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息...”
司徒清風單膝跪地，獸爪已經恢復原狀，金翼也殘破不堪。
他面前倒著三十多具尸體，但自己也是強弩之末，胸前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冒血。
三個持劍武者對視一眼，同時刺向他的要害！
“看來...只能到這了...”
司徒清風苦笑著閉上眼睛。
“北辰誅仙劍——起！”
一聲清喝炸響。
那三個武者只覺眼前金光暴漲，下一秒，他們的頭顱已經高高飛起，臉上還凝固著猙獰的表情。
司徒清風瞪大眼睛，喉嚨滾動了一下。
“顧...顧兄，你這...”
他的話戛然而止。只見顧盛右臂衣袖早已燒毀，整條手臂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數十把氣劍同時消散，顧盛踉蹌后退幾步，重重坐倒在地，臉色蒼白。
“咳咳...”
顧盛吐出一口鮮血，左手撐地勉強維持坐姿。
“司徒兄，扶我一把...”
司徒清風剛要上前，忽然臉色大變。
“小心！”
一道青色身影從廣場邊緣緩步走來，正是先前悄然退開的沈青云。
他拍著手掌，臉上掛著譏諷的笑容。
“精彩，真是精彩。
顧盛，沒想到你還有這等壓箱底的手段。”
顧盛抬頭，嘴角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沈公子躲得倒是快。”
“哼！”
沈青云停在十步開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顧盛。
“可惜啊，這等殺招消耗太大，你現在怕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吧？”
顧盛沒有回答，只是緩緩調整呼吸。
他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吸氣都牽動全身傷勢，右臂傳來的劇痛讓他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沈青云見狀，笑容更盛。
“怎么？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他向前邁出一步。
“讓我猜猜，剛才那招至少耗盡了你的全部真氣，甚至傷及本源。現在的你，怕是連個三歲孩童都打不過。”
顧盛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幾分戲謔。
“沈公子既然這么確定，為何還不敢靠近？”
沈青云腳步一頓，眼中帶著疑慮。
就在此時，顧盛胸口突然亮起一道金光，一個與他容貌相似的半透明人影浮現而出。靈胎化身懸浮在顧盛身前，雖然身形虛幻，卻散發著不容小覷的氣息。
“這是...先天靈胎？”
沈青云瞳孔微縮。
“你竟已修煉出靈胎化身！”
識海中，靈胎的聲音焦急響起。
“主人，我無法復刻剛才的劍陣，那等威力的招式需要龐大的真氣支撐...”
顧盛在心中回應。
“不必擔心，我自有打算。”
表面上，顧盛依舊保持著從容。
“沈公子見多識廣，不如猜猜我這靈胎還能施展幾次劍陣？”
沈青云面色陰晴不定，目光在顧盛和靈胎之間來回游移。
他右手悄然背到身后，似乎在準備什么。
司徒清風趁機扶起顧盛，低聲道。
“顧兄，情況不妙，我們...”
顧盛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哈哈哈！”
沈青云突然大笑起來。
“顧盛啊顧盛，你以為憑一個靈胎化身就能唬住我？”
他猛地從懷中掏出四片晶瑩剔透的玉符。
“知道這是什么嗎？”
顧盛瞇起眼睛，沒有說話。
“天武化身符！”
沈青云一字一頓道。
“天武境強者可將自身靈氣與精神力分割，凝聚成天武化身。雖然每道化身只能存在一個時辰，但在這秘境中——”
他猛地捏碎四片玉符，四道與他一模一樣的身影驟然浮現，每一道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它們不受修為壓制！”
司徒清風倒吸一口涼氣。
“四道天武化身？！沈青云，你...你竟然藏著這種底牌！”
沈青云緩步踏入小廣場，四道化身如影隨形。
“這本是為我那好妹妹準備的，沒想到先用在了你身上。”
他眼中殺意凜然。
“顧盛，能逼我動用此物，你足以自傲了。”
顧盛面色凝重，靈胎化身擋在身前，卻明顯氣勢不足。
他低聲道。
“司徒兄，待會我拖住他們，你找機會...”
“不行！”
司徒清風斷然拒絕。
“我司徒清風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沈青云冷笑。
“真是感人的兄弟情誼。可惜，今天你們誰都走不了！”
他右手一揮。
“殺！”
四道天武化身同時出手，每一道都施展出不同的武技。第一道化身掌風如雷，第二道化身劍光如虹，第三道化身拳勢如山，第四道化身腿影如鞭。
四重攻擊從不同方向襲來，封鎖了所有退路。
廣場地面在威壓下龜裂，空氣被擠壓出爆鳴聲。
司徒清風咬牙擋在顧盛身前，卻被氣浪掀飛數丈，重重摔在地上。
“顧兄！”
他掙扎著想要爬起，卻見四道攻擊已經臨至顧盛身前。
千鈞一發之際，顧盛眼中突然帶著詭異的嘲弄。這微妙的表情變化被沈青云敏銳地捕捉到，他心頭猛地一跳。
“天武四象陣，絞殺！”
沈青云面目猙獰，雙手結印，四道天武化身同時爆發出刺目金光。整個秘境空間都在震顫，地面龜裂出蛛網般的裂痕。
那四道化身分別占據四方，手中凝聚的能量長矛已經鎖定了顧盛周身要害。
“顧兄！是我連累了你！”
司徒清風雙目赤紅，想要沖上前去，卻被狂暴的真氣亂流掀飛數丈，重重摔在地上咳出一口鮮血。
顧盛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染血的衣袍在能量風暴中獵獵作響。
他右臂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隱約可見，但嘴角卻勾起令人心悸的弧度。
“死到臨頭還敢猖狂！”
沈青云見狀心頭莫名一顫，但隨即獰笑更甚。
“給我死！”
四道金色長矛破空而至，所過之處空間都出現細微扭曲。這是天武境全力一擊，在秘境壓制下本該無人能擋！
就在長矛即將貫穿顧盛的剎那——
“嗡！”
一聲古樸厚重的鼎鳴響徹天地，顧盛背后突然浮現一尊三足巨鼎虛影。鼎身九龍盤繞，每一片鱗甲都閃著古老符文。四道攻擊剛一接觸鼎口金光，就像泥牛入海般被吞噬殆盡！
“什么？！”
沈青云瞳孔驟縮，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
九龍乾坤鼎虛影緩緩旋轉，鼎口處華光倒卷，灌入顧盛體內。
只見他右臂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生，白骨覆肌，筋脈續接，轉眼間恢復如初！
“這不可能！秘境壓制下你怎么能...”
沈青云聲音發顫，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顧盛緩緩抬頭，眼中金芒暴漲。
“沈青云，你可知何為井底之蛙？”
話音未落，他周身突然燃起金色火焰，九道龍形氣勁破體而出。整個秘境的壓制之力竟被硬生生沖破，顧盛的氣息節節攀升，轉眼間突破了真武境桎梏！
“涅槃三玄變·第一變！”
金色火焰中，顧盛的身影驟然模糊。
沈青云只覺眼前一花，左側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啊！！”
鮮血噴濺，一條斷臂高高拋起。
沈青云慘叫著暴退數十丈，左肩處碗口大的傷口觸目驚心。
他面色慘白，驚恐地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側的顧盛，后者手中長劍還在滴血。
“狂風七殺劍，才出了第一劍。”
顧盛劍鋒輕轉，金色火焰順著劍身流淌。
“還有六劍，你接得住么？”
沈青云額頭滲出冷汗，右手急忙摸向腰間玉佩。
顧盛眼神一厲，正要追擊，卻見對方猛地捏碎一塊青色玉符。
“顧盛！你給我等著！”
沈青云怨毒咆哮，身形開始虛化。
“今日之仇，我沈家必...”
“想走？”
顧盛冷哼一聲，九龍乾坤鼎虛影再次浮現。但就在鼎口金光即將籠罩沈青云的剎那，對方突然擲出一枚漆黑圓珠。
“小心！是破滅本源！”
司徒清風掙扎著爬起，嘶聲喊道。
“能引發天武境自爆！”
顧盛心頭警兆大作，識海中靈胎突然震顫，岳神工的聲音響起。
“退！此物能傷及靈胎！”
“司徒，攔住他！”
顧盛暴喝一聲，身形卻迎向那枚漆黑圓珠。
司徒清風聞言一愣，就是這瞬息遲疑，沈青云已經徹底虛化消失。
漆黑圓珠在空中劃出一道死亡軌跡，表面開始龜裂，恐怖的能量波動讓整個秘境都開始搖晃。
顧盛距離圓珠尚有十丈，皮膚就已經被溢散的能量割出道道血痕。
“來不及了...”
他瞳孔收縮，看到圓珠表面的裂紋已經蔓延至核心。這種距離下，即便是涅槃三玄變也難逃爆炸范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定。”
一道空靈女聲忽然響徹秘境。時間仿佛靜止，那枚即將爆裂的圓珠詭異地懸停在空中，連表面迸發的黑光都凝固成了晶體狀。
顧盛驚愕轉頭，只見大殿方向不知何時門戶洞開。一道朦朧女子虛影立于門前，素手輕抬，指尖流轉著玄奧道韻。
那虛影面容模糊，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
“娘...？”
司徒清風淚水奪眶而出。
他踉蹌著向前奔去，卻在半途跪倒在地，聲音哽咽得不成語調。
“真的是您嗎？”
女子虛影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揮手。
那枚被定格的破滅本源竟開始逆向旋轉，所有外溢的能量都被強行壓縮回核心，最終化作一粒晶瑩剔透的黑色結晶，輕飄飄落在她掌心。
“清風...長大了。”
虛影終于開口，聲音似從遙遠時空傳來。
“這位小友，多謝你護我孩兒。”
顧盛體內九龍乾坤鼎突然自主震動，鼎身九條金龍同時睜眼。
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共鳴，仿佛這虛影與寶鼎存在某種聯系。
“前輩言重。”
顧盛抱拳行禮，卻突然悶哼一聲。吞噬天武化身的能量在體內奔涌不息，此刻竟開始沖擊玄武境瓶頸。
他皮膚表面浮現出細密龍鱗紋路，氣息變得極不穩定。
女子虛影輕”咦”一聲，抬手打出一道七彩霞光。
那光芒沒入顧盛眉心，他頓時覺得沸騰的能量溫順下來，在經脈中有序流轉。
“九龍認主，果然不凡。”
虛影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
“可惜我只是一縷殘魂，無法久存。清風，帶這位小友進殿吧，尊者傳承該有個歸宿了。”
司徒清風聞言渾身一震。
“娘！您別走！這二十年我...”
“癡兒。”
虛影輕輕搖頭，身形開始淡化。
“為娘早已隕落，這道殘魂能再見你一面，已是天道垂憐。快些進殿，我的時間...不多了。”
話音未落，秘境深處突然傳來隆隆巨響。地面劇烈震顫，大殿門前的石階寸寸碎裂，露出下方幽深通道。
一股比天武境強大百倍的威壓緩緩蘇醒，通道深處隱約可見七彩霞光流轉。
“是尊者道韻！”
司徒清風驚呼。
“娘，這就是您當年發現的...”
殘魂虛影沒有回答，只是慈愛地望了兒子一眼，隨后轉向顧盛。
“小友，九龍鼎與你有緣，但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記住，乾坤未定，你我...或許還有再見之日。”
說罷，她的身影如煙消散，唯有一滴晶瑩淚珠懸在半空，最終落在司徒清風掌心。
“娘——！”
司徒清風跪地痛哭，那滴淚珠卻突然化作流光沒入他眉心。
他渾身一震，周身浮現出與殘魂相似的道韻紋路。
顧盛默默站在一旁，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九龍乾坤鼎仍在轉化天武化身的能量，他的修為已經半只腳踏入玄武境。但更讓他在意的是殘魂最后那句話——”
乾坤未定”。
“顧兄。”
司徒清風突然起身，擦干眼淚，眼神變得堅毅。
“我們進殿吧。這是我娘用性命換來的機緣，不能辜負。”
顧盛點頭，目光投向幽深通道。
那里的尊者威壓讓他靈胎都在戰栗，但九龍鼎卻傳出渴望的波動。
大殿穹頂高懸，四壁刻滿飛禽走獸的浮雕，地面鋪著暗金色的磚石，隱約有流光浮動。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殿中央那尊展翅欲飛的金鵬雕像，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會破空而去。
女子身影變得半透明，如一縷輕煙凝聚成形。
她目光溫柔地凝視著司徒清風，朱唇輕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