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侄兒剛因它出事，轉眼間又一根本源尾羽就送到了自己面前？
難道是敵對勢力給百煉坊上眼藥來的？
吳燼遙很難不多想。
而墨守正愣神的原因則更為直接，他昨天才在拍賣行的鑒寶室里親手鑒定過一根。被百煉坊吳煊以四十萬靈石高價買走。
他目光在一人一貓身上掃過。
這才知曉剛剛為什么會有一種熟悉感。
廳內一時間陷入一種微妙的寂靜，甚至是落針可聞。
那根流光溢彩的尾羽懸浮在宴成掌心，散發著非凡灼熱與靈壓。
宴成見氣氛如滿弓之弦。
目光在吳燼遙驚疑不定的臉色和墨守正回憶的神情間一掃，心中立刻將二人的反應猜了個大概。
十有八九是疑心這羽毛的來歷了！
將吳煊遭劫的禍事與這巧合的出現聯系起來了。
宴成心下也是無奈，哪里能料到會正好撞在對方疑心病最重的地方。
不過有墨守正在，倒也并不如何擔心。
就在吳燼遙目光幽幽，眼看就要發出質問時。
宴成主動上前一步，將手中的尾羽遞向墨守正，臉上毫無心虛之色。
笑著道：“墨大師，沒想到這么快，咱們就又見面了。”
這一聲招呼，輕松寫意，頓時將緊繃繃的氛圍沖淡了幾分。
吳燼遙一時語塞，滿腹的質疑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不上不下，極為難受。只能將目光轉向墨守正，等待他的反應。
墨守正接過宴成遞來的羽毛，埋頭檢測。
片刻后抬起頭，眼中已沒了疑惑。
確實與昨天那根品質無二。
但不是同一根。
笑道：“原來是你們，怪不得。這根羽毛，與昨日拍賣會上那根尾羽，確系同源所出，品質甚至猶有過之。”
他話音剛落，舒貍便迫不及待地從宴成懷里探出小腦袋。
急聲問道：“那是不是也值那么多靈石？”
墨守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余光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旁邊臉色變幻不定的吳燼遙。
語氣篤定地回答道：“不錯，確實。此等品相的本源尾羽，價值只會更高。”
他心中明鏡似的。
這只白貓，其來歷多半與靈獸堂那幾位深不可測的長老脫不開干系。
說不定還是相識之人。
該偏向誰，該如何說話，那還用猶豫？
吳燼遙站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只覺信息紛亂。
他的視線飛快地在一旁對那白貓露出近乎慈愛目光的墨守正，和那只欣喜之情幾乎要溢出來的白貓之間轉了個來回。
一股巨大的茫然感籠罩了他。
什么情況？
難道就他一個人被完全蒙在鼓里？
墨守正轉向吳燼遙，語氣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吳長老，此事絕非你所疑慮的那般。昨日在拍賣會上，引起全場轟動、最終被貴坊吳煊少主以四十萬天價拍下的那根畢方本源尾羽，其委托出售者，正是他們。”
他微微抬手，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繼續道：“此事在拍賣行內有完備的委托記錄，經手此事的數位執事皆可作證，流程清晰，絕無虛假。今日這根，品質猶有過之。”
這番話，如同撥云見日，瞬間將籠罩在廳內的猜疑陰霾驅散得一干二凈。
種種線索串聯起來，形成一個巨大而無奈的巧合漩渦。
讓吳燼遙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作何表情。
要是再次引發沖突，那可就真得罪死了。
這……這真是……
吳燼遙喉嚨有些發干，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語氣復雜，帶著歉意：“原…原來如此！方才、方才吳某多有得罪，還望道友萬萬海涵！”
他這番道歉，倒是比之前真誠了十倍不止。
宴成管他真心不真心。
隨即問道：“無妨。既然誤會已清，不知貴坊的化形草……”
吳燼遙此刻心中塊壘盡去，再無半點猶豫，對著掌柜急吩咐道：“快！化形草呢？”
一番忙碌的鑒定與商議之后，交易的具體條款終于落定。
那株珍貴的化形草，最終以宴成手中的一根畢方本源尾羽，外加一百五十枚上品靈石成交。
這個價格既體現了化形草的稀缺，也顧及了畢方羽的驚人價值。
比黑市兩百枚靈石起步要便宜不少。
雙方對這個結果都感到滿意。
吳燼遙心中大石落下，對宴成的態度十分客氣，甚至親自將他送出百煉坊大門。
臨別時還拱手道：“宴道友，此次多謝了！日后若有此等靈物，還請來百煉坊交易，價格好商量！”
宴成拱手，隨后便帶著恨不得把化形草抱在懷里的舒貍離開。
匯入了坊市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
……
百煉坊，后廳中。
桌上靈茶的余溫尚在。
但吳燼遙臉上的笑容卻緩緩收斂。
他對身旁心腹低聲吩咐：“去查一下，這位宴成的底細，從他何時入宗，平日與何人來往，事無巨細，我都要知道。記住，要暗中進行，切勿驚擾了他。”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不容置疑的謹慎。
雖然交易在墨守正大師的見證下順利完成。
化形草也成功換回了至關重要的畢方尾羽，但宴成此人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
多年來的經驗告訴他，多留一個心眼，總不會有錯。
吳燼遙負手立于窗前，目光幽幽。
仿佛穿透了坊市的喧囂，落在方才離去的那道身影上。
“師尊。”
方才領命的心腹弟子去而復返，垂首低語，“已按吩咐安排下去了。”
“嗯。”吳燼遙從鼻腔里哼出一聲，聽不出情緒。
他頓了頓，他沉默了片刻，窗外的流光在他眼底明明滅滅。
語氣帶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意味：“另外，月風山那邊也多派些機靈的人手去仔細查探。”
他特意加重了‘仔細’二字，語氣森然！
“那群沒用的廢物，東西沒搶著就算了，居然還能讓煊侄兒活著回來！”
這最后一句話，如同淬毒的冰針，瞬間刺破了所有偽裝，將他內心深處那不可告人的殺機暴露無遺。
一場交易落幕，一株靈草入手，一絲疑云暗生。
仙途漫漫，前方的風波與機緣，似乎才剛剛揭開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