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特意將蘇幼雪頭上扎著的發圈拿了下來,將那根不起眼的烏木簪子給她別了回去。
“等會兒上車,人多,跟著我,千萬不要散開,知道嗎?”
沈琰湊近她耳邊輕聲道。
蘇幼雪點點頭。
一路上,沈琰都保持著足夠高的警惕,因此一路上算是比較順利。
第二天早上八點。
就聽見車廂內乘務員拿著喇叭在喊。
“前面義城的下車了啊!義城到了!”
“帶好自己的行李,看好自己的小孩!前面義城到了,要下車的提前做好準備!”
“義城義城!到義城的趕緊準備好!”
……
中年男人的聲音從喇叭里傳來。
沈琰則是將東西全都收拾好。
回頭去看蘇幼雪的時候,她已經將兩個孩子抱在懷里,布包也斜斜的挎在身上了。
“等會兒跟在……”
“我知道。”
這一次,沈琰話沒說話,蘇幼雪就對著他笑了笑。
“我等會兒會跟著你,帶好孩子的。”
沈琰心里一暖。
火車到站。
不少人蜂擁而下。
畢竟如今的義城,市場經濟搞得比別的城市要快得多。
欣欣向榮。
不少倒爺就是從義城出去的。
這里的人,做生意的本能仿佛天生就刻在骨子里似的。
四人下車。
入眼就能看見刷在墻上的標語。
這城市如今并不算發達。
但是勝在做生意頭腦夠。
從火車站出來后,放眼望去,全都是擺攤小經濟。
沈琰扛著尼龍袋,帶著蘇幼雪和奶團子,攔了一輛人力三輪車,直奔招待所。
照例開了一間房間。
將貨物放好。
沈琰和蘇幼雪在小攤子旁吃了一碗面,叮囑三人好好休息,而后一個人去了百貨大樓。
這年頭的義城,私下里的交易做的火熱。
百貨大樓的旁邊就是一條巷子。
青石板路,巷子兩邊的街道都是木板制成的房子。
微微飄出來的屋檐下,是各家特意墊起來的臺階,而此刻,這臺階上,就放了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售賣。
撥浪鼓,襪子,皮筋,針線等等。
吆喝,叫賣聲,不絕于耳。
熱鬧極了。
沈琰順著小巷子走了一圈。
心里大致有了數。
他走到巷子盡頭,蹲在了一個中年女人的攤位前,笑瞇瞇問道:“嬸子,打聽個人。”
“誰?你說唄!”
中年女人笑著應道。
“程明清,在不在?”
沈琰開口道。
中年女人一愣。
旋即一臉狐疑的瞧著沈琰,“你找他做啥?”
沈琰抿唇,笑了笑,“雞毛換點糖,找他拿貨。”
中年女人擺擺手,努了努嘴,指了指縣委大院的方向,道:“前兩天進去的,現在還沒出來哩!”
沈琰一愣。
“進去了?”
他頓了頓,順手拿了一沓襪子,掏錢遞給中年女人,“嬸子,能說說唄?他怎么就進去喝茶了?”
沈琰買了東西,一沓襪子,能掙不少錢。
中年女人頓時喜笑顏開。
“哎呀!前段時間,被人舉報了,說是投機倒把搞經濟呢!也沒啥!咱們都習慣了!隔三差五被請去喝喝茶,關兩天出來了!”
“就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掙來的錢,估摸著全都得罰光了!”
中年女人嘆口氣道。
沈琰沉默片刻,道了謝,起身將襪子揣進了兜里。
程明清。
沈琰上輩子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合作伙伴。
兩人是在羊城認識的。
那會兒兩人第一次合作,掙到了一筆豐厚的利潤。
后來生意做大,沈琰第一次跌落谷底的時候,也是程明清借了一大筆錢給自己東山再起。
總之。
這人有膽識,有魄力,有眼光,是個合作的好伙伴。
沈琰只知道他是從義城烏縣這邊起家的。
小攤子經濟開始做起。
手底下跟著一大幫走街串巷的兄弟。
生意覆蓋面及廣。
只是,沈琰沒想到的是,他來的不太巧,剛好趕上對方被請去喝茶。
……
事情陷入僵局。
沈琰一路打聽了最近的情況。
回到招待所的時候,蘇幼雪一眼就看出來沈琰的臉色不太好。
她將書本放下,站起身,柔聲問道:“怎么了?不太順利嗎?”
沈琰沒打算瞞她,點了點頭,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他發現,義城這邊,上面抓投機倒把,比云城那邊要嚴格得多。
如今義城雖然小經濟發展得如火如荼。
但是,上面政策也抓得緊。
想要賣東西,基本上都是從本地人手里拿貨,成群結隊抱團。
一張陌生臉孔,貿然拎了一大批貨物售賣批發。
下場估計直接被舉報喝茶一條龍。
最重要的是。
沈琰所要面對的市場,可不是義城這一個小地方。
四萬多朵頭花。
只有更大的市場才能吃得下。
他手里沒人。
只能找程明清幫忙。
蘇幼雪頓了頓,秀眉微蹙,她站在一旁,卻什么都幫不了,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一點點吞噬著她的身體。
她抿了抿唇,先是攔下了想要過來找沈琰玩耍的果果糖糖,而后又給沈琰倒了一杯水。
“對不起。”
蘇幼雪輕聲道,眼瞼微微垂著,看起來令人憐愛。
沈琰接過水杯,還沒來得及喝,就聽見她這話。
他瞧著蘇幼雪。
喉結滾動了一下,笑道:“怎么忽然說對不起?”
“因為什么都幫不到你。”
蘇幼雪抿了抿唇角,抬頭看著沈琰道:“什么都讓你一個人扛著,我感到很難過。”
沈琰微微一愣。
他放下水杯。
嘆了口氣。
伸出手,捉住蘇幼雪的手,輕輕一拉。
蘇幼雪沒反應過來,小小驚呼一聲,整個人落進了他的懷里。
沈琰的懷抱很溫暖。
他的下顎角線條很分明,唇角總是帶著上揚的弧度。
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溫柔而又專注。
“你能陪著我一起,就是幫了我最大的忙。”
沈琰輕聲笑道。
他說著,伸出手,一點點的擁住了蘇幼雪的身子。
呼。
或許。
他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他得盤算盤算。
…………
翌日。
沈琰一大清早起床。
他昨天晚上躺在床上想了一夜,將上輩子程明清和自己說過關于義城的一些零碎信息,全部串了起來。
包括看到的一些關于義城發展的信息。
他逐漸梳理出了一個方法來。
吃過早飯。
他直奔縣委大院。
門口保安人頓時攔住了他。
“干什么的?”
沈琰笑了笑,走過去,遞了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