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帶著糖糖先去了機床事業部的資料室，
翻出了現有水壓機的全部資料，
打算今天徹底吃透，稍微整理出個頭緒，明天好正式開工。
“爸，三個多月時間是不是太緊了？”糖糖翻著資料，一臉擔憂地問。
沈琰解釋道：“沒辦法啊，重型戰斗機和咱們設計的中型客機，機體鍛造必須得靠至少三萬噸級的水壓機，不然強度不夠，飛上天都可能出問題。”
他之前還在劉昊蒼面前拍了胸脯，
說今年肯定讓重型戰斗機首飛，
要是連水壓機都搞不出來，
飛機沒法造，首飛更是空談。
“那……咱們是不是得加班啊？”糖糖垮著臉，小聲問道。
“放心，你爸我啥時候加過班？”沈琰笑了笑，“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到點準下班。”
聽到不加班，那糖糖可太開心了。
第二天，
沈琰帶著糖糖再次來到機床事業部的會議室。推門進去時，里面已經坐了二十多人。
這些人沈琰都熟，彼此合作過多次，
所以對他牽頭項目不僅毫無抵觸，
反而透著幾分期待。
畢竟跟著沈琰干活，他總會把技術細節講得透徹，大伙能實實在在學到東西。
“諸位早。”沈琰笑著打招呼，語氣里滿是客氣。
對年紀長的人多費點口舌，就能換得好感，他覺得這生意很劃算。
“今天召集大家的目的，張老應該已經跟大伙提過了，我就不多說廢話。”
沈琰打開會議室的投影儀，
“眼下咱們廠最急的就是水壓機不夠用的問題，所以才請大家來一起攻關。”
他抬手指向屏幕：“請看這里，這是我整理的本次水壓機研發需要攻克的技術難點。”
眾人紛紛抬頭，只見屏幕上密密麻麻列著數百條內容，頓時炸開了鍋：
“這么多？兩三個月能啃下來？”
“可不是嘛，我剛掃了倆難點，就我們團隊的實力，一個月能搞定倆都算燒高香了，太難了。”
“我們團隊也差不多。后面的難點稍微簡單點，一周能解決一個就不錯；開頭那幾個，怕是一個月都未必能拿下一個。”
等議論聲漸漸平息，沈琰才開口：“總共四百三十二個難點，我知道難。但再難也得解決，不然廠里的發展就要卡殼了。”
他頓了頓，拋出方案：
“這些難點是按先難后易排的。為了確保十月前能完工，我打算自己牽頭攻克前三百個，剩下一百多個就拜托諸位了，怎么樣？”
“你一個人扛三百個？”
張興懷猛地拔高聲音，滿臉錯愕，“這能行？這可不是簡單的加法，是頂級工業設備的研發！沈總，你可別沖動。”
“您老放心。”沈琰笑得篤定，“沒問題的，我最近感覺自己狀態又好了不少，正好挑戰一下自己。
退一步說，就算我這邊慢了，大家完成自己的部分后，再過來幫我也不遲啊。”
“要不……你還是先扛兩百個？”張興懷仍不放心，“不是大伙不信你，可一個人的精力終究有限，這么拼，身體肯定扛不住。”
“我的身體我心里有數。”沈琰語氣堅決，“您就別勸了。”
這時，其他人也紛紛開口勸說。
倒不是不信沈琰的能力，實在是他攬下的任務太重了。
沈琰如今可是國.寶級的人才，真要是因為攻關累垮了身體，別說他們自己良心不安，
上面追究下來，誰也擔不起這責任。
“沈總，多分給我們點吧，三百個實在太多了！”
“是啊，我們二十多個人才分一百多個，太少了！”
“不是不信你，是這擔子太重了……”
“聽我們的，多分點給我們，大不了我們加班干！”
“各位長輩的心意我領了。”
沈琰擺擺手，“要不這樣，咱們先按這個分工來。要是我這邊進度真跟不上，到時候再請大家幫忙，行嗎？”
眾人對視一眼，最終還是張興懷松了口：
“那你可得悠著點，千萬別硬撐。真要是累垮了，我這老臉可沒法交代。”
“放心吧。”沈琰笑了，
“你們還不知道我？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加班這種事，我可干不來。”
他話鋒一轉，“接下來，大家先根據自己的能力，每人挑兩個技術難點攻關，剩下的幾十個，咱們抽簽決定。”
沒多大功夫，
四百多個技術難點就全部分配完畢。
沈琰清了清嗓子，從第 301個難點開始細致講解。
倒不是他非要多此一舉，
而是這些講解能幫大家吃透他的設計思路，少走彎路，無形中能節省不少時間。
眾人紛紛掏出筆記本，聽得格外專注。
哪怕是不屬于自己負責的部分，也沒人走神、
沈琰講的全是實打實的干貨，
常常在講解中引申出其他領域的知識，對他們設計其他設備大有裨益。
對廠里的員工，沈琰向來不藏私。
但凡遇到類似場合，總會借機拓展知識點，
畢竟員工成長了，才能更好地為非凡集團效力。
至于有人擔心員工跳槽，他倒不放在心上。
非凡集團的研發實力，從不是靠一兩個人撐起來的。
這場技術講解足足持續了三四天，直到最后一個難點也講得明明白白。
沈琰心里有底：
有了這些鋪墊，兩三個月內搞定項目，問題不大。
“這幾天可把我累壞了。”
一回到家，沈琰就灌了口涼茶，癱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
“還不是你自己要趕進度，不然哪用這么拼。”蘇幼雪輕笑一聲，伸手把他的腦袋挪到自己腿上，輕輕按揉著他的太陽穴。
“你這幾天也沒歇著，別按了，一起躺會兒吧。”沈琰聲音放得柔緩。
“哪有你累。”蘇幼雪手上沒停，“你天天那么忙，腦子肯定高速轉了幾天，消耗太大了。”
她這話沒說錯。
這兩天的沈琰，肉眼可見地憔悴了些，連皮膚都不如前幾天有光澤了。
沈琰整個人瞧著蔫蔫的，沒了往日的神采，蘇幼雪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這不都熬過來了嘛，后面就輕松了。”
沈琰語氣隨意，像是在說件無關緊要的事。
“但愿如你所說。”蘇幼雪手上的力道放得更輕了些。
話音剛落，沈琰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跳動著錢泰清三個字。
不用問，準是水漂彈試驗的事。
“沈總，大后天在戈壁灘試射，你最晚后天下午得到位。”錢泰清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行，我這就準備。”沈琰應道，“您老也去戈壁灘了？”
“不來盯著不放心啊。”錢泰清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感慨，
“這水漂彈可是咱們在高超音速領域的突破，算得上個奇跡，我得來看看，也正好驗證些想法。”
“那您可得多注意身體，戈壁灘的氣候太磨人了。”沈琰叮囑道。
“哈哈哈，放心。”錢泰清笑了起來，“對了，恭喜你們前幾天火箭衛..星發射成功，這事兒意義重大啊。”
“有你們在，還能跟航天部門形成些競爭，反倒是能推著咱們航天往前跑。”
“謝謝您。”沈琰笑了，“其實就是廠里有些研究得用衛..星，我想著火箭發射也沒多難，就帶著大伙試試，沒想到成了，真沒您說的那么了不起。”
能得到錢泰清的認可，沈琰打心底里高興。
有了他這句話，感覺往后的研究都更有勁兒了。
“不管啥原因，成功發射是事實。”
錢泰清語氣鄭重，“這可是頭一家民營企業做到的，對咱們民族自豪感，是多大的提振啊。”
“米國不是厲害嗎，可他們的民營企業咋沒獨自發射過衛..星？不管咋說，這回咱們是實實在在拔了頭籌。”
“您老就別捧我了，就是個普通火箭，不值當這么夸。”沈琰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行了，不多說了，記著啊，最晚后天下午到。”錢泰清叮囑道。
“知道了，肯定誤不了。”沈琰應著，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你要出差？”蘇幼雪輕聲問。
“嗯，去趟西北戈壁灘。”沈琰解釋道，“這次不會太久，頂多一周就回來。還是跟進的項目，現在要做最后的實驗了。”
蘇幼雪知道那是水漂彈，卻很識趣地沒多問。
她如今也接觸到一些機密，清楚哪些該問，哪些該藏在心里。
“那你什么時候動身？”
“明天吧，安排了廠里的飛機，到那邊住一晚酒店，后天再開車去戈壁灘。”
沈琰苦笑一聲，“坐咱們那翱翔號是真遭罪，好在票價夠低，還有些愛嘗鮮的人愿意坐，不然我真怕虧得底朝天。”
“虧不了的。”蘇幼雪笑著說，“前幾天我看了首月運營數據，還不錯，照這勢頭，三四年除去成本，應該能回本。”
“咱們的飛機總不至于連三四年都撐不住吧？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沈琰點頭：“那倒不至于，保養得當的話，飛二三十年沒問題。不過這批終究是過渡機型，等大飛機搞出來，能賣就賣掉，實在太小了，不頂用。”
“那估計還得等一兩年。”蘇幼雪道，
“沒水壓機，就算圖紙畫好了也造不出來，還得等咱們自己的水壓機落地。”
“是啊，現在全卡在水壓機這兒了。”
沈琰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實在的，就連這臺四萬噸的，我都覺得不夠用。真要滿足需求，怎么也得十萬噸以上才行。”
“這次項目結束后，得在機床事業部底下專門設個部門，專攻大型水壓機。
將來要造載重百噸以上的飛機、中型火..箭、大型艦..艇，哪樣離得開這大家伙？沒有它，設計圖再完美也造不出來。”
“以前壓根沒把水壓機當回事，沒想到現在成了拖后腿的主兒，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早點攻關。”
“別自責了。”蘇幼雪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都算得那么準？現在查漏補缺也不晚，以咱們廠的實力，搞定水壓機不算難事。”
“也是。”沈琰點點頭，
“有了大型水壓機，很多工件能一次鍛造成型，質量會好得多。以后得把水壓機提到跟機床同等重要的地位來抓。”
第二天、
沈琰站在機場看著翱翔號，一時有些語塞。
可終究是自家造的飛機，再不舒服也得坐。
這次他單獨出行，四仔被他派去到土雞國處理事宜，方云良在處理非凡集團的一些事情，都抽不開身。
到了目的地機場，錢泰清早已安排好人接應。
這是保密任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兩個多小時的顛簸后，飛機降落在戈壁灘附近的小城機場。
剛下飛機，沈琰就看到寧嘉許舉著牌子在等他。
“麻煩你跑一趟了。”沈琰笑著迎上去。
“沈總太客氣了。”寧嘉許擺擺手，“今天先在附近賓館歇一晚，明天一早開車過去。”
“好。”沈琰問道，“錢老身體咋樣？西北這氣候太熬人了。”
“挺好的，就是看著有點上火，沒別的毛病。”寧嘉許笑道。
“那我過去給他按按，保準見效。”沈琰打趣道。
“那可太好了。”寧嘉許說著，引著他往外走，“這項目太重要，不然他老人家也不會親自跑這一趟，走吧，機場人多，咱回去說。”
兩人上了車，直奔招待所。
簡單洗漱后，索性在小城街頭溜達起來。
“這邊牛羊肉館子真多，做法看得人眼花繚亂。”
寧嘉許指著路邊的招牌，“我昨天到的，轉了幾圈，發現大半餐館都跟羊肉有關。”
沈琰點頭：“這邊雨水少，種莊稼難，也就適合放羊了。”
“聽當地人說，開始著手改善這附近的半荒漠生態了。”寧嘉許道。
“這事我知道，我們廠也參與了。”
沈琰說，“沒想到這邊已經動工了，不過徹底改造好還得好幾年，到時候氣候能舒服些。”
“你們廠參與的項目可真不少。”寧嘉許笑了笑。
“怎么樣，要不要來我們廠？”沈琰順勢邀請，“前幾天火箭衛..星發射的事，你肯定也聽說了。”
“都在播，想不知道都難。”寧嘉許搖搖頭，“你們這技術實力，真是沒話說。不過我還是在航天所待著吧，這邊挺好的。”
他不是沒動過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