。
宴成打量完畢,結(jié)合他先前表現(xiàn),心中有了個大致印象:
這廝長相頗具欺騙性,看似人畜無害,實則心思活絡(luò),善于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來為自己謀取生機和利益。
換個話講,這就是個滑不溜手的老油條。
不過,宴成對此并不太在意。
有各種手段在,不怕他翻出什么浪花。
正好,可以將他安排給茍川一同辦事。
再添一位幫手總好過單打獨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