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疼,疼!屁股疼疼噠!”
小家伙扭著身子喊。
沈琰將她屁股拍了拍,放下了地。
小家伙哼哧哼哧的扭著屁股,去和大飛小飛玩兒去了。
沈琰拿了一把糖,挨個塞給孩子們。
吃完飯,下午就是女人們的戰(zhàn)場了。
沈琰靠在門邊,嗑了一會兒瓜子,瞧著門前不少人走來走去。
他忽然瞇了瞇眼,笑著喊了人。
“哎?二毛嬸,今兒個鄧家姑娘回來了沒?”
二毛嬸就住在鄧翠紅家旁邊。
聽見沈琰的話,她將籃子挎好,道:“好像回來了吧?這姑娘沒嫁人,總得回來過年的不是?不過你是不知道,這妮子,穿得那叫一個好,瞧著都不像是泥腿子了!”
二毛嬸開始說八卦。
沈琰甚至給她遞了一把瓜子。
說了一會兒,她陡然反應(yīng)過來,“哎喲,可不能說了,我這要回去做飯了!”
沈琰笑著道:“那鄧家姑娘的確不錯,我堂哥都說她是漂亮姑娘呢!”
二毛嬸眼睛頓時一亮!
“真的?你堂哥?大學(xué)生沈國華啊?”
沈琰點頭。
“可不是么,好像是說找她有事兒吧!”
二毛嬸簡直吃瓜群眾第一名。
當下又多說了兩句,一臉興致勃勃吃瓜的神情。
“哎喲,我可得回去好好瞧著!昨兒個王玲還說她兒子金貴,瞧不上咱們落云村的姑娘呢!”
“要是叫我瞧見!我非得好好笑話她不可!”
天色暗沉下來的時候,落云村內(nèi),家家戶戶都開始響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今年因為有了沈琰引進的蜜餞還有菌菇生意。
落云村的村民家家戶戶都算是過了個肥年。
家里人多,兩張八仙桌拼在一起,擺滿了飯菜。
最中間的是一口銅火鍋,中間長長的一個放炭口,燒紅的炭往里面一扔,銅鍋里的水就咕嘟嘟開了。
這年頭火鍋湯底,就是簡簡單單的兩塊大白肉,挖上一勺豬油,生姜和大蔥扔進去,再簡單調(diào)個味,就是最鮮美的湯底。
沈琰已經(jīng)記不清多少年沒有吃這種火鍋了。
隨著時代的進步,他發(fā)現(xiàn),其實還是留在記憶中的味道最鮮美。
最叫人難以忘懷。
爆竹聲聲中,小家伙們一個個站起來拜年。
沈榮強喜滋滋,給自己的孫子孫女還有兩個外孫都準備了壓歲錢。
一人一元錢。
這要是在以前,一人頂多只有五分。
沈榮強喝了酒。
臉色漲紅,看起來喜滋滋的。
“來,過來領(lǐng)紅包!拿了紅包,壓在枕頭下,明兒個再花,聽見沒?”
沈榮強打了個酒嗝兒。
挨個將壓歲錢遞了過去。
這時候還沒有空包,用的就是紅色的字,裁剪起來的長條,將錢疊好一裹,最后用飯米子黏住。
小家伙們開開心心的接過壓歲錢就去院子里撿炮仗玩兒了。
沈榮強瞧了一會兒,忽然扭頭看著沈琰和沈軍:“你們,過來。”
沈琰和沈軍互相對視了一眼,走過去。
“爸,咋了?”
沈軍道:“有啥要忙活的?”
沈榮強瞪了他一眼。
“咋把你老子想的這么壞?”
他道:“大過年的,忙活啥?再忙都留著明天!”
沈榮強嘟囔著。
邊說著邊伸出手,在自己口袋里掏。
結(jié)果一抽手的時候,嘩啦啦掉了一地的紅包出來。
兩兄弟:“???”
沈榮強趕緊彎下腰,撿起來,而后拿了四個出來,一人兩個塞進了沈琰沈軍的手里。
沈琰一愣。
“爸,這是……”
“才多大?眼睛不好使了?”
沈榮強隨手抽了一張長板凳,一屁股坐了下去。
“壓歲錢。”
他點了旱煙,悶聲道。
“我和小弟都成家有孩子了,怎么還要壓歲錢?”
沈軍皺了皺眉,想將錢塞回去,“你自己拿著花,我和小弟有錢。”
沈榮強瞪了他一眼。
“讓你拿著就拿著,咋事兒這么多?”
“一點都不像我沈榮強的兒子。”
沈軍當下不說話了。
沈榮強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又抬腳踹了踹自己面前的長凳,“坐下來,和你們說點事兒。”
沈琰瞧了一眼沈榮強,當下還是和沈軍坐下了。
沈榮強吐了個煙圈,又敲了敲煙桿,而后抬頭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
“以前我和你媽被人瞧不起,手里頭也沒錢,從來都沒給過你們壓歲錢。”
“這會兒有錢了,給你們補上,叫你們心里頭快活些,你們?nèi)缃癯鱿⒘耍粋€個長大了,在我和你媽眼里和那幾個小兔崽子一樣,別以為自己翅膀硬了!”
他說著,又哼了一聲,瞧向沈琰,“你要去京都?啥時候去?過完年?”
沈琰點頭。
他笑了笑,道:“爸,我和幼雪以后要去京都念書,提前去,熟悉熟悉情況。”
“到時候在京都買個四合院,咱們一大家子人都能住得進。”
沈榮強一頓,旋即嗤了一聲,瞪了他一眼。
“還去京都念書呢!你以為大學(xué)這么好考?”
他道:“事情沒做到,就別亂說,免得叫人笑話!”
沈琰點頭:“我知道爸。”
沈榮強又抽了兩口煙,心里頭忽然有些發(fā)酸發(fā)脹。
咋回事兒呢?
自己兩個兒子,如今都有出息了。
過完年,一個要去京都,一個要去云城,都是干大事兒,掙大錢呢!
他這心里頭,咋就忽然不得勁兒了?
沈榮強一只手拿著煙桿,另一只手胡亂在臉上搓了搓。
“你倆記住,做事兒做人,堂堂正正,心里頭敞亮,明白沒?”
沈琰和沈軍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后齊齊點頭。
“知道了。”
…………
正月里四處拜年。
到了初八這天,該跑的親戚總算是跑遍了。
沈琰坐在門檻上。
遠遠就聽見王玲和人吵起來了。
“還說和人鄧家姑娘沒關(guān)系呢!前兒個大半夜,在河溝柳樹下,被我逮了個正著!王玲!你兒子不是大學(xué)生吶?瞧瞧這都做的什么齷齪事兒!”
這聲音,是二毛嬸的。
她性格直來直去,號稱村子里頭號大喇叭,但凡一點瑣碎事兒,不出兩天,全村人都知道了。
前天晚上,沈國華去找鄧翠紅,兩人在河溝邊柳樹下,還沒說上兩句話呢,就被二毛嬸逮住了。
馬燈一照。
嘖嘖,兩張臉,那是瞧的真真切切的。
結(jié)果第二天,村子里大家伙兒過年串門,這短短一天的功夫,整個村子都知道了。
鄧翠紅和沈國華有一腿!
都被瞧見了!
大半夜抱在一起呢!
王玲氣個半死,當下就和人吵了起來。
這都雞飛狗跳吵了兩天了,簡直不得安寧。
沈琰津津有味吃瓜。
沒一會兒就瞧見沈國華走出院子,盯著自己。
“是不是你?”
沈國華冷冷瞧著沈琰問道。
沈琰聳聳肩,直面他的視線。
“堂哥,這世上有句話,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要真的和人鄧同志沒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害怕?”
沈國華眉頭一皺。
“你……”
他盯著沈琰,半晌才繼續(xù)開口,“聽說你要去京都?”
沈琰點頭,并沒打算撒謊,“如何?京都天高地闊,你能去,我當然也能。”
沈國華深深的看了沈琰一眼。
“希望你今后不會后悔。”
沈國華說著,轉(zhuǎn)身走回了院子里。
后悔?
沈琰笑了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唔。
今天的太陽是真不錯。
…………
村子里關(guān)于沈國華和鄧翠紅的事情傳得越發(fā)沸騰。
初九一早,沈國華就拎著箱子離開了。
坐著火車,一天一夜到了京都,他直奔一處胡同巷子。
走到巷子盡頭,一處刷了紅漆的木門,沈國華抬手,用力的敲了敲。
“哪個呀?大晚上不睡覺,找我有啥事兒?”
屋子里傳來一個嘟囔的男青年聲音。
拖鞋踢踏踢踏的聲音響起,走到門口,門被打開,一個人探出頭來。
是個年輕人,留著二八甩發(fā),身上穿著一件呢子衣,黑色的長褲,一雙絨拖鞋。
五官長得十分帥氣英俊。
只是這會兒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
他探出頭來,瞧見沈國華,當下一愣。
“沈國華?你來干啥?”
他說著,皺起眉頭,絲毫沒有想要開門的意思。
沈國華盯著他,冷冰冰的帶著一絲譏諷。
“朱啟文,你知不知道,沈琰要帶著他媳婦兒來京都了?”
朱啟文一愣。
猛地瞪大眼,愣了半晌才擠出字眼兒來。
“什么?沈琰要來?還帶著他,他媳婦兒?”
見朱啟文臉色瞬間慘白。
沈國華沒說話,只是抬起膝蓋,用力頂開了門,擦著朱啟文進去的時候,他才繼續(xù)開口:“對,蘇幼雪,蘇幼雪要來了。”
京都的冬天原本就格外的冷。
今天白天下了一天的雪。
朱啟文這會兒更是冷得一個哆嗦。
他趕緊匆匆忙將大衣裹好,四下瞧了瞧,發(fā)現(xiàn)沒人,這才關(guān)了門,趕緊跟著沈國華走進屋子里。
這是他在京都租下的一間民房。
雖說不知道沈國華怎么知道自己在這里的,但是眼下顯然是沈琰的事情更重要。
走進屋子。
朱啟文迫不及待問道:“怎么回事?沈琰和蘇幼雪來京都干什么?你問清楚了嗎?該不會只是巧合吧?”
屋子里燒了火炕。
沈國華脫了鞋,坐上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巧合?”
沈國華頓了頓,旋即嗤笑一聲,低頭,搖了搖頭。
“你要是見到如今的沈琰,就不會這么說了。”
沈國華當下,將這段時間沈琰的變化,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朱啟文。
“我去打聽了一下,他們兩人過完正月,入了學(xué)籍就要來了。”
沈國華盯著朱啟文,道,“你說他們要是發(fā)現(xiàn)你做的事情,會怎么樣?”
朱啟文打了個哆嗦。
垂著頭,坐在椅子上,半晌沒搭腔。
“那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