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盛眼中露出怪異之色，原本還以為顧二牛說的好地方是什么，心中想著沒想到看起來老實憨厚的二牛哥還有這一面，結果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說書的地方。
見顧盛錯愕，顧二牛戲謔一笑。
“你以為是什么地方，年紀輕輕的不學好，我和你嫂子感情好著呢。”
他笑一句，然后熟練的掏出兩枚銅錢交給一邊的小廝，領了兩碗茶水就找個木頭墩子坐下。
“每次進城都得來這聽聽，能學到不少東西。”
茶水帶著苦味，但沒人在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精會神地聽著。
說書人是個身穿長袍的老者，袍子洗的發白，但是說話間的腔調鏗鏘有力。
“話說前朝之時，妖魔禍亂，朝綱不振，民不聊生，我朝太祖斬妖龍起義，麾下聚齊三十六天罡大將……”
話音未落。
下方立馬響起陣陣不滿之聲。
“張老先生，這段沒聽過十回也有八回了吧，今日若是再這般糊弄我等，回頭我們可就去李老頭那去了啊！”
張老先生神色訕訕，連忙抱拳告饒。
“諸位，諸位莫急，這只是開胃小菜，馬上就進入今日正題！”
他心中抹了把汗，這說書的生意也是越來越不好做啊。
肚子里就這么點貨，若是一股腦全部講了出去，來日別人可就不來了，比那嫖客還要無情。
若是不講點干貨嘛，同行競爭又激烈。
這期間的度就得把握到位。
看了看今日人多，張老先生沉吟片刻，一拍手中沉木，喝道一聲：
“諸君今日且聽，云州平叛，秦將軍萬軍取敵首的事跡！”
“好！！就聽這個！”
聽眾們眼睛發亮，顧盛也來了興趣。
“話說數月之前，云州大旱，赤地千里，顆粒無收，生靈涂炭……”
“陛下仁慈，撥款賑災，更是派遣大臣親下云州以表圣恩，本來這禍事該平安度過。”
“哪知！”
“竟有妖人趁機作祟，暗中鼓噪，云州牧一時不察就讓這些妖人鉆了空子，裹挾愚民竟成了氣候，開始大肆沖擊官府，以至釀成天大禍端！”
“眾位可知這些妖人是誰？”
張老先生賣了個關子。
旁邊的顧二牛急不可耐，大著嗓門道：
“是誰是誰！”
“這位好漢莫急，這些妖人可不一般，乃是一個名為拜火教的神秘組織，其內妖人不僅個個武功高強，行事更是無端詭異。”
“這拜火教崇拜邪異火神，你們可知，若想入拜火教，需得承受七七四十九日的烈日炙烤，對自己都如此殘忍，可想而知這些妖人有多么兇殘！”
“嘶！！”
聽眾們齊齊倒吸涼氣。
“七七四十九日烈日炙烤？這都不死豈不是跟妖魔無異！”
“這也太可怕了吧！”
“這等妖人在背后禍亂云州，難怪釀成滔天大禍，這些妖人是真該死啊！”
顧盛亦是眼中震動。
雖然知道這說書人應該有夸大成分，但是這所謂的拜火教必然不是善類。
亂世民心無所寄托，是邪教組織最好的成長土壤。
他心中暗暗提高警惕。
張老先生聲音變得慷慨激昂起來：
“諸位莫急！”
“這拜火教妖人雖然歹毒兇狠，但是我朝鎮壓十三州數百載，豈是妖人能夠想象，陛下震怒，飛雷將軍秦雷羽帶著大軍星夜趕至！”
“秦將軍那可是真正的天神下凡，妖人裹挾愚民何止百萬，然而秦將軍雷霆纏身，如同戰神在世，一擊之力鑿穿萬敵，萬軍叢中取敵首！”
“飛天雷霆，槍神無雙，說的就是秦將軍了。”
“秦將軍一到，那些妖人頓時丟盔棄甲，一個個嚇到屎尿齊流，所謂亂軍頃刻間化為齏粉……”
張老先生滔滔不絕，時不時夾雜些戰場的細節，聽得眾人不斷驚呼。
而后話題又轉向這位秦將軍的私生活，某某大家閨秀送了鴛鴦刺繡，某某郡主請求賜婚之類，顧二牛聽得眼睛放光，直呼過癮。
至于顧盛。
后面的心思就不在這之上了。
尋常說書人，怎么可能知道這么多的內幕，多半是聽見流民所說，自己夸大編排的。
但是拜火教和這位飛雷將軍應該為真。
“不知道，這位飛雷將軍的武道境界到了何等地步。”
雷霆纏身，萬軍叢中取敵首，即便是有所夸大，但也未必全然不實，難以想象何等境界能夠擁有這般超凡之力。
張老先生讓眾人過足了癮，又開始講一些之前曾經說過的故事傳聞。
或者是神話傳記，或者是蒼河縣附近的武道強者成名事跡。
比如‘秋水劍’言衡、‘黑沙掌’趙宏烈，顧盛還聽見了顧金剛的名字，‘鐵拳金剛’顧金剛！
這倒是讓他聽得很有意思，也默默的將這些人的名字記下。
時間飛快。
張老先生一拍沉木，宣告今日散場，在眾人意猶未盡的眼神中緩緩離去。
顧二牛咂咂嘴，還沒回味過來，似乎沉浸在說書人描繪的各種精彩當中。
良久才嘆息一聲：
“人生在世，若是能活的那般精彩，也算是不虛此行了啊！”
顧盛贊同點頭。
這些人喜歡聽書，何嘗又不是一種以他人視角來體驗人生的方式。
顧二牛他們的未來幾乎肉眼可見，所以選擇了這種方式來慰藉己心，但顧盛的未來才剛剛開始。
他看著這截然不同的蒼河縣，心中默默想道：
“顧家莊只是我的起點，蒼河縣亦是，總有一日，我會肆意自在，逍遙隨心！”
……
第二日。
顧二牛一大早就帶著顧盛去處理這次帶來的皮子藥材，昨夜顧仁緒悄悄和顧盛說停留的時間不會超過兩日，所以兩人得抓緊時間。
很快，兩人就停在一處閣樓之前，上書明玉堂三字。
明玉堂，是城內大族的產業，兵刃藥散一應齊全，同時也有回收典當的買賣，童叟無欺，很正規。
回收價格會略有壓低，不過勝在安全。
昨夜顧盛考慮過后，還是和顧二牛說了自己獵到銀狐的事情。
顧二牛驚愕之后才知道原來銀狐竟然是被顧盛獵到了，難怪大家死活都找不到，不由更是感慨顧盛這低調的性子，若是其他人獵到了銀狐，早就開始大肆炫耀了。
不過，他只是心中羨慕，但沒有什么嫉妒，反而為顧盛高興，畢竟自己的命都是顧盛救的。
考慮到顧盛要販賣銀狐皮，所以兩人最終選擇了明玉堂。
走進樓內，有小廝連忙迎上來。
“二位可是要販賣皮草藥材？”
“正是。”
顧二牛使了個眼色，顧盛淡淡道：
“有件好皮子要出，麻煩請你們管事的出來。”
幾十兩的生意，肯定是不算小的。
小廝也是個有眼力見的，看見兩人坦然鎮定的模樣，連忙將兩人請到隔間坐下，告罪一聲便去后堂請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