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幼雪渾身冷汗,握著那塊沾滿了鮮血的尖銳石頭癱坐在那里,被沈琰一抱,血染在了黑色的雨衣上,
順著雨水沖刷下來,緩緩匯成淺紅色的一條細流。
她還握著那塊沾血的尖銳石塊,慢慢抬起頭看著沈琰,嘴唇抿的很緊,眼睛亦是赤紅一片,像是陷入絕境中的小獸:
“沈琰,我和母親躲起來了,我把黃牙手指打斷了,他……”
“他沒事,所有人都沒事。”
沈琰身體顫了一下,他握著蘇幼雪的手,慢慢掰開她的手指,松開那塊帶血的石頭,緊緊抱住她,
“你做的很好,幼雪,你比我想的還要勇敢。”
蘇幼雪埋頭在他身上深深吸了口氣,立刻就被沈琰撫住后腦,護在了懷里。
“媽媽就在后面藏起來了,她精神有些恍惚……”
沈琰彎腰摟抱住她,身子隱隱的發抖,袁青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眼神停留在沈琰身上的時間明顯更長些。
能帶這么多人來尋,即便他也不可能。
唯一的解釋就是,要么是他身份不簡單,要么是跟他來的人身份不簡單。
蘇幼雪抬手,吃力的指了指一邊被遮蓋起來的灌木叢:“媽在那里。”
沈琰把自己的雨衣脫下來包裹住蘇幼雪,一把將她抱起來:
“我知道了,你休息一會,剩下的交給我。”
蘇幼雪被熟悉的氣味籠罩,眼前被沈琰的雨衣遮蓋,濃重的膠皮味道和沈琰身上傳來的溫度,讓她一陣心安,放心的閉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昨夜還未完全降下熱度的身體太過疲倦,終于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模糊中,蘇幼雪好像聽到沈琰跟誰說話,一路顛簸很久,她被放到溫暖舒適的床鋪上,徹底陷入了黑暗。
蘇幼雪手臂骨折,又淋了雨,再加上懸崖邊砸斷黃牙的手指想讓他摔落山崖……心底終究是不安的,在獲救放松下來以后,額頭再度滾燙起來。
中間陸陸續續醒過來幾次,只開口問了三個人,
一個是賀昭箐,沈琰一直在她身邊照顧著,聽見她問便道:
“她很好,就在你隔壁,我已經找了醫生給她瞧了,你把她保護的很好,一點也沒受傷。”
蘇幼雪眼睛眨動一下,微微動了唇:“那家里……”
沈琰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臉頰旁邊,親昵的蹭了蹭:
“家里那邊我也打過電話了,說你在學校幫教授做課題,臨時被叫去的走不開,過些日子才能回去。”
蘇幼雪抬頭看他,嘴角揚起點:“他們信了?”
沈琰眼神里也柔和起來,點點頭:
〝信了,還說讓你認真做,千萬別辜負了老師的期望。”
蘇幼雪失笑,心里總算寬慰了許多。
沈琰握著他的手,小聲道:
“你放心,好好養著,等過段時間你好了我們就回去。”
蘇幼雪點了點頭,略微遲疑了下,緩緩開口道:“肖安他們抓到了沒有?”
“抓到了,一共七個人,在山里抓了兩個,城里的一個跑了,陳宇帶人在城門口逮了個正著……”
蘇幼雪微微垂著眼睛,睫毛顫抖了幾下。
沈琰看在眼里,親了親蘇幼雪額頭上包扎著繃帶的地方,聲音低啞道:
“別擔心,黃牙沒死,救上來了。”
蘇幼雪果然抬起頭看他。
沈琰又忍不住親了她一下,小聲安慰:〝就是受了點傷,他活該。”
蘇幼雪抓著他的胳膊,眼睫顫抖幾下:
“沈琰,我想殺了他,他一直求我,一直求……”
沈琰把人扣在自己懷里,小心不碰著她的傷處,柔聲安慰:
“你做的是對的,你做的很好,是他想先殺你們…你聽我說,你保護了自己,保護了媽,你這次做的很好……”
沈琰安慰著她,甚至下意識的開始輕輕拍打著蘇幼雪的后背,試著用這種安慰方式來讓蘇幼雪安心一點。
他輕輕附在蘇幼雪耳邊,一聲聲不厭其煩的重復著這些話,他眼里是心疼的,可是也隱隱有著點驕傲。
他的蘇幼雪比所有人都勇敢。
沈琰又想起自己剛發現那個木屋的時候,他把蘇幼雪抱的更緊了點,埋頭在她脖頸里深深吸了氣:
“我在山上找你們,可去了木屋之后,那里有血跡,我以為,以為……”
蘇幼雪能感受到摟著自己的人身體僵硬起來,便也伸出一只手,慢慢回抱住他。
沈琰閉上眼睛,把眼前的那片血紅掩蓋下去,沙啞道:
“你不知道我那個時候是怎么想的,我抱著一丁點希望在山上找你們,可是想的更多的是找到的是……”
他沒有說下去,緩了緩才道,
“所以你不用自責,你做的是自保,如果你沒有保護好自己,我也許會真的瘋了。”
蘇幼雪點了點頭。
好半天才松開抱著沈琰的手臂,臉色也略微恢復了點,只是瞧著依舊疲倦,沈琰摸了摸她的臉頰,扶著她在床上躺下,
“再睡一會吧,晚上我叫你起來吃飯。”
蘇幼雪點點頭,她身上已經被換了干凈的衣服,蓋著的也是新棉被,暖呼呼的帶著令人安心的味道。
住院部樓下。
“謝謝你救了幼雪。”
沈琰看著面前的人,眉頭微皺,這不是在港區遇到的那人嗎?怎么會來京都?
他心里隱隱覺得這人身份怕是沒那么簡單,有可能跟他帶回來的小家伙有關。
“不用客氣”,袁青笑了笑,指尖彈了彈煙灰,另外一只手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東西,“這個,你那天忘記拿了。”
沈琰看過去,卻是那天他在港區付了錢沒來得及帶走的小豬存錢罐,面上微微笑:“謝謝,我都忘了。”
心里其實有些無語。
大老遠還把小豬存錢罐帶來了。
“三五倍價格買下來的東西,要是丟了就太可惜了。”
袁青玩笑了句,順嘴問,“咱們都是聰明人,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我這次來是為了你救的那個小家伙,他現在在哪?”
沈琰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對于沈琰來說,袁青是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和那幾個兇徒糾纏,蘇幼雪根本撐不到自己趕過來。
沈琰倒是沒有隱瞞,再者也沒必要,面前這人都能來京都,說明有自己調查的手段。
“他跟我來京都了,自閉不說話,若是他愿意跟你走的話,你可以帶他回港區。”
對于沈琰的坦誠,袁青倒是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也明白了過來。
讓他意外的還有那個小家伙。
自閉?不說話?
港區上層名流們,誰不知道四大家族的何家,何東有個愛子,自小就聰明絕頂,怎么會自閉呢?
莫不是跟那起綁架有關?
被嚇到了?
他身為局長,自然見過不少案件,有的人心里受到打擊或者驚嚇,就會把自己關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不與任何人交流。
袁青點點頭:“等我見到他人再做決定。”
袁青沒說那小家伙的身份。
在他看來,沈琰也是不知道的,只是遇到那種事,仗義相救,至于為什么把他帶到京都,等他見到小家伙就能明白了。
隨后似是想到什么,剛毅的臉上露出笑容。
“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袁青,港區的局長,你的表哥。”
沈琰愣了幾秒。
頓時俊臉有幾分尷尬,想來是那天冒充局長表弟身份嚇唬綁匪的話被他聽到了,同時也詫異他的身份。
“不好意思,當時情況緊急。”
這邊說著,沈琰腦海里開始搜刮關于袁青的信息。
袁青在擔任港區局長之前是特殊部隊的,無論身體素質還是個人能力都可以稱作頂尖,立過個人二等功、三等功,履歷可以說是很漂亮了。
此次任職局長,—是修養身體,二也是為鍍金。
“沒關系。”袁青一根煙抽完,他把煙頭彈在地上,用鞋底碾了碾,轉身進醫院的時候,輕聲道:
“我要真有你這樣的表弟也挺好。”
這個沈琰看似年輕,但實際怕是沒那么簡單。
**
蘇幼雪一直睡了很久,難得什么也沒夢到。
再次醒來的時候,床邊坐一個陌生的男人,或許也不該說陌生,畢竟之前他幫了自己。
“你醒了,餓不餓?”袁青端來了飯菜,示意她在床上吃。
蘇幼雪眨了眨眼睛。
“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袁青,你叫蘇幼雪對吧,我扶你起來吃點東西吧。”
蘇幼雪點點頭,盡量自己坐了起來,視線掃視一圈沒見著人。
“他出去了。”袁青知道她在找誰,把飯菜打開,遞了勺子給她:“你自己可以嗎?”
“嗯。”蘇幼雪點點頭,“袁,袁大哥,謝謝你幫我。”
“不用客氣,真要謝我,不如等回了京都請我吃飯?”
袁青半開玩笑的說。
因為蘇幼雪受傷,賀昭箐情況不明,他們選擇了就近的醫院,暫時沒回京都。
蘇幼雪聞言有點驚訝,“袁大哥您也是京都人?”
“不是,我是港區的,有事來京都一趟。”
袁青淡淡說著,看蘇幼雪唇邊沾了米粒,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擦。
“媳婦!”門口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蘇幼雪抬頭,瞬間笑瞇了眼睛:“你回來啦。”
“嗯。〞沈琰淡淡的應了聲,徑直走到病床邊,伸手拿過蘇幼雪的勺子,端了碗喂她。
蘇幼雪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被喂了滿滿一勺粥,腮幫子鼓起來,看著沈琰道:
“媽怎么樣了?”
沈琰吹涼了一勺粥又喂進她嘴里,道:“剛去過,她吃了藥,睡了。”
蘇幼雪皺眉,一邊費力吞咽下嘴里的粥,一邊道:
“不能再給她吃藥了,肖安他們這段時間有可能給媽灌了什么藥,我在山上的時候,看到小木屋地上都是用過的小玻璃瓶,看不出是什么藥,但肯定有刺激作用……”
沈琰手微微停頓,又繼續舀了一勺粥喂給她,“是安.眠.藥,特地問過醫生了。”
蘇幼雪點點頭:“那等媽醒了我去看看她。”
沈琰一邊喂蘇幼雪吃飯,一邊仔細問了賀昭箐在山上的情況。
說到最后的時候,蘇幼雪忙給兩人介紹:“這位是袁大哥,這次多虧了他。”
沈琰點點頭:“我知道,我們已經認識過了。”
“那我們……”
蘇幼雪剛開口說了幾個字,立刻被沈琰喂了一口粥堵住了,始作俑者還笑瞇瞇的,
“多吃點,你都餓了兩天了。”
“喔知唔動……”
蘇幼雪嘴巴填的滿,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嗯,我知道,你餓了嘛,多吃點。”
沈琰還要再喂,蘇幼雪偏著頭躲避。
袁青卻先一步攔住了:
“她剛醒,不宜吃的太多,可以了。”
“你是醫生嗎?”沈琰瞪視對方。
“我不是醫生,但常識還是懂的。”
袁青笑笑的看著他,“雪兒已經吃飽了。”
什么叫“雪兒”了?!
沈琰火氣上涌,這人不過是比自己早到了那么幾分鐘,就敢以救命恩人自居,還“雪兒”?
他剛要開口,蘇幼雪迅速咽下嘴里的粥,搶著道:“我想吃芝麻餅,沈琰你幫我買一點回來好不好。”
沈琰頓了頓,看看蘇幼雪,猶豫著沒動。
“我真的好想吃啊,就想著這個味兒呢,沈琰…”蘇幼雪眨巴著大眼睛看他。
沈琰終究抵不住,站起來道,
“好,你乖乖等著,我去買。”
當然,出門之前,也不忘把袁青一起“請”了出去。
蘇幼雪幽幽嘆了口氣,摸摸自己的肚子,一時有些懊悔。
她其實已經吃不下了,一會沈琰萬一真的買回來芝麻餅,她要怎么塞進去哦……
正想著,門吱呀一聲又響了,這次推門進來的卻是方云良。
方云良奔波兩天,又擔驚又受怕的,瞧著人都瘦了一圈。
看到蘇幼雪沒事,也終于能放心了,
“謝天謝地你沒事……要是真出點啥事,沈琰怕是要瘋了。”
“謝謝你們,這次多虧了你們。”
“你沒事就好。”方云良搖搖手,想了想又趁機討要好處,“看我這么辛苦的份上,等回頭你跟沈琰說,讓他給我做兩身衣裳給我壓驚。”
“沒問題!”
兩人說了一會話,方云良怕耽誤蘇幼雪休息就沒多聊,臨走的時候,拍了拍腦袋:
“差點忘了,賀姨已經醒了,你等會可以去看看她。”
聽到這,蘇幼雪掀開被子,披件外套,穿上鞋子就跑出去了。
病房里,賀昭箐已經洗漱干凈,換上新衣服,她便恢復了那個優雅而美麗的賀昭箐。
安靜的午后,賀昭箐坐在窗邊看書,脖頸微微彎起一個優美的弧度,看著人瞇起眼睛笑的樣子優雅又迷人。
“媽,你醒了,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餓不餓?”
賀昭箐抬頭,看向自己的女兒,隨后搖搖頭,“我不餓也沒不舒服的地方。”
神色溫柔的拉著蘇幼雪的手,母女倆就那么依偎在一起。
沒什么比兩人都還活著更加珍貴了。
一個小時后。
沈琰急急忙忙提著小紙袋回來,里面裝著蘇幼雪要的芝麻餅。
沈琰在門口喘了一會,看見蘇幼雪在賀昭箐這,這才松了口氣。
蘇幼雪拿了一塊芝麻餅遞給賀昭箐,芝麻餅還是溫熱的,外皮烤的酥脆,里面的芝麻餡兒和了砂糖,甜而不膩,滿口的香甜。
又過了十天。
蘇幼雪額頭上的傷沒有大礙,已經結痂只要小心不要沾到水就行了。
手臂稍微有些嚴重,是骨裂,只能吊起胳膊來靜靜養著,她這段時間除了睡覺。
蘇幼雪洗漱回到病房,看到某人,“這么晚了還沒回招待所?”
為了讓蘇幼雪和賀昭箐好好修養,兩人住的病房都是單人的。
這段時間方云良和四仔都在這,他們直接到招待所住了。
她頭發滴著水,用一塊毛巾隨意裹著。
〝想你。”沈琰去拉她的手。
蘇幼雪:“不是每天都見嗎?”
“不一樣,白天人多,不能抱抱親親。”
沈琰動作沒停,不止拉了小手,甚至從后面把人抱住了。
“有水,弄濕了。”
她頭發上還滴著水,沈琰完全不在乎,一個勁的往她后脖頸里供,跟個大狗狗似的。
蘇幼雪被他熱氣撲的癢,身子被沈琰攬的結實,就在這時聽見外頭有人喊沈琰,是方云良。
“那幾個人都關了半個月了,也該處理了吧?”
沈琰出去了,蘇幼雪在病房里恍惚聽見兩個人的說話聲,
“你抽空去看看,關在里頭鬼哭狼嚎的…”
后面的話漸漸聽不真切,但蘇幼雪大概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
黃牙當時被沈琰的人救上來了,肖安幾個也都被控制起來,自從回來之后蘇幼雪沒問過那些人,不知道沈琰怎么處理的他們……
不多時,沈琰回來,從門口進來順手拿了擱在架子上的毛巾給蘇幼雪擦頭發。
“濕著頭發睡覺容易頭疼。”
蘇幼雪乖乖坐著,任他擦,她自己沒耐心擦干,每次都差不多不滴水了就行。
沈琰看到總要再幫她再擦一會。
蘇幼雪悶聲道:“沈琰,方云良剛才說…”
沈琰轉身又去換了條毛巾,繼續擦,“頭發是不是長了點?”
蘇幼雪抬頭看著他,一點轉移話題的意思都沒有,
“方云良說的那些人,是肖安他們吧,你把他們都帶到哪兒去了?”
沈琰愣了下,繼續擦拭,聲音一絲變化也無:
“嗯,前段時間不是都抓齊了么,就先關起來了,京都不方便,方云良在方城有點人脈。這個地方好處理,就是肖安有點麻煩…”
他說的平淡,蘇幼雪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沈琰可不是這么好說話的人。
蘇幼雪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勸他,只道:“你別沖動,不許干傻事,他們那樣的人,不值當的。”
沈琰蹲下來,看著蘇幼雪的眼神都柔和了:“我答應你,不會太出格的。”
蘇幼雪抬頭看著他,沈琰把毛巾扔下,俯身在她額頭親了一口。
“我還想跟你和孩子,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呢。”
那天過后不久,黃牙他們幾個就判了,他們犯下的事太多,早些年更是弄出過人命,最后判了槍決。
連帶著肖家的勢力在這小小的方城被連根拔起。
一個黃牙扯出了一批人,上面來的審查組唬著一張臉油鹽不進,凡是有錯的一律抓起來嚴辦。
肖家人起初還很牛氣,認為這是雷聲大雨點小,竟沒一個跑的,等到抓人的時候才知道害怕,最后愣是抓了十七八個。
肖家有偷偷往京都送信求援的,可左等右等也沒見那位神通廣大的蘇夫人有回音。
直到黃牙被斃了的那天他們才徹底死心了,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只恨自己來不及跑,在這兒反倒成了等死。
“肖安呢?”
蘇幼雪看到消息之后問沈琰。
“我關著呢,留著有用。”
蘇幼雪不知道沈琰說的有用是干什么用,只是又過了兩天,方云良來找,兩人就一起開車出去了。
臨出門前蘇幼雪拉住他:
“沈琰,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
后者看了她一會,點頭道:“好。”
路上,車子一路顛簸,沈琰直接拿帽子遮了半張臉斜倚在車座上閉目養神,方云良看了他一眼,有點想不通。
“我說,到最后還不是一樣弄死,至于費這么大勁兒折騰嗎?”
沈琰蓋著帽子沒動彈,回了他一句,“至于。”
方云良皺了半天眉頭,還是想不通個中緣由,干脆就放棄了。
汽車一路顛簸,沈琰坐在后面紋絲不動,直開到方城邊沿的一處老舊醫院,才睜開了眼睛。
一眼看見那高大圍墻圈起來的地方,方云良忍不住皺眉。
醫院的房子上了年頭,房屋老舊,漆著的紅色油漆屋頂都剝落了好些。
醫院門口還有一個高大的石獅子,不知什么時候被砸去了半邊腦袋,只剩下一只眼睛怒目圓睜。
旁邊放了一個豎著的白底舊牌子,模糊可以看到上面寫著的醫院名字:方城XX精神康復醫院。
沈琰站在門口的陰影處盯著那個破舊的牌子看了好一會,方云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下巴繃緊的線條。
沈琰看了一會,抬步邁進去,胳膊被旁邊的方云良拉住。
方云良知道他是來報仇的:
“我帶了幾個拳頭厲害的警衛員,那什么,你一會帶他們進去,讓他們幫你揍人。”
沈琰搖了搖頭,“謝了,我自己來。”
方云良還要說什么,卻被后面車上的幾個人拉住了胳膊:
“方少,我們在這等吧,里面都是關起來的,不會有事。”
他們幾個穿的很不起眼,但是身形干練,下盤也穩,瞧著就知道都是練家子。
這幾個人都是方老爺子給方云良帶的特衛,出過的任務不算少,不知為什么今天突然瞧著沈琰就有點忍不住想提高警愓。
這人表面看著平靜,但總讓他們有一種錯覺,覺得這是一只隨時會發狂的野獸,會突然暴起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