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心節拍再次亂了。它終于不玩小伎倆，整顆心往下一沉，骨片重排成一個巨大的“印”，上面密密麻麻刻滿“借、換、奪、生、定、裂、定命、奪壽”等字，印面直直朝姜成落下。

“壓印。”月千行吐字都快，“這是‘母相’的底牌之一，一旦壓上，誰都得跟著它的注解活。”

“那就撬。”姜成不退反進，鐮刀往上一杵，“青蓮·頂印”。

十三瓣合成一枚淡色的“混沌印”，與那巨印正面相撞。

兩枚印在空中撞到一起，轟的一聲，空室像被人敲了一記悶鑼。

丁倩走到姜成身后，什么話都沒說，直接把時間輪盤貼在他背上。“我補你。”

姜成像是忽然穩了半分，肩背那股硬勁從輪盤里透出來，齒根一咬，“給我起——”

“戰皇！”鐵罡吼一聲，“抬你！”

“來！”姜成一句。

鐵罡雙拳撐地，“戰皇·擎天”，整個身子像一根樁，硬把那枚“混沌印”往上一托。楚焰避在側邊，劍骨往印邊一插，“剃扣”，把印邊的一個鎖扣剃開。

姜依依和火漓同時噴出一口凰火，專烤“奪壽”那一排字。

月千行將星象盤化成七十二枚釘，釘在“定命”“裂命”的筆腳上。丁倩一口氣把“遲滯”拍滿，生生把“壓印”的下一拍拖出半息。

“起！”姜成一聲悶喝，鐮刀用力上挑，“混沌·反壓！”

那枚骨印居然被硬生生頂起一尺，印面上的字開始掉渣。空室深處像是有人怒極反笑，骨壁震了一下，四周同時彈出四尊“骨像”，各自握著骨印的小副本，分四角齊壓。

“它要四面一齊寫！”月千行眼里青筋都鼓出來了，“分！不能讓它合段！”

“我左上。”楚焰把劍骨往后一推，逆勢上掠，刃口貼著骨印副本的印邊剃，“寸斷三連”，連挑三個扣。鐵罡右下，直接用肉身頂，“戰皇·塌星”，把副本印開一線。

姜依依左下，鳳火繞圈，烤“奪命”“奪壽”。

小吞蹦出來，叼走掉下來的字渣，嘎嘣嘎嘣嚼得歡。丁倩右上，輪盤化成一圈年輪，扣住副本印的“下一拍”，把那一拍從“該落”挪到“未落”。

姜成扛正中主印，肩背的青蓮光一直在往上拱。

印面下方浮出一行小字：“姜成可壓三息”。它在寫他能撐的時間。

“你給我閉嘴。”姜成低哼，“我能壓多久，我說了算。”

他不抬頭，手卻一張，“鏡劫·短視”。只用一次，只看“要命的那個點”。鏡中一閃，他看見主印左側有一個“偽扣”，那是“母相”寫出來誘他的，真扣在右上角。下一息，他鐮鋒一斜，咔的一聲，真扣絞斷。

主印微陷。骨心里頭傳來一記很輕的裂響，像老骨頭在夜里斷了一絲。

“再來！”鐵罡大吼，背后血光起到巔峰，“戰皇·萬川疊”，拳影如潮，一波一波頂著正面副本印往回推。楚焰那邊已經把左上副本剃得七零八落，最后一劍，“無痕”，副本印邊緣像被風磨成粉，整塊印嘩啦散了。

姜依依扛住左下，鳳火里摻了一點她自己磨出來的“鳳凰灰”，專克這種“字印”，印面冒煙，小字一排排卷邊。丁倩穩住右上，一拍拍拖，她咬著牙，掌心都滲出血來，還在用。

四角一崩，主印支撐點少了，姜成猛地一杵，“混沌·斷鎖！”鐮鋒扎進印背鎖骨，整個骨印像被擰斷一節，砸在地上。

空室黑風倒卷。骨心再鼓，忽然不再是印，也不再是書頁，它開始往中間收，收成一個人形的輪廓。

那輪廓極高，背后拖著一條長長的骨尾，雙臂像兩根被剝皮的巨柱，面孔沒有五官，只有一圈繞成的骨紋。那不是“相”了，那是“母”的一部分肉身。

“本體化影。”月千行聲音發干，“她不想玩字了，她要親自打了。”

鐵罡咧嘴：“來啊。”

“別逞能。”楚焰提醒，“這玩意的每一擊，都帶‘注解’，挨上就是被寫。”

“知道。”鐵罡把頭盔一扣，“那就別讓它寫在我身上。”

“按我排。”姜成壓低聲音，青蓮的光忽然變得極清，“我正面扛。鐵罡右，楚焰左，依依飛它后肩，千行給我盯它‘落筆’，丁倩你就站我背后，手別離。”

“好。”丁倩沒有猶豫，腳步緊緊貼上他的影子，“你壓多久，我給你補多久。”

“說好了，別跟我搶命。”姜成低笑了一下，很短，“回來我還要陪你喝酒呢。”

丁倩輕輕“嗯”了一聲，不多話，手心的輪盤反而更穩了。

“開打。”

母相抬臂，不是揮，是“按”。那手掌壓下來的一瞬，空室里的時流像被按成一片玻璃，所有的氣機都被壓得發緊。

“混沌·逆潮！”姜成迎著那一掌，把青蓮反轉，十三瓣從外往里合，合成一股逆流，把這股“按”的時流錯開半寸。手掌擦著他頭頂落下，地面直接壓出一個巨大的掌印，掌印里全是細細的“注解”。

鐵罡這邊剛想上去糙兩拳，掌印里躍起一縷“借命線”，像蛇一樣纏他手腕。他不閃不避，反而把手腕往那線里送，“來來來，過來借！”

下一秒，他整條手腕“空”了一瞬，筋骨像被抽走一小截。鐵罡眼睛一紅，“戰皇·回手借！”，居然把被抽走的那口“完好”，硬生生從線里再搶回來，反借回作為拳柄的“穩勁”，一拳把掌印邊給砸塌了。

“牛逼。”姜依依在后面笑了一聲，鳳凰火一刷，踩著母相腕骨翻上到后肩，“鳳焰·刻印”。她用凰火當筆，硬在那塊骨肉上刻了一個“印”，不是字，是她自己的“道印”。母相肩背這一塊的“注解”落不下來，像紙碰到油印，滑了。