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等等……”
溫茯苓還沒反應過來，眼前景色驟然扭曲，人已經在五里開外的半空中。
百來里路程，轉眼即到。
溫茯苓指著一處比流虹崖低些的山頭，約摸著千米高度，如一只倒扣的瓷碗碗，山勢圓潤，郁郁蔥蔥。
唯一令人眼前一亮的便是漫山竹林。
……
與此同時，苦竹山。
暮色漸沉，山間霧氣繚繞。
田載元坐在半山腰的小院里，手里攥著一把靈草種子。
山風掠過，掀起他散亂的發絲，目光呆滯地望著山體上那個巨大的凹坑。
那是三個月前隕石砸出來的。
執法堂師兄告訴他是把神兵……
從西南方凌云峰方向，一道刺目的火光劃破長空，擦著流虹崖的山頭呼嘯而來。
當時他正在藥園里施展靈雨術，澆水澆得正開心。
這些寶貝再養些時日就能賣出好價錢，足夠他突破筑基期的丹藥錢……
突如其來的巨響震得他耳膜生疼，緊接著就是天旋地轉。
等他從地上爬起來時，二十年心血培育的三畝藥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滿地狼藉。
二十年的光陰，就這么被掀了個底朝天。
幸好那隕石偏了半分，沒直接砸在他頭上。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只受了些輕傷。
人還在，但盼頭沒了。
“唉……”
田載元長嘆一口氣，將手里的種子撒進土里。
這些月華草的種子輕飄飄的，像他此刻虛無縹緲的希望。
月華草，靈地中很常見，藥材中的萬金油，年份少的不值錢，一但上了年份，一株能賣十幾枚靈石。
但他還有幾個十年能等？
自從藥園被毀，一開始還覺得沒什么，越往后勁越大，甚至可以說一落千丈。
現在，只等著仙宗每月發的十枚靈石俸祿，買點靈米，保證自己不餓死。
但任務……接不了一點。
遠處傳來幾聲鶴唳。
田載元恍惚想起凡俗時光，他想回去了！
那里有他打拼了半輩子的基業，富甲一方、香車寶馬……還有妻女含淚的眼睛。
當年他拋下一切，獨自前往靈地求仙，真的值么？
……
宴成與溫茯苓凌空而立，衣袂在暮色中輕輕飄蕩。
見田載元坐在小院前，雙目無神，手里捏著身份玉牌，一副感觸良多的樣子。
人都到門口還沒反應過來？
什么情況，抑郁了？
這事與宴成無關，他也管不了。
“田師弟，別來無恙啊。”宴成聲音不輕不重，恰好驚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田載元。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田載元猛地抬頭，只見宴成和溫茯苓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院前不遠處。
他月前去還靈石的時候得知宴成是仙宗弟子，自然不能再喊前輩。
“宴師兄？！”
田載元先是一驚，隨即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神色。下意識將腰間的玉牌往衣服里藏了藏，生怕被人看出他剛才的打算。
溫茯苓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山壁上那個大坑，驚訝道：“田師兄，這不會就是……”
山風嗚咽，卷起幾片枯葉，田載元苦笑，更添幾分蕭索。
宴成目光掃過荒蕪的藥園和簡陋的洞府，又看了看田載元消瘦的臉頰，心里已經明白了七八分，日子怕是難過哦……
衣袖輕揮，十來顆陽玉靈桃飄然而出。
田載元看著面前漂浮的桃子，碩大飽滿，又看著宴成收回的手，張了張嘴。
將桃子小心收好，對著二人做了個請，他衣袖寬大，更顯得整個人形銷骨立。
院中，三人坐在石塊壘制的桌凳前。
“多謝二位……”田載元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
宴成擺擺手：“這次前來，是有事想請教師弟。”
“師兄但說無妨，我必知無不言！”
宴成直接問道：“附近可有精通庚金劍訣的筑基劍修？”
田載元眉頭擰起，露難色：“庚金劍訣這法術流傳甚廣，散修之中會的很多。”
掰著手指算道，“光是丹堂坊市一帶，少說也有二三十人精通這招。”
溫茯苓聞言，肩膀頓時垮了下來：“那豈不是大海撈針？”
宴成倒是不意外，淡淡點頭：“無妨。”
他本就沒指望能輕易找到偷襲者，只是來碰碰運氣。
既然田載元這里沒有明確線索，那便罷了。
起身正要告辭。
“師兄且慢！”
田載元好似想到了什么。
“我這兒倒是有個消息。”
“聽說凌云峰附近有散修在招攬人手，待遇極好。我準備去看看。”
宴成眉頭微挑：“哦？“
田載元憨厚臉上浮現出窘迫又期待的神色：“每月五十枚靈石，還管靈食住處。”
溫茯苓瞪大眼睛：“這么高的報酬？做什么的？”
田載元搖搖頭：“具體我也不清楚。”
看了看院前還沒出芽的靈田，“我這光景，哎……橫豎比現在來的強。”
宴成若有所思，從袖中取出一枚傳訊符丟在石桌上：“若有異常，隨時聯系。”
田載元連忙接過，感激道：“多謝師兄！”
臨了又補充一句，“尋人之事或許可以求助于陸家，他們是劍修家族，對這些事比較了解。”
宴成微微頷首，不再多言，拎起溫茯苓的后領。
少女“哎喲”一聲，小腳在空中胡亂蹬了兩下。
“嗖！”
二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只余山風卷起幾片竹葉，打著旋兒落在石桌上。
田載元握著傳訊符，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久久無法回神，這才是修仙之人該有的樣子，仙風道骨，來去自如……
眼中再次燃起火焰。
這凡俗不回也罷。
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還修什么仙！
不就是種田么，種！
不就是做任務么，做！
……
暮色四合，流虹崖浸在一片靜謐之中。
遠處山壁下，靈獸蜷縮在窩中，發出均勻的鼾聲。
宴成獨自盤坐在崖邊，目光眺望遠方，眸中映著漫天星河。
不禁想到田載元說的事，凌云峰那邊有散修招攬人手。
莫非是為了探尋林敬修洞天？
那要那么多低階修士干什么，進去送死？
里外覺得有點不對勁，那群散修所圖不小。
唯一能扯上點關系的就是舒貍的師父舒嵐，金丹級別的大佬，肉身強者。她為了靈脈壓制修為進了洞天……
但這些都與他無關。
夜色漸深，流虹崖上的靈霧在月光下緩緩流動。
宴成取出《低階修士指南》，翻到靈地勢力一項，尋找了起來。
陸家，地處凌云峰一帶，元嬰家族，傳承仙宗內門劍鳴峰一脈，擅長煉制飛劍……
田載元雖然不知道，也給出了解決辦法，向陸家尋求幫助。
宴成不由想到那個聲音雄渾的嬌滴滴漢子。
陸凝霜！
從鐵壁城帶來的十二塊玄鐵錠全部出給了他。
很可惜，沒有傳訊符，聯系不上。
關于尋找偷窺之人的線索在此中斷。
敵暗我明，與其貿然行動，不如以靜制動。
水來土掩就是。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安心修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