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厲的慘叫聲瞬間響徹了整個黑暗的巷子。
啪嗒—
火柴劃過的聲音響起。
從黑暗中走出來另一個人,黑暗中亮起星點火光。
那人抽了一口煙,聲音冷沉,“辦的不錯,接下來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
混混喘著粗氣,手里的磚頭在不斷滴著血。
地上沈建軍右手骨頭都幾乎成爛泥,左手也敲斷了,相比右手,左手受傷情況還稍微輕一點。
混混聽到這話,后背冷汗直流。
他心里清楚,對方不可能輕易放過自己。
混混知道躲不過,特別光棍的眼睛一閉:“你動手吧!”
讓他對自己動手?他下不去這個手。
方云良冷嗤了一聲。
就這樣的慫包,跟他那群小弟比差遠了!
媽的!
就是一群這樣的慫包,讓他陰溝里翻了船。
沈琰讓他來護著,反而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若是讓自己一群小弟知道了,他還怎么混?
方云良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使勁碾了碾,“今晚你表現不錯,你的手暫時留著,以后經常去他們家‘玩玩’你懂我的意思吧?”
混混猛地睜開眼。
這是,不打算要他的手了?
為啥那五個人雙手都被廢了,偏偏放過他?
7月的晚上有些燥熱,混混剛才用足了力氣砸沈建軍的手,滿身滿手都是汗。
現在熱風一吹,他卻覺得全身都泛著刺骨的寒意。
他不想斷手,斷了手就等于這輩子就完了。
不就是經常到他們家找麻煩嗎?
面前這人就算說話不算話,他也不會輕易放過沈建軍。
若不是沈建軍再三保證,對方只是個沒背景的泥腿子,他們也不會接下這活。
他們兄弟也不會招惹沈琰這個魔鬼。
那個魔鬼說的很直接。
他三好良民,就算去報警,派出所是相信他還是相信他們?
混混心里也明白,他們身上誰沒幾個爛事,就算報案也是去送人頭。
報案了他們也跑不掉,他們瘋了才會這樣做!
六個人大打不過兩個人,狠也沒那叫沈琰的狠。
媽的,除了認栽還能咋滴?
兄弟們受的罪非得在沈建軍身上找回來。
方云良更不怕了,他兄弟一堆,還能怕幾個混混報復不成?
來幾個打幾個。
至于阿青。
那小子忠心,身上功夫不錯。
以后他罩著了。
方云良又抽了根煙走出昏暗的巷子。
直到人影不見,混混才渾身發軟的癱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劇烈喘息著。
片刻后,他艱難爬起來,又朝著已經昏迷的沈建軍狠狠踹了兩腳。
才拿著磚頭離開。
**
方云良這邊處理事的時候,沈軍到了。
明明分開前還好好的一個人,現在手卻成了這樣,沈琰讓方云良打電話過來,說是被摔的。
他是悶葫蘆,但不傻。
看著那被石膏固定的右手,沈軍咬緊了后牙槽,心疼得雙眼都紅了。
“大哥,我真沒事,你看我手還能動。”
手肘和手肘的部分打著石膏,脫衣服不方便,蘇幼雪正在給他擦洗。
發現沈琰肩膀后還有幾處青紫,鼻子一酸,眼睛立刻紅了。
沈琰說是被自行車撞的,沈軍心里存疑,暫且不問,等方云良回來,他自會問清楚。
但聽到他要去福林縣考試,心就慌得不行。
“大哥陪你去!”
他雖然不如弟弟聰明,但他力氣大,不管什么事,他都愿意擋在沈琰前面。
誰要敢妨礙弟弟高考,他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讓對方全家陪葬!!!
沈琰點點頭“嗯”了一聲,“你陪我去,云良在這陪幼雪。”
蘇幼雪自己在這,他一點都不放心。
留方云良一個人在這,是因為他家背景關系,若真有什么事,他一個電話說不定就會派人過來幫忙。
有方云良在,他放心。
給他擦洗好,蘇幼雪又端來水,讓他吃藥。
看著蘇幼雪緊抿著唇,俏臉蒼白,柔弱又倔強的模樣,沈琰心里嘆了口氣。
這次真把他媳婦嚇得不輕。
從出事到現在,不像美云姐和吳蓉蓉哭的傷心,而是倔強的強忍著,生活方面更是照顧的面面俱到,就是不愛說話了。
他明白,她這是在忍著。
不想讓他在這個時候分心。
沈琰伸出沒受傷的左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柔聲道:“好好考試。”一定不要讓那些想要阻礙他們的人計劃得逞。
蘇幼雪雙眼含著水光,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
她都明白。
她會好好考試。
考上最好的大學。
她不要當柔弱的黃鸝,而是要做雄鷹,能與面前人一起展翅遨游天際的雄鷹。
沈建軍傍晚出門,到第二天都沒回來,沈老太太擔心的很,不知為何一顆心老是七上八下的。
王玲倒是心大的很,依舊吃吃喝喝。
花錢辦事,那些小混混還能搞不定一個沈琰?
絲毫不擔心沈建軍會出什么事情。
心里倒是覺得,只廢了沈琰的一只手是不是太輕了點。
若不是他,自己兒子又怎么會被村子里取笑是小白臉,吃軟飯的?
再者,老老實實地在家不行嗎?
非得不自量力考什么大學?
他們家只能有一條金龍,就是他們家的沈國華。
想要泥腿子變成金龍?
做夢去吧!
早上八點剛過,村里張大姐急急忙忙走過來:“沈嫂子,大隊長現在在醫院,村長跟著報信的人先去了,你也趕緊過去吧。”
王玲一懵。
還沒等人反應過來,就被那張大姐拉著往外走。
王玲臉色蒼白,手腳發軟,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昨晚他去給人結余下錢去了,咋就自己去醫院了?
她擔心沈建軍的同時,又怕事情敗露。
兩人這邊正在趕往醫院,那邊醫院里沈建軍正進手術室。
他是今早被人發現的,看著還有點氣,就喊人一起把他抬到了醫院。
短暫清醒后,報了自己家的信息,之后又陷入昏迷了。
到了村口,攔著人問沈建軍家住哪,沒想到正好遇的是村長沈正生。
一番話之后,沈正生就急急忙忙讓人來喊王玲,他跟著人先去醫院。
等他到了醫院,醫生神色沉重的和他說了病情。
“右手骨頭和肉都碎了,發現的太晚保不住了,只能截肢,左手不截肢以后也用不上什么力氣了。”
“啥?截肢?”
“是的!整個右手都要截掉!趕緊去簽字準備做手術!”
沈正生雖然是村長,但也做不了這個主啊。
右手截掉,以后可咋辦啊?
1984年7月7日,高考。
這天不少考生看到沈琰,都非常欽佩。
受傷成這樣,還堅持考試。
他們這些
“沈琰同學,你一定能考上京都大學的!”
吳蓉蓉負責送這一批考生到福林縣考場。
都到這個時候了,知道沈琰受傷在嚴重也不會勸他不要考了,只能替他加油!
為了前程,破釜沉舟,不懼任何困難。
不少路過的女生都下意識多看了沈琰幾眼。
一是他右手包著石膏,二是這男人太帥了。
沈琰無視這些目光,早早來到考場找到自己的座位。
沈軍和阿青在學校門口等著,昨晚,他還給沈榮強打了電話,沒敢說自己手骨裂的事。
沈榮強讓他別有壓力,考不上咱們明年繼續。
半個小時前,沈琰吃了止痛藥。
第一課考的是語文。
看了眼試卷,要寫的字還真是不少。
試卷寫了半個小時,沈琰狠心又吃了顆止疼藥。
監考老師都忍不住多看他幾眼,這右手都打上石膏了要怎么寫字?
監考老師也很嚴厲,不少考生都緊張地手發抖。
一題題寫著,雖然手腕很疼,但他心態很穩。
有的人拿到試卷,看了十幾分鐘都不敢落筆寫字。
沈琰自從考試開始后,就仿佛進到了自己封閉的小空間里,有的題目不會的,他盡量根據自己的經驗去答題。
至于對與錯,那都交給命運了。
這次語文試卷難度不高,他感覺還可以。
就是寫字慢一點,字寫的飄了點。
寫到作文的時候,他的手腕已經疼的受不了。
穿的上衣后背都被汗水浸濕了。
只能放慢速度寫。
等他寫完,離考試結束只有五分鐘了,他匆匆檢查了一遍。
改了兩道選擇題。
交卷后,沈琰直接離開。
什么對答案之類,都和他沒關系。
中午休息,吃飯。
下午考的是化學。
這門課沈琰考的輕松點,因為要寫的字不多。
陳美云特意做了牛肉蓋澆飯送過去和骨頭湯送過來。
一是天氣熱,在外面吃怕沈琰吃壞肚子。
二是他現在身體虛,要補充營養。
陳美云把勺子遞給他:“你多吃點。”
陳美云始終記得沈琰的恩情,若不是他,他們父女關系也不會和好,她也不會掙到一筆不小的資金。
吃完飯,陳美云就要回去。
“美云姐,麻煩你回去的時候,提醒幼雪,我之前讓她做的題目晚上再多看看。”
陳美云點頭。
第二天早上,大家拿到數學試卷,沈琰快速看了眼。
他心里松了口氣。
果然,和他前世知道的一樣,題目沒有任何偏差。
歷屆高考最難得數學試卷。
這張試卷,沈琰勢在必得!
骨裂算什么?
疼痛算什么?
想要阻止他考大學?
沈琰非得要考上大學,讓他們看看不論是學業還是事業,他都是最成功的!
他數學試卷做的極快。
同考場的已經有不少學生開始隱隱哭著。
考試結束鈴聲響起,考場外響起了絕望的哭泣聲。
是真的絕望。
數學題目太刁鉆了。
蘇幼雪站在操場中,美眸看著沈琰考試的方向,心里震撼著。
沈琰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要做的題目,居然和數學考試后面五大題一樣。
五大題沒題十分,若不是提前有做過,
她都不敢保證能拿到多少分值。
沈琰是真的知道題目還是只是巧合?
“今年的數學太難了,我最后兩大題都沒做完!”
“我今年考不上了。”
沈琰聽到這些話,看了那幾人一眼,身邊站在吳蓉蓉。
應該都是落云一中的。
別人怎么崩潰,沈琰毫不在意,可他們幾個畢竟是一中的,校長對他不錯,
若是心態崩了,后面的考試怎么辦?
人有親疏遠近,雖然沒一起上過課,但同身為一個學校來參加高考的,沈琰多少還是有一分的親近。
“你們就這樣被打敗了?熟悉題目是不簡單,我相信不止你們,應該所有的考生都會覺得很難。覺得考的不好的肯定不止你們。全國考生陪著你們呢,怕什么?”
“只要剩下四科考好,依舊可以考上好的大學。今年是數學難,明年說不定就是英語難,總會有難的科目,難道你們就年年崩潰嗎?”
成功者都是逆流而上。失敗者總是能找到各種理由,不是這原因就是那原因,一到關鍵時候就膽小放棄,這樣永遠都無法成功。
沈琰重生以來就活得清醒,一番話連消帶打,倒是讓那些人不再出聲哀怨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抓到沈琰話里一句重點。
就是大家都覺得難,那應該都考的不好?
想到這,大家瞬間從失敗的萎靡中振作起來。
士氣大增,吳蓉蓉感激的看向沈琰。
下午考政治。
有的人真的因為數學考的不好放棄回家了。
高考看的是總成績,數學考的不好,其他科考的好一樣可以拉分啊。
總分690分,只要考350分,就能上大學。
特么現在就放棄?
是咋想的?
數學在差也不能都答錯吧?
英語也不見得誰成績都好,胡謅也沒見過考0分的。
蒙都蒙不對一題的,還真沒見過。
沈琰看著政治試卷都頭皮發麻。
要寫的字比語文還要多。
這課他之前就不太行,按照他現在龜速答題,能拿多少分,他都不抱希望了。
而就在蘇幼雪和沈琰認真考試的時候,京都那邊也亂了起來。
最近的蘇勁松很不對勁,對她也沒一開始上心了,在家的時候也經常走神。
方紅眉瞧著有些不對勁,就暗自跟蹤蘇勁松一段時間。
發現他經常到一家江南千衣服裝店。
看著對一個女人露出對她都沒有的溫柔。
那女人長得優雅,漂亮,還有魅力,方紅眉覺得自己長得也不錯,但看到這女人的時候心里還開始響起了警報。
隨著蘇勁松來的越勤,壓抑在方紅眉心里的嫉妒也越來越強烈。
旋即找來一群人,在賀昭箐回家的路上堵著。
他們把她拽到偏僻巷子里,其中一人掐著她的下巴,惡狠狠的看著她:“勸告你,離那男人遠一點,再讓我們看到你招惹他,我就刮花你臉,漂亮的臉蛋沒有了,看你還怎么勾引別人的男人。”
看到堵著她的那些人,賀昭箐沒有害怕。
而是想到了蘇幼雪。
她那時候在放學的路上被人打了一頓,滿身都是血,知道原來自己的母親是第三者后和她大吵了一架,然后毅然決然的下鄉當知青。
從那以后,她就再也沒有蘇幼雪的任何消息。
想到這,她美眸里留下眼淚。
那個她喜歡了半輩子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