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女子聲音清冷,目光如刀般在顧盛身上掃過。
“你是何人?來霞光城做什么?”
顧盛眉頭微皺,但很快舒展開來。
他抱拳一禮。
“在下顧盛,初來乍到,只是路過此地,想打聽些情況。”
女子審視的目光在顧盛身上停留片刻,似乎確認他并非什么危險人物,這才稍稍放松。
“原來是外鄉人。記住,這幾日城中有我紫霞神教的大人物坐鎮,你最好安分些,莫要惹是生非。”
紫霞神教?顧盛心中一動。
這個教派他略有耳聞,據說勢力遍布數州,教中高手如云。
但他此行目的明確,并不想節外生枝。
“多謝提醒,在下只是借道前往長生王城,不會多生事端。”
顧盛平靜回應。
女子似乎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微微點頭后便轉身離去,紫色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很快消失在城門處。
顧盛目送她離開,眼中帶著思索。
這紫霞神教行事倒是霸道,連進城的路人都要盤查。
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他只想盡快通過城中的傳送法陣,前往長生王城。
正當他準備進城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蹄聲和驚呼。
“讓開!都讓開!”
顧盛回頭,只見一頭體型足有三丈高的巨獸正朝城門狂奔而來。
那巨獸形似犀牛,卻生有六足,渾身覆蓋著青黑色的鱗甲,每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微顫動。
巨獸背上馱著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一襲紫衣在風中飄揚,小臉上滿是興奮的紅暈。
“是紫霞神教的紫鱗獸!”
城門口有人驚呼。
人群慌忙避讓,顧盛也皺眉退到一旁。
他冷眼旁觀,心中對這橫沖直撞的行為頗為不齒。
看來這紫霞神教的人果然跋扈,連個少女都如此張揚。
然而下一刻,意外發生了。
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似乎被嚇呆了,愣愣地站在路中央,眼看著紫鱗獸的巨蹄就要落下。
“小心!”
顧盛下意識要出手,卻見那紫衣少女反應更快。
她毫不猶豫地從紫鱗獸背上一躍而下,身形如電,瞬間閃到小男孩身前。
少女雙臂張開,一道淡紫色的光罩在她周身浮現。
“砰!”
紫鱗獸的巨蹄重重踏在光罩上,光罩應聲破碎。
少女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但她成功護住了小男孩,自己卻被沖擊力震得后退數步。
“小弟弟,沒事吧?”
少女顧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跡,蹲下身關切地問道。
小男孩這才回過神來。
“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少女手忙腳亂地安慰他,從懷中掏出一顆糖果塞到他手里。
“不哭不哭,姐姐給你糖吃。”
這一幕讓顧盛愣住了。
他原以為這少女是個飛揚跋扈的大小姐,沒想到她竟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以身犯險。
安撫好小男孩后,少女轉身走向紫鱗獸,小臉上滿是怒意。
“小紫!我說過多少次了,進城不能瘋跑!你看差點傷到人!”
那體型龐大的紫鱗獸竟像做錯事的孩子般低下頭,發出委屈的嗚咽聲。
少女拍了拍它的鼻子,訓斥道。
“再這樣,下次不帶你出來了!”
紫鱗獸似乎聽懂了,接下來的步伐明顯慢了許多,小心翼翼地馱著少女進城。
顧盛望著少女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時,他注意到城門口站著幾名身穿統一制服的武者,應該是守城之人。
“這位兄臺,請問城中可有傳送法陣?”
顧盛上前詢問其中一名武者。
那武者打量了顧盛一眼。
“有是有,不過這幾日不開放。”
“為何?”
顧盛皺眉。
武者壓低聲音。
“方才那位姑娘看見了吧?那是紫霞神教的大小姐。她師尊,也就是紫霞神教的紫霞真人這幾日在城中做客,傳送法陣暫時封閉,最多三天后會開啟。”
顧盛心中一沉。
三天?他可沒打算在此耽擱這么久。
“附近可還有其他城池有傳送法陣?”
“最近的云霄城倒是有,不過距離這里很遠,坐馬車得四五天。”
武者搖頭道。
“還不如等三天呢。”
顧盛暗自權衡。
云霄城確實太遠,與其趕路,不如在此等待。
反正他也沒什么急事,正好可以見識下這霞光城的繁華。
“多謝相告。”
顧盛拱手致謝,邁步走進城門。
一入城內,喧囂聲撲面而來。
寬闊的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行人如織。
顧盛注意到,這里的武者數量遠超天幽城,甚至不遜色于他曾經去過的烈日城。
幾乎每走幾步就能感受到真力波動,其中不乏氣息渾厚的高手。
“這霞光城果然不凡。”
顧盛心中暗忖。
“如此規模的城池,說不定會有王境強者坐鎮。”
他決定這兩天安分一些,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紫霞神教的大人物在此,誰知道會有什么變數。
霞光城的夕陽將客棧染成金色,顧盛踏上木質樓梯時,木板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他剛支付了兩枚下品靈石要了間上房,手指間還殘留著靈石特有的冰涼觸感。
就在他走到二樓轉角處時,一股如針刺般的精神力突然從右側房間襲來,精準地鎖定了他。
“嗯?”
顧盛眉頭一皺,識海中沉寂的精神力瞬間如怒濤般翻涌,將那道窺探之力絞得粉碎。
“咔嚓...”
仿佛有無形的玻璃碎裂聲在空氣中回蕩。
下一刻,那間客房的門猛地打開,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男子探出頭來,陰鷙的目光透過面具眼孔直射顧盛。
男子身形修長,一襲墨色長袍無風自動,周身散發著天武境四重的威壓。
“閣下這是何意?”
顧盛負手而立,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冷意。
面具男子冷哼一聲。
“區區天武境三重,也配質問本座?”
他刻意釋放出更強的威壓,走廊上的燭火隨之搖曳。
顧盛眼中帶著不悅。
“窺探他人,可不是什么禮貌行為。”
“能被本座探查,是你的榮幸。”
面具男子語氣傲慢,右手已按在了腰間一柄蛇形短劍上。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房間內傳來一道清脆如鈴的女聲。
“銅九,莫要多生事端。”
這聲音宛如清泉流過山澗,顧盛立刻認出...正是城門口那位駕馭巨型妖獸的御獸少女!
面具男子聞言,雖有不甘,卻還是冷哼一聲退入房中,重重關上了門。
木門撞擊門框的聲響在走廊回蕩,引得樓下掌柜抬頭張望。
顧盛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推窗望去,果然看到客棧后院里,那頭形似麒麟卻生有六足的巨型妖獸正悠閑地咀嚼著草料,鱗甲在夕陽下泛著紫金光澤。
“紫霞神教的人?”
顧盛低聲自語,指尖輕輕敲擊窗欞。
他曾在古籍中讀到過,南疆七十二神教中,唯有紫霞神教擅長馴養這種名為“紫金獸”的異獸。
好奇心驅使下,顧盛盤坐床榻,分出一縷細若游絲的精神力,悄然穿透木質隔板,探向隔壁房間。
“...紫霞神教那群老東西,簡直狗眼看人低!”
面具男子憤懣的聲音傳來。
“我們千里迢迢趕來,就這般敷衍了事?”
“銅九,慎言。”
少女的聲音依舊清脆,卻多了幾分威嚴。
“師尊命我來還當年人情,若他們不識好歹,我們也沒必要強求。”
一陣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后,少女繼續道。
“不過紫霞洞天即將開啟,里面的神池對我至關重要。聽聞今年會對外拍賣三個名額...”
紫霞洞天?顧盛精神一振。
在天界時他曾聽人提起,南疆七十二神教掌控三十六洞天、三十六福地,每一處都是修煉圣地。
其中紫霞洞天內的神池有洗髓伐骨之神效。
“拍賣?”
面具男子語氣不滿。
“以小姐的身份,竟要與那些凡俗爭搶?”
“規矩就是規矩。”
少女聲音平靜。
“明日我們去紫霞居走一趟便是。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
隨著一聲悶響,似是面具男子拍案而起。
“屬下這就去準備!”
腳步聲向門口移動。
顧盛正欲收回精神力,忽聽少女輕笑道。
“閣下偷聽這么久,不覺得失禮嗎?”
聲音直接在他識海中響起,驚得他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不如過來一敘?”
這次是實實在在從隔壁房間傳來的邀請。
顧盛站在房門外,指尖凝聚著一縷幾乎不可察覺的精神力。
那絲力量如同游蛇般鉆入房間縫隙,在室內無聲游走三圈后悄然回歸。
“沒有禁制,也沒有埋伏。”
顧盛眉頭微蹙。
“這丫頭要么是天真到極點,要么就是有恃無恐。”
他推門而入的瞬間,一股清冽如雪山融水的氣息撲面而來。
苗沐晴端坐在窗邊矮榻上,月光透過窗欞在她身上投下斑駁光影。
她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卻有一雙仿佛看透世事的眼睛。
“顧道友終于肯進來了。”
苗沐晴唇角微揚,聲音與先前在院中時截然不同,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
“我還以為要等到天亮呢。”
顧盛沒有接話,目光在房間內迅速掃過。
簡陋的木桌上擺著一盞青瓷油燈,燈芯燃燒時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墻角放著一個半人高的藤箱,箱蓋上刻著繁復的南疆圖騰。
“坐。”
苗沐晴指了指對面的蒲團。
“我請你來,只是想談一件事。”
顧盛沒有移動。
“苗姑娘不妨直說。”
“你倒是謹慎。”
苗沐晴輕笑一聲,忽然抬手在身前畫了個古怪的手勢。
一道淡紫色光幕瞬間籠罩整個房間。
“現在可以放心說話了,這是隔音結界。”
顧盛瞳孔微縮。
這手結界術施展得行云流水,至少是金丹期修士才能做到的。
他暗自運轉體內真元,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別緊張。”
苗沐晴似乎看穿了他的戒備。
“我對你的來歷沒興趣,不管你來自中州哪個世家,或者是不是被三大神教通緝的要犯,都與我無關。”
顧盛心頭一跳。
這丫頭怎么知道他刻意隱藏的中州口音?又怎么猜到他在躲避追捕?
“我叫苗沐晴,來自南疆最南端的‘千魂谷'。”
她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這次來紫霞城,是為了借用紫霞洞天。”
“借用洞天?”
顧盛終于開口,聲音低沉。
“洞天福地乃宗門根基,豈是說借就借的?”
苗沐晴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一枚青玉發簪,輕輕別在鬢邊。
發簪上鑲嵌的紫色寶石在燈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我和妹妹苗壬,是一體雙魂。”
她突然說道,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談論天氣。
“共用這具身體已經十八年了。平時是壬兒醒著,我沉睡。這次因為紫霞神教拒絕了師尊的示好,我才不得不醒來處理。”
顧盛呼吸一滯。
一體雙魂?這種傳說中的體質竟然真的存在?他下意識放出神識探查,果然在苗沐晴體內感知到兩股截然不同的靈魂波動。
一股如春風般活潑,另一股則似深潭般沉靜。
“所以...”
顧盛斟酌著詞句。
“現在和我說話的是姐姐苗沐晴,而白天那個...”
“是壬兒。”
苗沐晴點頭。
“她性格單純,不適合處理這些事。”
顧盛沉默片刻,突然問道。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需要合作。”
苗沐晴直視他的眼睛。
“紫霞神教的人與我不對付,單憑我和壬兒的力量,很難完成師尊交代的任務。”
顧盛嘴角勾起冷笑。
“苗姑娘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我不過是個路過此地的散修,何德何能...”
“你能在紫霞城潛伏半月不被發現,能避開三大神教的耳目,還能在城南黑市買到‘蝕骨香'。”
苗沐晴打斷他,眼中帶著銳利。
“這樣的本事,正是我需要的。”
顧盛背脊一涼。
她竟然連他購買禁藥的事都知道!這丫頭的情報網到底有多廣?
“佩服。”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苗姑娘既然調查得這么清楚,想必也知道我無意在此久留。”
苗沐晴忽然站起身,月光下她的身影顯得格外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