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盛看著跪在面前的少女，看著她眼中燃燒的火焰，微微頷首。
“起來吧。既已決定，便不可回頭。待回到大荒城，為你換法重修，再行正式拜師之禮。”
“是！弟子遵命！多謝師父！”
顧沅沅激動地站起身，眼中帶著晶瑩的光彩。
換法重修！這意味著師父將傳授她真正契合她血脈的無上功法！
這比任何承諾都更讓她振奮！
“走吧?！?/p>
顧盛不再多言，目光投向廢墟深處那片更加幽暗、氣息更加古老混亂的區(qū)域。
“先去千魂殿?！?/p>
“師父，”顧沅沅連忙道。
“弟子知道千魂殿附近，有一處隱秘之地。當(dāng)年弟子僥幸得到那部殘缺功法時，曾感應(yīng)到那里似乎有不同尋常的波動，或許是一處未被發(fā)現(xiàn)的機緣之地。
待千魂殿事了，弟子愿帶師父前往一探?！?/p>
顧盛眼中帶著微不可察的贊許。
這弟子心思倒也靈透，懂得主動提供價值。
他點了點頭。
“可。”
兩人再次御空而起，朝著古城廢墟的核心區(qū)域飛去。
速度并不快，顧盛似乎在刻意觀察著下方地形和能量流動的變化。
飛行中，顧沅沅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問道。
“師父……弟子斗膽，敢問師父……真名是？”
“顧盛?！?/p>
顧盛的聲音平靜傳來。
顧沅沅心中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將其牢牢記住。
她又問道。
“師父在大荒城……可有其他弟子？”
“有?！?/p>
顧盛的回答依舊簡潔。
“記名弟子。你暫時還無法與他們相見?！?/p>
顧沅沅心中了然。記名弟子與親傳弟子，地位天差地別。
師父能收她為徒，已是天大的機緣。
她不再多問，只是更加堅定了要努力修煉，爭取早日得到師父真正認(rèn)可的信念。
隨著不斷深入，廢墟的景象變得更加荒涼破敗。
殘存的建筑更加高大古老，風(fēng)格迥異于當(dāng)世，布滿了歲月侵蝕的痕跡和戰(zhàn)斗留下的巨大創(chuàng)傷。
空氣中彌漫的能量也變得極其混亂，時而陰寒刺骨，時而灼熱難當(dāng)，甚至偶爾會刮起蘊含空間碎片的詭異罡風(fēng)。
顧盛御空的速度越來越慢，眉頭也微微蹙起。
他感受到前方虛空中，彌漫著一股強大而隱晦的禁制力量，如同無形的蛛網(wǎng)，覆蓋了整片核心區(qū)域。
“前方有禁空大陣，范圍極廣，強度不低?！?/p>
顧盛停下身形，對顧沅沅道。
“落地后，緊跟我三步之內(nèi)，不得擅自行動。此地禁制重重，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fù)?！?/p>
“是！弟子明白！”
顧沅沅神色一凜，連忙應(yīng)道。能讓師父都如此鄭重提醒的地方，其兇險程度可想而知。
兩人緩緩降低高度，準(zhǔn)備在一處相對平坦、由巨大青石板鋪就的古老廣場邊緣降落。廣場四周，是倒塌大半的宮殿殘骸。
就在他們即將落地的瞬間，顧盛的目光陡然一凝，銳利如電，射向廣場另一側(cè)，一片相對完好的宮殿廢墟陰影處！
“有人！”
顧沅沅也察覺到了異樣，低呼一聲。
只見幾道身影，正以極快的速度，朝著他們即將落下的位置疾馳而來！
那些人影氣息內(nèi)斂，動作迅捷，顯然修為不弱，而且目標(biāo)明確，直奔他們二人！
兩人身形落地，足尖剛觸及冰冷堅硬的青石板，那幾道身影已然掠至近前，呈扇形散開，隱隱將二人圍住。
為首的正是趙伯陽，他依舊穿著那身略顯破損的青色勁裝，氣息沉穩(wěn)，但眉宇間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衣袍上沾染著暗褐色的污跡和幾處撕裂的口子。
他身邊除了之前見過的魁梧壯漢和瘦高陣法師，還多了一位黑衣女子。
那女子身姿窈窕，面容清冷，膚色略顯蒼白，一雙眸子如同深潭，平靜無波。
她穿著一身緊致的黑色夜行衣，勾勒出玲瓏曲線，外面隨意披著一件同樣黑色的斗篷，氣息內(nèi)斂，如同融入陰影，正是趙伯陽口中的“錦兒”。
其余幾人，包括那魁梧壯漢和瘦高陣法師，身上也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勢，氣息略顯紊亂，顯然經(jīng)歷過一場惡戰(zhàn)。
“顧兄，又見面了?！?/p>
趙伯陽率先開口，臉上露出苦笑，抱拳道。
“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在這廢墟深處也能碰上?！?/p>
顧盛目光平靜地掃過趙伯陽一行人，尤其在黑衣女子錦兒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收回，淡淡道。
“趙兄，別來無恙。看來昨夜，諸位也經(jīng)歷了一番波折?！?/p>
“何止是波折！”
趙伯陽身邊那魁梧壯漢忍不住甕聲甕氣地插話，臉上帶著心有余悸。
“昨夜被一群發(fā)了瘋的殘魂追了大半夜！要不是錦兒姑娘及時援手，布下奇陣阻敵，我們幾個怕是要交代在‘?dāng)嗷曜呃取沁吜?！?/p>
他看向錦兒的眼神充滿了感激。
錦兒只是微微頷首，并未言語，目光平靜地落在顧盛身上，帶著不易察覺的審視。
“讓顧兄見笑了。”
趙伯陽嘆了口氣。
“不知顧兄昨夜可曾遭遇殘魂？我等在深處活動，也察覺到外圍似乎有大規(guī)模的能量波動?！?/p>
“遇到了?！?/p>
顧盛語氣平淡。
“廢墟外圍的小鎮(zhèn)，昨夜被數(shù)萬天武境以下的殘魂襲擊，已化為死地?！?/p>
“數(shù)萬？！”
趙伯陽等人聞言，齊齊倒吸一口涼氣，臉上露出駭然之色！
就連一直神色平靜的錦兒，眼神也微微波動了一下。
“這……這怎么可能？”
瘦高陣法師失聲道。
“無涯古城遺跡的殘魂雖然兇戾，但極少如此大規(guī)模聚集行動！更別說主動襲擊外圍營地了！”
顧沅沅此時上前一步，站在顧盛身側(cè)，恭敬地解釋道。
“諸位前輩，晚輩顧沅沅，是師父在廢墟外圍營地尋得的向?qū)?。?jù)晚輩所知，以及營地流傳的說法，殘魂如此反常的大規(guī)模聚集，通常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廢墟深處有重寶即將出世，引動了殘魂本能。
二是……有極其強大的傳承即將現(xiàn)世，其氣息吸引了這些殘魂。
而無論是哪種情況，其源頭，十有八九，都指向這廢墟核心區(qū)域最神秘、也最兇險的——千魂殿秘境！”
“千魂殿秘境？”
趙伯陽眼中精光一閃，看向顧沅沅。
“姑娘對此地很熟？”
“不敢說熟，只是祖輩在此討生活，耳濡目染，知道些皮毛?！?/p>
顧沅沅不卑不亢地回答。
趙伯陽的目光在顧沅沅身上停留片刻，又轉(zhuǎn)向顧盛，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顧兄，實不相瞞，我等此行，目標(biāo)也正是千魂殿秘境！昨夜遭遇，加上姑娘所言，更印證了秘境之中必有異變！
此地兇險異常，禁制重重，更有未知變故。單憑我等或顧兄一方，恐力有未逮。”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顧盛。
“趙某在此提議，你我雙方，不如暫時結(jié)盟！共同探索這千魂殿秘境！趙某愿以武道之心立誓，進入秘境后，所得機緣寶物，按出力大小公平分配，絕無二心！不知顧兄意下如何？”
武道誓言，對于武者而言約束力極強，一旦違背，輕則心魔叢生，修為難進，重則道基崩毀，身死道消。
趙伯陽以此立誓，誠意可謂十足。
顧盛并未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過趙伯陽，落在了他身后的黑衣女子錦兒身上。
“這位錦兒姑娘，也是趙兄團隊一員？”
顧盛問道。
錦兒抬起眼眸，平靜地與顧盛對視，聲音清冷，如同山澗清泉。
“是。趙大哥的提議，便是我的態(tài)度?！?/p>
她的回答簡潔干脆，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也隱晦地表達(dá)了對趙伯陽的信任和支持。
顧盛微微頷首，目光重新回到趙伯陽身上。
“可以。”
趙伯陽聞言，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好！顧兄爽快！那事不宜遲，我們……”
他話音未落，旁邊那位一直沉默觀察的瘦高陣法師突然臉色一變，猛地指向廣場深處一片被巨大石柱環(huán)繞的廢墟。
“老大！快看那邊！有動靜！好像是……入口！”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那片廢墟中央，原本被塵埃和碎石覆蓋的地面，此刻竟隱隱透出微弱的幽藍(lán)色光芒！
光芒明滅不定，勾勒出一個模糊的、類似門戶的輪廓！
一股古老、陰冷、夾雜著濃郁死寂氣息的波動，正從那里緩緩散發(fā)出來！
“是秘境入口！能量波動在增強！”
魁梧壯漢驚呼道。
“不好！入口似乎被某種禁制激活了！能量很不穩(wěn)定！”
瘦高陣法師臉色凝重，飛快地從懷中掏出幾枚陣旗和羅盤。
“這禁制……好生古怪！似乎……在排斥生人靠近？”
他話音剛落，那幽藍(lán)光芒猛地一漲！一道無形的能量漣漪擴散開來！
距離最近的兩根巨大石柱表面，驟然亮起密密麻麻的詭異符文！
符文帶著猩紅的光芒，一股充滿惡意和詛咒的氣息瞬間爆發(fā)！
“小心！”
趙伯陽厲喝一聲，周身真氣鼓蕩，形成護罩！
那能量漣漪速度太快，范圍太廣！
首當(dāng)其沖的瘦高陣法師悶哼一聲，手中羅盤“咔嚓”一聲裂開一道縫隙，他本人更是如遭重?fù)簦咱労笸藬?shù)步，嘴角溢出鮮血！魁梧壯漢也悶哼一聲，護體真氣劇烈波動。
錦兒反應(yīng)極快，身形向后飄退，同時雙手結(jié)印，一層淡淡的黑色光幕在她身前浮現(xiàn)，將那能量漣漪擋下，光幕劇烈閃動，顯然也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趙伯陽護罩劇烈震蕩，臉色微變。
這禁制的反擊之力，遠(yuǎn)超他的預(yù)料！
唯有顧盛和顧沅沅所在的位置，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隔絕。
那擴散的能量漣漪在靠近顧盛身前三尺時，便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壁，悄無聲息地湮滅消散，未能掀起半點波瀾。
顧沅沅站在顧盛身后，感受著那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的恐怖波動，心中對師父的實力認(rèn)知又深了一層。
“是古咒怨靈禁！”
錦兒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凝重。
“附著在入口的守護禁制，蘊含上古戰(zhàn)死者的怨念詛咒，能侵蝕神魂，污穢真元！強行破解，會引來更猛烈的反噬！”
“那怎么辦？難道看著入口開啟又關(guān)閉？”
魁梧壯漢焦急道。
趙伯陽眉頭緊鎖，看向顧盛。
“顧兄，你可有辦法？”
顧盛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那帶著猩紅符文的石柱上，眼神平靜無波。
他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對著那幽藍(lán)光芒閃動的入口方向。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復(fù)雜的法訣。
他只是單手結(jié)印，動作行云流水，指尖流淌著淡淡的、難以言喻的道韻。
隨著他手印的變化，那兩根布滿猩紅符文的巨大石柱猛地一震！
柱體上那些充滿惡意的符文光芒迅速黯淡、熄滅！
那股彌漫的詛咒怨念氣息迅速消融瓦解！
不過眨眼功夫，石柱恢復(fù)了原本的灰敗模樣，再無半點異常。
而那幽藍(lán)光芒閃動的入口，則徹底穩(wěn)定下來，形成一個約莫丈許高的、緩緩旋轉(zhuǎn)的能量漩渦，散發(fā)出深邃而神秘的氣息。
整個廣場，一片死寂。
趙伯陽、魁梧壯漢、瘦高陣法師，包括那一直神色清冷的錦兒，此刻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恢復(fù)平靜的入口，又看向顧盛那只緩緩放下的手。
舉手投足間，輕描淡寫，便化解了連他們都感到棘手無比的古咒怨靈禁？！
這……這到底是什么手段？！
趙伯陽看向顧盛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深深的忌憚。
他之前雖然知道顧盛實力深不可測，但此刻親眼所見，才真正明白這“深不可測”四個字的分量！
顧盛的目光，如同無形的探針，在黑衣女子錦兒身上停留了片刻。
此女氣息內(nèi)斂，看似平靜無波，但顧盛卻敏銳地察覺到極其隱晦的異樣波動，潛藏在她那清冷的外表之下。
這波動，帶著一種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陰冷和死寂，絕非尋常武者所有。
“錦兒姑娘，”顧盛的聲音平靜響起，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既然趙兄提議結(jié)盟，為免彼此猜忌，還請姑娘也以武道之心立誓，確保在千魂殿秘境之中，絕不與我?guī)熗蕉藶閿?。否則，這盟約，不談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